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她亲姐姐,也不是顾叔的亲生女儿,让他们那圈子的人认识我有什么意义呢?”伊树说,“我今天约了人。” 刘会巧语气不大满意:“约了人就推掉。要妈妈说多少遍你才懂,谁让你个死丫头五年前逃婚的?你以为没人提是大家忘记了?妈妈嫁给顾严开,你的名声才好听了一丢丢,我都是为了谁?” 我都是为了你,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句话怎么从小到大都叫人窒息。 伊树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她强迫自己忍耐,妥协着说:“家长会是几点?” 有钱人的家长会是社交场所,普通人的家长会是□□大会。刘会巧在电话里把话反复念,叮嘱伊树穿贵点儿。 伊树没听进去,米色连衣裙外套了件驼色大衣,束好腰就匆匆挽了个盘发。 可能她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到学校都无需介绍,保安直接带路到班门口。 她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烟味,里头传来阵阵哄笑声。 顾轻水盛气凌人的架势尤其突出,她的美恰如玫瑰,叫人挪不了眼。 她穿天蓝色大衣,收紧的腰线再厚也能看出身材。 她掐着烟说:“我家的阿姨,字不会认,书不会读,学别人放贷,扯的是放的还是华盛的‘天气贷’。” “啥叫‘天气贷’?” “鬼知道,我爸的软件就有什么天气app,里头页面全是这玩意儿,广告似的,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顾轻水说。 “城市的气温较高,碳密集型公司的股票收益肯定低于清洁型公司,”伊树走到女孩们跟前,笑笑说,“就像地震区域内的公司,投资者很难不被灾情影响。” 顾轻水诧异地盯着伊树,她不加掩饰地异样被同学察觉到,有人问她:“这谁啊?” 伊树先一步说:“我是轻水的姐姐,轻水,阿姨不是我们这年代的人,我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好吗?” 她的语气这样软,顾轻水觉得自己还不依不饶,反倒没素质。 她腾个位置给所谓的姐姐:“你坐。” 家长陆续到场,围成圈的八卦组散了伙。 顾轻水抱着手臂,不屑地哼笑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绿茶’?其实很简单,就像你妈对我爸爸的讨好。所以,开完家长会,你就滚吧。” 伊树见怪不怪,她翻着顾轻水成绩单:“我觉得,你关心你自己比较好,你这个分数,叫我很难以启齿。” 顾轻水拧眉生气;“你——” 她气鼓鼓的样子怪好玩的,伊树很久没回到校园,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熟悉。尤其是顾轻水暗讽她是“绿茶”这段。 读书那会儿,确实不少人觉得她是绿茶。起初这说法还只是私底下讲,后来许燚转学到这班,班上的男同学都不装了。 这词没火多久,却是大家傍嘴的口头禅。当时爱打小报告的课代表是“绿茶”,爱讲坏话的是“绿茶”,打饭手抖的阿姨也是“绿茶”。 超市“绿茶”作业“绿茶”老师“绿茶”等,伊树拍了许燚的迟到照片交给班主任,被讨好他的那群男生认定为“绿茶”班长。 那年那天的午休,伊树抱着作业本准备进门,碰巧听见了自个儿的名字。 “刚拍我的是班长?”许燚懒洋洋发问,还郑重其事地念了名字,“伊树,听着怪绿。” “班长真把照片给老师了啊,”蒋明帆啧了声,“她怎么这样,过不过分,都是同学至于不。” “谁叫她是‘绿茶’呢。燚哥。你看你啥时候把你限量版球鞋借我穿穿呗,上次那双的签名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为许燚是转校生,外加从小生活在国外,他对这类网络热词一知半解。而且,他不爱喝绿茶,茶是他家老头子爱喝的玩意儿。 大抵是年轻气盛,家境殷实。他很少考虑旁人的感受,也懒得去弄清琐碎的细枝末节。好比身边围着他团团转的男生们。 他不在乎这“绿茶”是否贬义,只知道身边的同学整天叽叽喳喳吵得要命。 许燚对谁都没好脸色,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的脾气。 伊树记得他特没耐心。好像别人再多讲几句,他就会直接手动让他闭麦。 “行了,问你几句话叭叭个没完,一大老爷们嘴这么碎。”许燚拨开眼前的人,“玩儿去,别烦老子。” 伊树对此类绰号是完全不介意的,不是没脾气。她很小就学会了筛选,值得花时间花精力的,与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人或事。 所以哪怕听见了也无所谓,只不过许燚要比她预料的磨人。 他的位置靠窗,只隔一个过道,许燚撑着脑袋挑衅地对她说:“班长,其实你想欣赏我这张帅脸,可以不用那么弯弯绕绕的。” 她是真的烦他。 烦他总是没分寸的,用轻佻的语气逗她。 尤其是频率还很高,偶尔撞上了他会提好几次,像逗猫似的。 伊树给顾轻水开家长会,完事儿了不仅走不掉,还被班主任单独留下来唠叨十几分钟。 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她听着班主任的话,一连点了无数次头。 可算走出校门,夕阳的轮廓与红绿灯交相辉映,伊树在车内收听电台,电台插播了今日份天气预报。 她猛然发现自己中旬播报的雨季早已结束,新一轮的气候即将来袭。摆脱曾经不得已选择的职业,伊树却高兴不起来。 - 回了小区把车停稳,伊树又出了趟小区,她去药店买消食片。 原路折返的时候瞥见一辆熟悉的卡宴,不过视线总被遮挡,她就没想太多。 就差几步路,她又接到宋州君的电话。 伊树一抬头,那人就在保安厅外站着,她手机贴紧耳朵,听筒里还在说:“没几天降温了,你要多穿点。” 路灯把白气的轨迹照得一清二楚,伊树挂断电话,径直走向宋州君:“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我家楼下?” 宋州君笑了笑:“跑新闻路过,顺道过来看看你。” 跑新闻哪有顺道的,伊树知道这是借口,一想到自己的种种心思,忽然很难受。 她表情有点不忍:“其实,我不值得的。宋记者,其实你也很明白我突然告诉你轻云的那些事儿,不止是凑巧。” “既然你知道我明白,那我大半夜跑来找你,只为了看你一眼,不也是明知故犯吗。” 宋州君像是算好了答案,又说,“没关系,我只是想见你。” 伊树诚恳道:“有关系。” 宋州君直视她的眼睛,忽然心口晦涩。 伊树缓了缓才说:“我明知你喜欢我,还利用你完成我的私心,这对你已经很不公平了。现在我明知你喜欢我,却假装没关系继续做朋友,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和喜欢自己的人做朋友,我不应该耽误你。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可能从小到大没被拒绝过,宋州君苦笑一声:“恋人做不成,朋友也没法做,对我更不公平不是吗?” 伊树顿住,一时半会儿反驳不了。 “我不纠缠你,“宋州君就势抱住她,在她耳边重重地叹气,“别觉得对不起我,喜欢这事儿不能勉强,我工作去了啊。” 他拍拍她的背,伊树目送宋州君的背影渐渐消失,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转身进入小区。 离她不过百米的街角,地上掉落一星半点儿的烟灰,许燚的食指点了点车盖,他手背暴起青筋,突兀地笑了一声。
第009章 伊树输完密码,正要拉开房门,一道阴影覆盖了忽明忽暗的亮光。转身的刹那,许燚的身子直堪堪地倒向她。 脖颈擦肩而过,伊树扶稳他的双肩,她嗅到一点儿酒气,多少明白了前因后果。 搀扶着进了门,她把人往沙发送,许燚顺势睡在沙发上,熟练得像是来过几百次。 伊树掉头去关门,理了下凌乱的碎发,忽然想不通他怎么就找到这了,就算断片了,以他的身家,请个代驾绰绰有余。 她走到许燚跟前,他喝的醉醺醺,领口解了几个扣子,一股子风流味。 “你为什么来这,没有找代驾?”伊树踢了踢沙发的腿柱子。 踢一下没反应,她不信邪地又踢:“喂,许燚,真醉了?” 还是没反应,这都叫个什么事啊。伊树站在原地想了想。 以前许燚宿醉时,她会煮银耳汤醒酒。这东西醒酒功能其实没那么好,但对他特别奏效。 伊树扶着腰无奈地自说自话:“你还真是少爷命,大半夜就知道骚扰前任。” 结合前几天他的所作所为,她莫名咽不下这口气,有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占据她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辞职,也许是被继妹骂绿茶,也许是从未真正在意过她的母亲。 理智与感性打架,感性难得赢了一次。伊树深呼吸,她走近许燚,狠狠拧了把他的腰窝。 硬邦邦的,估计平时经常健身,不过拧了一下,却硌到些手。 “嘶,疼,”许燚跟如梦惊醒的睡美人似的,他捂着腰卷腹说,“谋杀亲夫呢?” 这句话脱口而出,没有经过思考,完全是潜意识的习惯。就连许燚自己也是不可思议地表情。 尴尬的气氛浓得泡不开。许燚假模假样咳嗽两声,捂着鼻子说:“哦,我以为我们婚房呢。” 有了前一句的铺垫,他的话似乎没那么有冲击了。平凡到他们好像没有分开过。 伊树心底跟拐了几十个弯似的,她生硬地岔开话题:“我给你熬银耳汤,喝了自己回去。” 许燚难得好脾气地嗯了声。 屋内开了暖气,伊树脱了驼色大衣,单穿连衣裙,趿着毛绒拖鞋去厨房熬汤。 而许燚的视线只在伊树身上,她忙活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她不知道短短的一小会儿,他的心绪能有多安宁。 伊树把小碗端到餐桌,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人,她叩了叩桌子:“喝汤。” 许燚缓缓起身,揉了揉睡乱的头发,不修边幅的样子与平时外人喊的“许总”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送了一口汤到嘴边,伊树站在旁边盯着他,演技这玩意儿,真不是人人都有的。她默默嗟叹,客气地拆穿他:“为什么骗我。” 许燚没理会,仰头把汤喝完了,实诚地评价:“手艺没变。” “许燚,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不会相信分手多年的前任装醉来自己家,只是为了尝一口银耳汤。 许燚放下勺子,过了好半晌,轻轻拉了拉嘴角说:“哦,成年人就能三心二意了?你可真行,一边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一边关心我这个老相好。” 伊树抿唇想起刚刚去药店那一晃而过的卡宴,明明已经分手,她却莫名心虚,也许是自己对这个人,永远都存着一点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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