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橪目光沉下来,慢慢踢着树根,没用什么力气,“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看着她填志愿,俩人去了一个地方读书,会不会真的比现在好。还真不一定。” 段橪扯了下嘴角,但是没笑得出来,“一直以来我都做错了一件事。我以为楚绒是觉得妈不会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才不想跟我在一起。所以......所以我坦白了我俩之间的关系,想征得同意后,再去找楚绒。可也因为这个坦白,或许是对我失望吧,不知道。我连我们妈去世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我知道她应该是恨我的。其实,我倒希望楚绒能骂骂我。” 段橪还记得他跟段晓梅说完他和楚绒的关系后段晓梅的表情,除了难以置信还有失望、心痛。段晓梅回去后,段橪尝试联系过几次,但段晓梅已经不接他电话了。他本想寒假的时候再去好好哄哄,可时间不等人,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张宸看段橪这样,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能理解,已经发生的没办法,往前走吧。反正我是支持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互相喜欢那么多年不容易。恶人就该恶人磨。” 恶人指楚绒,另一个恶人就是段橪。 他真是上辈子欠这兄妹俩。 张宸掏出手机,看到楚绒发的两条消息,气得磨牙。把手机丢给段橪,自己往前走,“真好意思问我要钱。” 楚绒第一条发的是付款详细单,第二条是两个字:打钱。 段橪看到消息,眉眼一弯。 他输了一串数字,追上张宸,开了扫脸付款,对着张宸的脸几秒,钱就转过去了。 “卧槽!段橪你要死啊!我的钱!你们兄妹俩合伙坑我,我要杀了你们!”张宸哀嚎了一路,在电梯里哀怨地捧着手机看段橪,怎么就没有撤回转账功能呢! 电梯打开的那一瞬,张宸脸上恢复成面无表情,霸总该有的范儿得拿捏住。 走出前,他回身对着段橪咬牙切齿道:“笑个鸡毛,有你哭的时候!” 段橪仍旧笑着,跟着张宸一起走出电梯,看他气得匆匆的步伐,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 楚绒找了郑书雁,两人上次面对面还是郑书雁来找她谈合作。 在楚绒看来,郑书雁并不是不懂公司上的事,而是不想管。她的生活重心好像全都倾斜在家庭上,不关注外界的任何风吹。她也不是传闻中的那么傻,而是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当代社会,提倡女性独立,事业追求要一直往前。对爱情的追求就要一度地降低,生活处处是渣男,婚姻处处都是坑。而另一种声音又在说,家庭和事业要兼顾,女人本柔如水,为母则刚。这“水”、这“刚”本身就束缚,带着刻板印象的传统偏见。女人要千变万化,在不同身份中展现不同的完美。用一百分来要求女人,五十分要求男人。 楚绒觉得都不对。个体的独立性在于可以选择,她可以选择在婚姻中义无反顾,也可以选择自由潇洒一生,更可以不断尝试不断相信。每一种选择都值得被尊重,只要她自己不后悔,就不需要被旁人的语言捆绑。女性不需要做那么多,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 所以楚绒是敬佩郑书雁的,最起码她选择了相信,她有相信的勇气。而过于现实的自己,连门槛都迈不出。至于对不对,这是后话,哪来那么多对错。多与错都是人为定义,既然是人定义,就是基于人的自私本性,而不是绝对的公正。 楚绒问郑书雁孩子怎么样,郑书雁提到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说小家伙特别可爱,懂事,一句句妈妈,把她的心都给叫化了。 楚绒跟着笑了笑,虽然她根本就体会不到这种心情,还是笑着。 聊着聊着,楚绒不忍心拿出照片。 楚绒说:“我觉得王东很爱你,你们太幸福了。从大学到现在,你们俩之间好像都没出过什么问题。” 郑书雁看了楚绒一眼,抿嘴一笑,“还行,我爱他多一点吧。也不怕你笑话,我知道你们怎么想我的,可你们不是我。实际上,我一直觉得你们对王东有偏见。觉得我家庭条件比他好,就是他图我什么东西。感情这事,无非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有一方要吃点亏。但我没那么伟大,什么都不图。” 郑书雁和王东的恋爱刚开始并不是情投意合,当然也不是只有一方索取。 郑书雁享受于在两性关系中占主导,王东图她钱,她图感情,谁都不亏。这个男人愿意为她演,愿意为她臣服,管他在家之外什么样,只要回家扮演好一个好丈夫的角色就行。 她能猜出楚绒今天找她是何目的,但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而是一种默许。她需要一个好丈夫,她的孩子也需要好父亲,除了这个小家庭以外,其他任何事她都管不着。 对楚绒,郑书雁知道她与王东之间那点谈不上恩惠的恩惠。王东对楚绒是特别,可这种特别还没到能舍弃现在能拥有的。现在的一切,只有她郑书雁能给得起。让王东离婚,他敢吗? 郑书雁说:“楚绒,别太看轻我,我家是做生意的,从小就看着我爸妈跟那些唯利是图的生意人打交道。机关算计,反误了卿卿性命,这种事儿,我不想做。人就得傻一点,傻人有傻福。活得太明白也不好,就像你。我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很聪明,心思澄明,可现在不也就这样嘛。你这人有个弱点,就是心比脸热,纸老虎,不好。” “段橪是你哥吧?他找王东给你解约的事,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哥在荆渡把王东打了这事。楚绒,我们的合作可以结束,毕竟是我们欺骗你在先。但只要结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与王东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会把这些年你在星影赚的钱,按税后百分百的点都返还给你,算是赔偿。外加我可以介绍你去一个不错的公司,在那边你的发展不会比星影差。” “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如果你三年前没签星影,你在模特这行的发展未必会比现在好。你骨头硬,王东还算纵容你,但在其他地方可就不一定了。这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心气高的,但位置就那么几个,你不爬有的是人要上。” 谈话结束,某种意义上目的也算达成。 郑书雁要回家照顾孩子,楚绒也不想再找无聊的话匣子。 临走前,郑书雁叫住楚绒,她犹豫地了一瞬,还是说:“王东记仇你是知道的,在他身上落下的拳头,必定会加倍奉还。” 郑书雁点到为止,先离开了。 上车前,她看向还坐在原位置上没动的楚绒,关了车门,让司机开车。 七年前郑书雁第一次见到王东,是不喜欢王东的。谁在大学不喜欢那种青春耀眼的男生,王东太不起眼,可他还偏偏喜欢和顾枫一起玩。这种对比更明显了。 有过那么两次接触后,郑书雁对王东的第二看法是这人太穷。别人上了大学,最起码电脑是有的。这个人每次都要去图书馆,做个ppt拖拖拉拉,每次都找借口。后来她才知道,他既要做兼职,又要去图书馆抢电脑的位置。 有次没预约到,王东去图书馆在有电脑的自习室转了好几圈,正好被郑书雁看到。她看到王东跟别人说借位置,毫无疑问都被拒绝。她冷眼旁观着,果然,他又没有完成。 像楚绒赚钱很容易,她漂亮,走去哪里都是焦点,别人也愿意给她机会。女生漂亮,就有了很多通行证。而相貌平平的人,就要加倍努力。她用的电脑和手机都是苹果最新款,谁都不会觉得她家庭条件差。 后来为什么会喜欢王东呢。就像逗狗,第一次塞一根骨头给他,他就扑上去。吃完了,摇摇尾巴看着你。第二次看见你,就会眼神追随,偷偷跟着。再给一根,他就彻底记住你了,你就是他的主人。第三次,自然就会死心塌地。 狗是讨人喜欢的,她也需要狗的陪伴。
第69章 楚绒读得懂郑书雁话里的意思, 所以立即拨通了段橪的电话,几次都没人接。又打给张宸,对方话里支支吾吾,问什么都一个不知道, 人在北京。 楚绒没耽搁, 直接找去了段橪的公司。网上一查就能查到地址, 正好看到了招聘信息。实习生一天400元, 折算下来一个月比茴城月平均工资都高。其他岗位工资也很可乐观, 测试、角色原画等相关岗位都在30-40w,跟北上广工资差不多。而茴城还有黄海计划, 针对毕业生留茴的就业、住房补贴政策,确实某种程度上段橪的这个公司带动了茴城新兴行业的发展,也为留茴发展的高学历、高技术人员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可能。主要是在福利这一块,估计是全茴城薪水最高的公司了。 楚绒到了公司门口,往里一看,有五个玩偶就摆在前台边的墙壁上。再往里面,装修布置是橙色为主。这栋楼很大,整一层包下来空间估计也不少,正好里面有人出来, 楚绒往后退了一步, 给他们让位置。 一男一女看到楚绒,盯了好久。想到什么似的, 立马眼神突变, 男生捂着嘴小跑着折返回去。 楚绒莫名其妙地看男生离去的背影, 问还没走的女孩:“请问我可以进去找个人吗?” “啊!啊!哦哦, 可以的,橪哥这几天都没来公司。”虽然楚绒没说找谁, 但女孩也知道。只是今天一看庐山真面目,当真被美住了。不愧是做模特的,这腿、这身材、这气质,顶呱呱好啊!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好像回北京了吧,但是宸哥在,你有事的话可以找他。” 楚绒笑着说谢谢,进去跟前台说找张宸。 前台刚要打电话,张宸就出来了。 楚绒迎面就说:“你不是在北京吗?” 张宸毫无被揭穿的窘迫,“我也是刚到啊,还没坐下呢,你就来了。来干嘛,应聘啊,哪个hr跟你联系的?” 楚绒不吃他这套,直接问:“段橪呢?在哪个医院?” “他在北京啊,中午的飞机,这都五点多了,早落地了吧。”张宸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转了话题,“不是来面试的啊,我说呢,你这模特当得好好的,改什么行。来,带你参观参观公司。这个颜色是段橪选的,也是X-trop的主题色。目前六十多个人吧,都是一批九五后。” 楚绒打掉张宸的手,面色都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你一遍,段橪在哪个医院?” 张宸收回手,重新插回裤兜里,带着楚绒去他办公室,“他不碍事,早出院了,在家养着呢。他不让我说,怕你担心,更怕你这臭脾气直接去找王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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