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因为你拒绝我的求婚,”许燚用很认真地语气说,“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人呢,对得不到的就是这么执着。” “那也犯不着伤害别人。” “你心疼了?” 伊树震惊于他的不要脸,被气到想当场发火,她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强迫自己别在这么体面的场合暴露两人关系。 依稀间,有姑娘举着酒杯找到许燚,娇娇柔柔的叫了几声“许总”,许燚答了声“就来”,他悠闲地绕过她,坐在酒桌上做戏。 一杯杯酒灌进肚子,嫌喝不够似的,像是要在酒精里泡百十年。伊树回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脑海闪过几年前,几近无差的场景。 那会儿还在谈,他们时不时就跑CBD逛街,他这人谈起恋爱就贼没分寸,喜欢在她试衣服时跑进来,没羞没躁的在试衣间接吻。 两个人也会闹别扭,多数是许燚的问题,他一压力大爱往自家旗下的会所跑,跑进去在牌桌上杀一通,一玩就是通宵。 一个城市靠□□业撑起来,许燚仿佛是在那生,在那长,趁着伊树忙工作,花费大把时间耗在里头,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从不提。 有次伊树突然打了通电话给他,他还泡在牌桌上,荷官在发牌,他看着视频电话迟迟不接。 有个姑娘说:“许总,要我帮您挂了吗。” 他出手拦住了,想了几秒,给荷官打了个手势暂停几分钟。许燚捞过手机往外走,去外边走廊接通电话。 他上衣解了大半的扣子,接起电话用手象征性地咳嗽,手腕处的袖子也挽了一层,戴着上个月她买的新表。 伊树开口就问:“你干嘛呢。” “什么干嘛。”许燚不知道为何,他居然有些心虚,“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边的伊树不理解了:“我还不能问了,你去澳门不是在做生意是不是?” “不做生意我做什么。”许燚说。 “那你把摄像头翻面,证明给我看。” 她越问他心里越烦躁,许燚扯了扯衣领,“行了,过两天回来。” 他这样不痒不痛,伊树气不打一处来,而且死到临头还撒谎,她对着摄像头的男人说:“那你换个老婆吧,别回来了,就在那挑一个妹妹做老婆。” 说完掐断电话,再也没接。 她不知道那时的他是为发泄,顶着家里的龙潭虎穴,也许赌场飙车是他放纵的乐趣。 现在呢,一切草木归根,他又在发泄什么。 伊树再看不下他流连酒桌的样子,她径直走过去,从一群人中把他酒杯拿走,许燚不屑一笑,她把酒水全倒了。 “我们好好谈谈。”
第036章 餐厅的露台宽敞, 帘子一下,门一关,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从这儿展望楼下, 跨江的轮渡还在泛星光,那是目睹过许燚求婚的江川。 许燚耐不住性子, 姿态孑然,从包里摸了打火机,拢风点了根烟, 轻轻笑了一声:“还记不记得?” 顿了顿, 他劲道的手臂撑在栏杆上, 烟露在外边, 有一缕烟灰轻轻飘走。 “看见没,就那儿,我就在那个地方掏的结婚戒指,”他说,“你没忘吧?” 伊树不喜欢烟味,从前他极不情愿又不得不妥协的戒了烟, 现在又周而复始了, 像一个轮回。 她很认真地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艘轮渡, 她说:“我没忘。你还在最高的大厦写了我的名字———” 包了一整艘船,两个人从船尾吻到船仓,他说要不明天领证去儿, 结果明天就飞西雅图了。 那个节点的年轻男女会思考未到来的明天么。 不会,他们只知道血液在沸腾, 身体在发烫,情.欲在滋长, 想把对方揉进体内的想法刻不容缓。 这么说着,两个人脑子里想的全是,如果明天不飞西雅图,就是真的夫妻了。 许燚扯了下嘴角,难能可贵地点了点头,他拧眉,不大服气着说:“我还挺后悔的,真的,早知道你要跑,我飞哪门子西雅图。” 伊树感觉脑子一顿恍惚,那些用力缠绵,深深爱过的回忆是那么鲜活。 鲜活到她也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我就真是你老婆了。” 意外地没听见拒绝,许燚侧头看她,几近固执地问:“你是爱着我的吧。” 她是爱着他的,毫无悬念的问题,哪怕她拒绝了千万遍,也没法被忽略的事实。 这个人,从学生时代就侵入她的生活,甚至在更早之前,两人的羁绊就形影不离,让人不禁怀疑这份感情是不是真由命运决定。 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瓦解她藏在假话下的真话,不费力气的撕破她友善的面具,即便如此,还执意做台下唯一的观众。 这个人,在外人眼中有万般的不好,却从没亏待过她。她怎么可能不是爱着他的。 到了这个节骨眼,她心情忽然没那么翻涌了,她平静地说着:“是,我爱着你。” 许燚正抽烟,唇角溢了些笑,想嘲讽她用不着扣扣搜搜的给这段感情瞎找补,可他话没出口,就被伊树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嘴。 “我爱着你。你心气高,脾气大,还为了我喝下三杯酒时,我确定我爱着你。不小心听见你和许盛澎在祭祖时讲的那些话,我就确定我很爱你。 我爱着你,幻想过和你结婚是什么样子,想过跟你生孩子,还想和你有一个家。我喜欢跟你上床,旅游,即便什么也不干,只要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很珍惜。 我爱着你,你的名字十天半个月出现在热销的杂志封面,不是你就是你爷爷,再不济也是姓许的。你和我谈恋爱,我没有安全感你知道吗。 所以我叫我自己不要那么爱你,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告诉你,真正的伊树其实是很脆弱的,真正的我根本不美好,你想在我身上追寻的东西是我最虚伪的一面。我为什么当记者,因为我受够了。 我讨厌满嘴谎话的自己,我讨厌明明不喜欢还要假装微笑的自己,我讨厌爱着你患得患失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自己。” 许燚没说话,夹着烟一动不动,星火要渐渐地烧没了,掉了点渣到虎口,蚂蚁般的痒意翻滚袭来,就连心口也有了胀痛。 他一下子安静了,伊树心想不论任何人你都自有一套逻辑的口才,也能被说得还不了口。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怎么,你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个吗,我说完了,许燚。” 缓了好一会儿,许燚忽而眨了下眉眼,他口气听不出特别的:“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你也从来没想听,不是吗。”她轻声说。 许燚没法反驳,他是真没想过。他为什么不听一听呢,怎么从前就不会听一听呢。记起来了,那时候,他顾着自个儿爽,谈恋爱他自个儿舒适就好了。 “怎么突然肯告诉我了?”他问。 “因为我真的没办法骗自己了,我逃婚的理由,许燚,其实你都能猜到不是吗?” 不仅仅是乱七八糟的上一代恩怨,就算没有他们,结局也是一样的。 像个无法挣脱也无法躲避的矛盾,只能试图用外部因素去解释。 许燚忽然有些烦躁,他扯了扯衣领,看着眼前女人的侧颜,空气都在躁动。 他说:“这么爱我,就不怕我找别的女人结婚?” “那样,”伊树顿了一下,不是很情愿说,“也挺好。” 许燚轻嗤一声,他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碎,抬头正儿八经告诉她:“你想得美。” - 结束香港的出差,伊树办完庆功宴的第二天,去医院看望了林秀秀。 她还是躺在病床上,像个没有生气的假人。她照旧坐在床头把经过讲了一遍。 房间除了仪器运作的杂音,就只有伊树温和的讲话声,等讲完了,她看了一眼林秀秀。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你会醒过来的,对吧。”其实每年她都这么问。 但这次多了一句话,是真的结束了,一桩横跨了十几年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了。 感觉有好多话可以说,却不懂到底有什么话是说不出的。 伊树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包中夹层的电话响了。是林至医生,她约的复查。 她起身看着林秀秀,静静看了十几秒,敛睫接起电话,轻轻关上了房门。 在没有看见的须臾片刻,病床上有只娟秀白净的手微微挪动了毫米。 …… 很久不见林至医生,再见面恍如昨日,仿佛她还是纽约穿吊带热裤,人字拖的小姑娘。 伊树翩然拉开椅子坐下,林至动了动眼镜,说:“你气色很好,胃口怎么样?” 她最近三餐正常,动过手术,作息也比往日规律。不知不觉间,她再也没有暴饮暴食。 “挺好的,我是不是快好了。”她说。 不用碰见一丁点承受不住的事就强迫自己,往胃里塞东西。 不再整日舍不得睡觉,一有空闲就拼命熬夜,又迷迷糊糊睡一下午。 她可以拥有正常的,能配称作“生活”的平凡日子。 “目前看来,你确实比过去好,恭喜你伊小姐,你战胜了心病。”林至笑笑说。 什么叫心病呢。伊树深深地呼吸着,她笑而不语。 从前一有想不开的,第一个联系的就是林至,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想摔东西的时候,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泣却不懂在哭什么的时候。 她要庆幸一路上遇见的好人很多,还要感谢从来没有放弃她的身体。 “我这个人吧,以前总是拿不起放不下。想远离父母又舍不得,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又不肯承认自卑,学着被爱者的姿态笨拙生活,还是过不好一生。 林医生你和我说,我会这么痛苦,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的三观与接受的教育起了冲突,我没有平衡点,才会这么矛盾。 未来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但我想,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诚实面对,坦荡地跟着心走。真的谢谢你林医生,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伊树郑重的弯腰鞠躬,她伸手笑笑:“我现在不是你病人,身体接触可以吧。” 林至听这话会心一笑,他第一次面诊,这姑娘脾气暴躁,眼中全是蔑视,看谁都像坏人,他在纽约第一次见这样的华人女孩。 因为是一位年轻男人把她骗到他办公室的,她为了反抗,上来就叫嚣着碰她身体就报警,他耐心说心理咨询不用身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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