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宸关上门给楚绒倒了杯水,让她先坐。 楚绒扶着椅背,说:“我去找了郑书雁,她答应解除合同了。” “你把照片给她了?” “没有,郑书雁本来就知道那些事。她也知道你最近在盯着王东,为了你们搞出其他事,就拿这份合同,换一个双赢。” 张宸听完眉头一挑,“这个女人,不像传闻中那么傻。但王东能答应吗?” “会的。”楚绒说,“你把段橪家地址给我。” 张宸摸着下巴,毫无犹豫直接给她发了过去,“但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还有件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自己干还是重新找公司?” “没想好,我想歇一阵再说。” 楚绒拿了地址就打算走,被张宸拦住,张宸提醒她:“楚绒,人要往前看,路也要往前走。段橪把你们的关系告诉段妈,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错在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些事,我相信段妈也不是真的怪他对吗,只是一时没有接受。他都朝你走了那么多步了,你也停下来看看他吧。这么多年,他自己也很自责,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找你。他有多爱你,这件事不需要我这个人外人告诉你吧。” 还有一点,张宸没说。 如果真的没可能了就放过段橪,他这辈子太苦了,作为他的兄弟看着也难受。说实话,以段橪的成长经历没有走歪已经是万幸了,可他始终心中抱有热忱,对他们这些朋友有情有义,当初创业多艰难自不必说,走的也有一拨人,最后还是段橪陪他走了过来。别人说是短短四年,可对他们来说,仿佛已经走过四十年,这一路,太不容易。如今也有了底气,有了资本,为什么还要往回走呢,这又是何必。 对楚绒,张宸是没意见。这丫头除了性格烈了点,心眼还是好的。但这两人明显已经到了互相折磨的地步,再这样下去,张宸都不知道段橪能撑多久。只有双方把过去放下,才能好好携手往前走。 楚绒走了。 她一路想着张宸刚才的话。 到了门口,楚绒又犹豫了。 她是上了年纪了吗,怎么总在犹豫。 这个小区新建没多久的,设施都崭新。楚绒说来找3401的户主,保安给段橪打了电话。电话结束后,直接让楚绒进去。 楚绒站在楼下往上看,与正在四楼阳台的段橪对视个正着。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还戴了副眼镜。整个人很白,头发剪短了,好像也瘦了。 只一眼,段橪就转身往屋子走。几秒后,楚绒听到门口传来“门已打开的”声音。 一户一梯,楚绒摁了数字“4”,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她抬起胳膊,突然好想去纹身,但纹什么呢,有什么值得纪念呢。 楼梯停下了,打乱了楚绒胡思乱想的心绪,她朝外走。 门给她留了个缝,还有一双粉色的女式拖鞋。 楚绒又向鞋架看去,是关着的。可还是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都是男鞋。 动作被一道男声打断,“我一个人住。” 楚绒手忙脚乱合上鞋柜门,低下头,没再敢看段橪。她听见了段橪传来的低笑,换鞋的动作立马慢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楚绒才抬眼,段橪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把换好的鞋子摆在一边,楚绒走进打量着这间单身公寓。 公寓估摸着有五十平,很简单的欧式装修风格。只是没什么烟火气,看起来不像常住的,东西很少,茶几上只有电视和空调的遥控器,外加一个水杯和一盒面纸。 段橪坐在桌边,正对着电脑办公。 这台笔记本边角都掉了漆,除此以外都很新。 段橪敲键盘的速度很快,看了楚绒一眼,视线又转回到电脑屏幕上,“你先坐,我刚点了外卖,还有二十分钟。冰箱里有东西喝,自己拿。” 楚绒没动。 她第一次看见在工作状态中的段橪,也没看过他戴眼镜的样子。印象中,他视力很好。 楚绒中规中矩地坐着,半天没挪动半分,段橪接了电话,叫楚绒去拿电梯里的外卖她才起来。 直到楚绒将外卖盒子摆好,段橪才合上电脑,取下眼镜,眼里都是疲惫。他瞥了一眼楚绒的方向,垂下头捏着眉心。刚才他是故意晾着楚绒,怕她问起伤势。张宸已经告诉了他楚绒自己解决了合同的事,莫名感觉这一顿打白挨了。 楚绒坐在餐桌边也没叫段橪,只乖乖等着。 看着这一桌清淡的炒菜,楚绒不由看向厨房,连个调料瓶都没有。按理来说,段橪的工作应该很忙,确实可能没时间做饭。那次煮面,手上下个盐也没了准头。 “去洗手。”段橪走去厨房,打开水龙头先自己洗了,看到楚绒,等她走过来,替她把着水龙头,又挤了洗手液。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王东和解约的事,楚绒不知道怎么开口,段橪则是想着好好吃一顿饭。 等又坐回去,楚绒拿起筷子才想起没有汤,米饭还热着,颗粒饱满,只是没有汤她实在吃不下。 段橪给她夹了块小炒黄牛,楚绒小声地回“谢谢”。 这一声“谢谢”彻底把段橪逗乐,他先惊诧地抬眼看了下,再垂下去的时候眼里沾满了笑意。 二十年都没见楚绒跟他说谢这个字,今天算是开了眼,明天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怎么就那么稀奇。 “你不用愧疚,他也没把我怎么样,你看我身上还能看见伤吗?”段橪摆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那天,他去找王东,目的很明显,就是解了合同。王东这个人,太阴,就等着他去找上门。这打,他认了,不过一点皮外伤。但有一层段橪至今都很困惑,为什么要让楚绒去荆渡。 据了解,王东虽然打算在荆渡投资一笔,但公司里的员工都没有去过荆渡,只有楚绒。所以,段橪问了王东,得到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他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一个人内心的黑暗,得不到就要摧毁的狠毒。 在那同时得知,苏尧也找过王东。这点,段橪能够想到,毕竟他俩算是同一个阵营。苏尧跟他说查到了王东打算做的那些事,的确见不得人。这大概也是郑书雁想赶快把他们催离的原因,如果爆出去,这牢或许有的坐了。跟四千万的合同比起来,因小失大才是商人最忌讳的。 那既然解决了,段橪就不由得替楚绒往下打算。撞上楚绒探究的目光,段橪清咳了一声,还想着怎么说,话就被对方抢了先。
第70章 楚绒说:“你回茴城还做了件好事。” 段橪笑:“怎么说?” “我看你开的工资都很高, 想要去你公司的人应该很多吧?” “还好,X-trop是小型初创公司,即使多数技术是我们从北京带过来的,但做起来依旧有难度。之前我们没做过这类游戏, 算是一个全新的尝试。至于好不好事的, 我没想过这一层。游戏行业本来更新迭代就很快, 既然要想做出新的东西, 自然避免不了加班, 薪水高一点是应该的。我和张宸有个共识,每个人出来打工都不容易, 既然做出了成绩就不要在福利待遇上克扣别人。职场,先谈钱再谈感情,等钱积累到一定高度,一起做出了几个项目,自然会有感情。理想抱负谁都有,但不必站在饿死之端还谈这种东西,没意义。” 段橪没提为什么会回来,两人心知肚明。 楚绒听着,对段橪所说的大部分都赞同。她大学一样学的计算机, 转行的比较少。班上也只有四个女生, 和楚绒都在一个宿舍。除了楚绒,纪晓薇他们都在互联网行业。都是熬着青春饭, 还只有二十多岁, 却一直要担心三十五岁这个坎。只能把着日子, 多赚一点是一点。 段橪望向楚绒, 调侃道:“幸好你当初没学计算机,不然头发估计保不住。” 楚绒一愣, 笑出来,“我是不适合干这个。” 头发是一回事,她是个坐不住的人。上学的时候图书馆坐一会儿就要找个借口出去,哪能静得下。 吃完饭,楚绒自觉没有借口再久留了。人看了,没什么事。段橪不像王东那样睚眦必报,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也就过去了。 段橪又回到了电脑前办公,偶尔朝楚绒那边扫一眼。 看她起身,走向门口。 在楚绒转身之际,段橪的目光又迅速收回到电脑屏幕上。 楚绒的手落在门把上,又移开,她走向段橪,拿起他手边的水杯给他倒了杯水,“今天张宸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这么多年,我好像忘了问你是不是也会难过,会后悔。妈在生病的时候,跟我说起你,都是满脸的骄傲。她一直觉得你比我优秀,比我勇敢,更比我能扛事。” 扛事,对,是扛事。段橪是寄离人下,所以对万事小心翼翼,头是头,尾是尾。这就形成了一种责任感,但凡交给段橪的事,无一没有完成的。而相对楚绒,她则是进了左耳出了右耳,就算没做,也就是被说两句,真怪不起来。被骂了,也是打滚卖萌就过去了。段橪比她可靠。 另外一点,段橪是男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段晓梅确实是个传统的人。传统这个词现在听来带了些贬义,段晓梅总说女儿要嫁人,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楚绒不怪她。因为她自己就是那么被对待的,出嫁后从族谱划去,跟为男姓。房间也没了,家似乎也不是家。她想依附男人似乎并没有错,更何况这个还是她养大的儿子。从段橪跟她姓的那刻起,他就是段晓梅最大的安全感。 楚绒也怕问段晓梅是不是能接受她与段橪的感情,只提过两次。 第一次是段晓梅告诉楚绒知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没想到。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事,她说她不接受。不接受他们在一起,永远都不接受。 第二次是翻出两人小时候的照片,四人全家福,跟楚绒说段橪能一辈子不离不弃地照顾她也挺好。他当惯了哥哥,总不能欺负她。要是嫁去了别人家,没有娘家人撑腰,按楚绒这个倔脾气指定会受欺负。 这两次,也能看出段晓梅的变化。钻死胡同是一瞬间的事,想通也是一瞬间的事。想不通也没办法,生命殆尽。 “哥,妈说她不怪你。” 要怪就怪她自己,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女。 后面的话楚绒没说。 楚绒放下水杯,“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估计她挺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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