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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王叔出过一场车祸，撞死的就是楚绒的母亲。当时我也在车里，为了不节外生枝，选择了和解。就在你出国半年后吧，所以我一直不让你回来，怕你去找楚绒知道这件事。” 苏雪琦见不得眼泪，替苏尧抹去，“段晓梅的死是必然，她当时就患了绝症，送去医院的时候，自己已经没了求生意识。至于她为什么要挡我车前，或许就是命。苏尧，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你跟楚绒，没可能了。她要是不怨你，已是万幸。” 苏尧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肩部微微抖动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妈，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难道事情发生之前还会告诉你缘由吗？ 苏雪琦抱住此时脆弱的苏尧，拍着他的肩，很轻，很轻，“我的儿子向来聪明，你才二十六岁，还有很多路要走。做好你现在能做好的，至于感情，先放一放吧。我这么辛苦地打拼事业，就是不想你无论在事业还是感情上委屈自己。苏尧，那么多女孩，放下楚绒吧。” 放下，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放下。 苏尧用力搓了几下自己的脸，跟苏雪琦说完“妈，我去睡觉了，晚安“这句话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先冲了一个凉水澡，将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苏雪琦的话，苏尧在脑中一遍遍地过。不敢想象楚绒在面对他时，是何感受。 现在，他不仅无法面对楚绒，也愧对段橪。上天真的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所有人都被卷入在一个八角笼中，互相撕咬、搏杀，没有赢家，谁都是输家。在外国的六年，他真的一点都没再怎么联系楚绒，何尝不是一种心冷。 苏尧犹豫着想给张宸打了通电话，问清楚他妈投资这事。 但张宸这人很难对付，两人在高中时就互看不算顺眼。学习繁重的高中拉帮结派太幼稚，可男生们确实分为两拨，基本跟苏尧玩的就不会再去找张宸。但段橪是个例外，段橪从来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打完电话，苏尧才发现段橪这人是真能憋事，张宸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其间来龙去脉，还真以为是单纯的合作。他不知道张宸是有意不告诉他，还是真不知道。估计真不知晓的概率在八九分，不然张宸对他的态度不会这么平和。 点开与楚绒的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他说去接她这条消息上。往上翻，寥寥无几。 楚绒真不愧和段橪一起长大，两人对问题的处理方式都如出一辙。一个能憋，另一个更能憋。这或许也跟他们的成长的环境有关，求助无门，自然就不求助了。以为都能靠自己解决，其实不说才是对身边人最大的伤害。 苏尧不由又想到，上次在杭州那事，其实有些蹊跷。王东为什么莫名其妙联系他？只是为了看一场秀？楚绒又怎么到了王东公司，为什么会在荆渡？看起来似乎并不情愿。 太多问题。 等冷静下来，苏尧才发现细思极恐。 今夜注定无眠。 睡不着的除了苏尧，还有楚绒。 楚绒先离开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自称是江兆辉。 江兆辉变了，不再像是高中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一种进入社会被打磨之后的妥协。对这种转变，楚绒并不奇怪。他与王东的社会地位相差太大，虽然楚绒不知道江兆辉现在什么工作，但之前看王梓萱的朋友圈，大概是个普通上班族。 楚绒到达与江兆辉约定的地点，没接对方递过来的烟，直接让他说明目的。 江兆辉收回烟，眼神尽显疲惫，坐在长凳上，吸了好几口，才说话：“谢谢你那天帮我，要不是你，我就喝死在那边了。” 楚绒走近一步，不知该怎么回这话。这不算帮，只是她料到王东不会让江兆辉死得那么容易。慢慢凌迟，才是痛快的报复。她看不惯王东，泼酒的那一瞬心里也得到了满足。很病态，但这种感受也真实。 可楚绒还是顺下了这句谢谢，人情这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江兆辉抬头看楚绒：“我现在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和王梓萱也分手了。在一起大半年，本来这次就是带着她回来见爸妈的，首付的钱也凑好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说着，江兆辉兀自笑起来。 这副落魄样，或许楚绒高中时见到会觉得心中畅意，但现在只觉得可悲。 “楚绒，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和王东鱼死网破。” 这话坚决，让楚绒不由问道：“怎么个鱼死网破法？” “一起死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怎么办呢，我斗不过他。” “你真的只想告诉我这个？” 江兆辉盯了楚绒几秒，忽地笑了。 这个笑让楚绒心里发毛，看来江兆辉来找她，是要谈合作的。 可她能得到什么呢？ 解约了之后，楚绒如果要继续做这一行，还是得去找新公司签约合作。这几年，星影发展迅猛，一些大的活动都有参与。有名的公司就那么几家，无非就是从一个坑跳入另一个坑。模特也分级，专业、半专业、业余。楚绒是做自媒体出身，自己半路出家，在正式签约星影之前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非要说，只能说是个半专业。 王东这边，不会拿她怎么样。要是真能翻出个大浪，早折腾起来了。她现在已经不相信，结束是一种更好的开始。 还有一点，楚绒有自保的武器。但这东西交出去，毁的不单单是王东一个人。好事，她不想做，可不代表就要去做坏事。自己就在破碎的家庭中长大，这种滋味不好受。众人眼中的性格缺陷已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自己太难走出去。 毕业后，楚绒没见过郑书雁。郑书雁也不去公司，每年唯一一次出席是公司的年会。某种意义上来说，王东确实在经营着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角色。 江兆辉看到楚绒的犹豫，说道：“难道你就不想走？被人拿捏的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他没有玩腻，我们就会永远被他玩弄鼓掌之间。我是做错了，可你没有错。况且，我知道你对他来说不一样，那天我看出来了。” 楚绒看向远处来来往往的车子，“你找我，不如直接去找王梓萱，最起码她能靠近王东身边。” 说完，楚绒回头，江兆辉瞳孔里的震惊告诉楚绒，他没料到这一层。 她确实抛出去了，只是委婉一些。 楚绒不打算跟他合作，要走，却被叫住。 “楚绒，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一直在找许冲吧？” 楚绒停住脚步，“你认识许冲？” “见过几次，以前还在网吧一起打过游戏。还有陈寻，所以他们说你是他们朋友，我就不找你麻烦了。那天你走后，我见到一个很像许冲的人进了荆渡，但我不确定。他脸上有好几道刀疤，只能说像。” “谢谢。” 江兆辉狠狠踩了烟头，“也谢谢你，不然我还下不定决心呢。” 等楚绒再回头的时候，江兆辉已经走了。 他的背影融入无尽夜色中，带着决绝。楚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预测他的结局。这显然已经是死局，他和王东之间必须要有一个再也爬不起来。
第67章 二舅联系上楚绒时, 楚绒刚下飞机。 对二舅的印象还停留在段晓梅的葬礼上。 段晓梅去世的时候，楚绒第一个求助的是许冲，第二个就是二舅。其实在此之前，楚绒根本就不知道段晓梅上面的两个哥哥谁是谁。一是陌生, 二是两个人很像。 二舅家女儿得了骨癌, 借遍了钱, 无奈之下想到她这个侄女。 楚绒没见过他的女儿, 高矮胖瘦一无所知。 老一辈留下个宅基地, 楚绒记得段晓梅为此还去闹过，大概意思就是凭什么传男不传女。但上面的老人去世早, 太多无所求证。不管是第一顺位继承，还是道德钳制，似乎都没什么用。段晓梅这人就知道吵嚷，从来不知道借助法律途径。人都这样，心里不平衡，可又狠不下心。所以太多苦，都是自作自受。 念着二舅帮过她的这份情，所以楚绒给了他二十万。物理血缘上，她所剩下的亲人也不多了。但楚绒没想到的是, 二舅除了找过她, 还找了段橪。 楚绒觉得段橪不应该给，真不该。 收养段橪后, 有一年段晓梅带他们回窄子门拜年。两个舅舅各给了楚绒一百块钱压岁钱, 没有给段橪。面子工程都不愿意做, 无非就是看不上, 觉得不重要。小孩子的话语是没有力量的，能吞下就吞, 吞不下硬吞。 这种不公平，其实充斥了段橪来窄子门前的整个童年。至于两人后来某种程度上位置的互换，其实根本没有。只是在段晓梅这边，而在外人看来无非就是从一只小可怜虫变成两只小可怜虫。 楚绒眼中，就是容不得沙子，就是记仇。如果她看着段橪能拿到压岁钱自己没有，一定会记恨所有人。而段橪没有，段橪说不在乎。真的在不在乎，只有他自己知道。但这份委屈，楚绒是后知后觉能感受到的。等真正被架在那里，她才能体会到段橪当时的心酸。 所以，段橪不该给。除了段晓梅这边，他跟那方人有个什么关系？一没感情，二没利益，滴一滴血化在水里都融不到一块儿。出了难，就想到了，凭什么？ 楚绒问了二舅段橪借了他多少钱，按原数给段橪一笔笔打了过去。 段橪没接收，发了个问号过来，就没了下来。 楚绒盯着这个问号，发了许久的呆。 如果旁边有人问楚绒现在什么心情，大概就是想把手上的可乐浇他满脸。 楚绒气不过，打了一段字，又删除。想了有十几分钟，才发个问号过去。看到发出的问号，又觉得幼稚，撤回。但对方看到了，回了个句号过来。 按正常人的智商去理解应该就是无语的意思。 隔了三分钟，段橪又发了一个句号过来。 再过三分钟，又一个。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一共六个句号，每一分钟都把握地极为精准。 楚绒：【二舅问你借的钱，你收回去吧。】 这条消息，楚绒等到日落西山都没收到回复。 她以为段橪就算不收，最起码也会回一条类似“这也是我二舅”这样的话，从日暮又到夜幕降临还是没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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