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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良锝对面落座一名女士，身份实则为半生不熟友人张贝卡，大学时代同一届校友。 在良锝投行奋战期间，暗中凭着热爱，兼职给杂志撰写美酒稿件时，她是约稿编辑；在良锝与七个同行，在理财节目中，“表演”盲品那些植入红酒广告时，是执行编导；在良锝参加某视频平台线下奶酪推介活动上，是导演助理！而今天，她是京城某主流一线频道电视节目制作部的执行制片人。 见到良锝后，她直截了当，“帮我救个火，酬劳四万。” 看到黄拉拉在不远处示意提高价码，良锝脱口而出，“四万五！” 黄拉拉闻知，一脸生不如死的蔑视与失望。 “好！”张贝卡深受感动，拉着良锝向门外走，“还是我大学同学对我最亲，没像其他那些臭不要脸美食嘉宾，一听要救火，张口要十万！” “去哪？” “救我呀！” 路途上，她向良锝解释，一家国内大型食用油集团，准备投放大额广告，但不愿墨守陈规，这个好项目，便落到她的部门。 大家集思广益一周，发现肥肉在嘴边，却吃不下肚， 她于是破釜沉舟，打破传统合作局面，把广告包装进一档链接电视平台、网络视频平台和线下流媒体等齐齐参与进来的直播厨艺赛，同时还开创餐饮真人秀全新局面，引入一家科技公司的心理测试仪器，随时对参赛选手，进行心理加压式访问。 这个别具一格的项目，获得全票通过，还多拿到 200 万的投入预算。 本来一切完美妥当，谁知录制前十小时，一个被邀请来当评委的美艳小明星坐地喊价，提出加薪要求，高层一怒之下让她滚蛋，然后勒令张贝卡处理此事。 “这是台里有人玩手段，想要耍我！不情愿结算太多项目分红，故意阴我！”她冷笑着，“那帮孙子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眼见我能借此一跃成为总制片，即将干成一件大事，竟合谋恶毒地给我穿小鞋，老娘我就不信这个邪！” 张贝卡猛踩油门，良锝心悸地紧抓防护把手。 “这档节目，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担大梁，我有能力成就它，就有手段毁灭它！”张贝卡的唾沫星喷向车前窗玻璃，“我不能窝囊地就这么接受被篡权，我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帮我！否则我就毁了这项目。” “到底是救火？还是毁灭？”良锝实在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张贝卡冷笑，“老娘我为拿下这项目，可ʝ𝒮𝓰是献过两次身！早就套牢甲方一个大佬，那批傻逼把我逼急的话，我就带上金主，跳槽去其它电视台。” 一路上张贝卡细细讲解着秘密筹划，甚至为良锝谋算好， 如何全身而退，且还能得名得利的机会。良锝却深深怀疑她是否真能一手扳倒强大对手，可想想她极为慎密布局和那四万五千块的现金，他决定搏一把。 良锝没辞职前，帮电视台录制过一些生活类金融节目，辞职后在烹饪节目里偶尔露脸或装模作样的烹个菜，可如此隆重的到录影棚，录现场竞技类真人秀，还是第一次。 在两名化妆师特殊招呼下，良锝穿着攻击性极强的绿色西服，顶着一脸冷峻浓妆，走上台，落座。 张贝卡跟着他，踏上真人秀的评委席，低声嘱咐，“别想太复杂，要表现自然！你的角色是口味很刁的评委——嗯嗯嗯，你就用之前写西图澜娅餐厅评论的那股尖酸刻薄劲，狠狠地保持住那状态， 就能轻松达到节目所要效果。” 开场锣鼓声响起，良锝紧张点头。 布置成罗马竞技场的录影棚内，一排灶眼冒出熊熊火苗， 开场音乐随着几个粗壮打鼓的汉子拉开序幕。 良锝与另外三名评委，一同坐在可旋转的评委椅子上，只要喜欢某位选手菜肴，按下按钮，椅子便自动转身。 一名身着奇怪民族花纹西服，发型看起来故意弄乱，远看像梅超风的男主持，踏上舞台，对着摄像机微微一笑，接着语速极快的道，“地道好粮油地道好滋味，欢迎收看由有机食用油领导品牌，金葵花大豆油冠名的中华好厨艺！本届 30 名烹饪高手，将在电视屏幕、网络平台、流媒体频道与你手中的手机客户端，一同全方位展示这场有史以来的强强联合直播，究竟谁能赢取 100 万创业大奖，最终赛场高手会是谁？让我们拭目以待……” 现场观众们开始高呼，吹喇叭，挥旗帜。 良锝看到张贝卡扮成一名观众在台下，正竖起拳头给他鼓舞，给他助力。 主持人开始介绍评委，一个叫林威，自诩是菜肴造型专家，良锝和他在某个澳洲牛肉采购场合碰过面，对方口才很好，时常侃侃而谈世界各种菜肴，俩人算是认识， 却谈不上熟悉。 另外两名评委：一个是中国美食界元老阎中华老师，平常只闻其名，少见真身，人长得竟有点像安东尼•伯尔顿；唯一女评委，是性感热辣厨娘打扮的倪可儿，某一线电视台“时尚美食”栏目的主持人，近距离观察后，良锝纳闷她每周去西图澜娅餐厅品尝那么多美味后，怎么还能如此性感热辣瘦成一道闪电？是吃违禁药？还网上传闻中的时常拿指头催吐？ 主持人介绍良锝时，用的是张贝卡为他编撰名号“餐饮界的毒舌天王”。 良锝颇为害臊，过去他写的食评，只所以读起来很犀利，只因他爱说真话，从不虚假。此刻，被套上“毒舌”高帽，他自己可高攀不起。 接下来，良锝根据张贝卡谋划，刻意表现出深情盯着台上忙活不停的参赛选手，保持着专注和沉思，然而却早已走神，不断想起戴婉及那一亿七千万的家产，随即脑中冒出无数个一直想问，却没机会问戴婉的问题： 她既然不愿与自己复合，为何又让他参与家产分配会议？ 她到底有没有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看着过分年轻的老爸，密谋算计谁？ 她对如今变成富人的人生是如何安排的？ 她还想不想给他留一丝命运转机…… 良锝努力控制着，不时调整坐姿，保持深情严肃，试着凝起眉头审视选手，想要控制脑中那些与戴婉相关的念头自由溢出，可是都不顶用！ 四名女司仪，用餐车将第一位选手的菜肴送来品尝，良锝拿筷夹菜，入口品尝，对着摄像机，眯着眼睛，做出尴尬表情，又吃下一块，还是如此神情，其后放下筷子，没说话。 左侧椅子上的评委倪可儿， 突然猛拍两下按钮，椅子转向舞台，“无与伦比的嫩！用红烧方式，烹制蛙肉更细，选手入围！” 林威紧跟着拍按钮：“红烧酱汁，铺陈在白色盘底，色泽看起来像一幅油画，让这道菜一跃变的高贵，选手入围！” 唯独良锝与阎中华，没有转身。
第6章 第一个下旬：05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良锝，良锝希望他脸上的那些或真或假的迷茫，能被镜头当作“菜肴没什么惊喜”的阐释，尽情捕捉到。 大赛继续录制。 倪可儿拍按钮次数最多，林威紧跟其后，老阎最少，而良锝却没一次。观众席内张贝卡笑脸，越来越灿烂，越来越得意。 第一轮十名选手，送完烹饪菜肴，第一场录制结束。 评委椅全部转回正面，对准舞台。 主持人一脸探究的讲：“我很震惊，今晚过半选手，所表现的烹饪技巧，竟然都没得到良锝老师的认可，请老师走下评委台，来我这里，躺进今天来到现场的第五位特别嘉宾----阿尔法机器！我告诉你们哟，只要人一旦躺进这台智能设备，就不能开口撒谎，否则脉搏、心跳与神经监控数据，就会报警异常。” 良锝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脚本，走向那台机器。 “良老师，请躺入----解释一下你的评判标准！” 前方，一排排现场观众，好奇盯着他，等待答案。左侧有名导演正气急败坏与人通电话，右侧一个身穿电视台工作服的胖子垂头丧气，而正被篡位的执行制片张贝卡，坐在观众席中，蜷缩在厨艺大赛宣传荧光牌之下，脸上写满达成目标的狂喜。 良锝看看巨大宣传牌子上，所写汉字： 100 万大奖，属于谁？ 又盯着几眼牌正中央那个“1”与一串“零”，突然他被一股贪念击中，那可是 100 万！足够他的西图澜娅餐厅运营周转所用，足够他以后能在戴婉面前，能稍微挺直腰杆。 良锝带着突发奇思，却未经与张贝卡讨论的新脚本，犹犹豫豫躺进按摩椅，这台乔装打扮成拟人状态的“阿尔法机器”，发出滴滴滴滴声响。 一名身穿白西服，戴着银制面具的工作人员走来，“我是X教授！现在我为你戴上一定特殊帽子，当我启动开关，电流震动后，请你回顾刚才询问你的问题，然后说出你的答案。” X教授为良锝戴上一顶透明玻璃帽，旋开按钮，蓝色电流闪动。 良锝感受到头皮在一扯一扯间，突然发麻，随即耳边响起奇怪音乐。与此同时，录制节目现场的大屏幕上，显现出主持人再次询问的画面，以及良锝强忍脑门不适的面部反应。 “请回答！”主持人催问。 长臂摇杆摄像机，从空中快速推过来，直怼良锝的面孔。 良锝脑袋慌乱，想要先说出点场面话，可此时帽子内电流，似乎检测到他的头部脉搏跳动些许快，立刻释放一股电流，刺激良锝聚精会神。 最终，无可奈何的紧张感催动下，良锝决定直抒胸怀，脱口而出：“我在今晚，并没有没吃到令我惊喜的味道，我很失望！所以今天我做一个决定----我退出，不再担当评委……”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良锝接着说出一个让台下所有人，以及张贝卡，目瞪口呆的话。 “……但是，我在此宣布，我要以选手身份参加选拔赛……” 直到录影棚灯灭，全场中途休息，良锝呆呆躺着，仍未起身走出阿尔法机器。张贝卡从台下冲过来，急切讲道，“良锝，你丫----它奶奶的，可真会胡乱搅场！” 随后她上前紧紧抱住他，“非常非常感谢你！那批没本事的人，刚才见直播收视率不高，中途竟把烂担子，甩扔给我来挑， 我原本只能按照我的毁灭计划，利用提前交给你的脚本，破罐破摔录制半期就结束，谁知你在镜头前，却用中场录制结束语，引爆一个新话题！收视率嗖嗖嗖地被提高数档！你简直比我亲爹对我还好，比我仙女教母还要与我心有灵犀。” 她抱着良锝脑袋猛亲数次，“老同学，我爱死你啦！” 良锝惊愕。 休息室内，手机响声与短信提示音就没断过，良锝却没接听回复。他静静躺在沙发上，仿佛看到 100 万现金，正向他招手，隐约感受到他与戴婉之间的差距，并不再遥远。 X教授走进休息室，依然带着那顶银色面具，“良老师，能问你一个我们科技产品的使用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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