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以改,如果是我的成绩还没有达到你的要求,我也会更努力,你每天的安排我都有好好完成,我以后课间不会再睡觉了,我会达到你所有的要求,我会很努力,我会好好学习,我会努力的,我真的会努力的,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也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说到后面,已经分不清自己要说什么了,只知道不断向他保证,不断地保证。 从前一考完试就放松去玩,惹他不高兴了还觉得他的要求太严格,可是现在,全都是生怕让他失望的证据,如果她早一点努力,早一点没有那么贪玩,是不是就不会让他失望了,他也就不会想要放弃她了。 她手掌捂着眼睛,不想让那些越来越模糊厚重的水雾掉落下来。 可是他的背影,好遥远。 在手掌再次放下时,终于又能看清他的背影,他的轮廓落拓在帘幕上,无法从他的沉默中分辨出他此时的神情。 “林嘉远……”她只能尝试着叫他的名字,就像尝试着想要抓住他,“你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我会做到。” “我真的全都会做到。” 他和她之间其实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幕,他听着她用压抑着眼泪的嗓音,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可是每一个字里的坚强都在临界点。 即使不回头,也能够想象到她现在的样子。眼睛都已经红了,那点脆弱的力气其实轻轻一拨就能推开,但她始终死死抓着,生怕他真的会松手。 他坐在她的面前,近到转个身就能看见,比这一年的任何一次陌生的相处都要近,她的每个字都像外面磅礴的大雨,雨水重重砸在心脏上,密集又脆弱的疼。 很久后,他才开口。 声音也有点低哑,“如果不放弃的话,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样,明白吗?” 她还是固执,“我不要。” 他再次安静下去,看着自己的伤口,说道:“很辛苦,我也不会陪你。” “我会努力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努力。” 她固执地保证,生怕一丁点的迟疑就会被他丢下。 雨声密集地砸落,外面早已风雨飘摇,命运如丝,寸步难行。 很久后,他叹了口气。 “好。” 而后他问,“江同学有喜欢的大学或者城市吗?” 她怔了一下,如实回答:“没有。” 听到林嘉远的笑声,她忽然就想到初中那年也是,他问她有喜欢的高中吗,她那时候一点都不喜欢学习,挠挠头不太情愿地说只要是学校都不喜欢。 那时候林嘉远说,你不问问我吗。 那是鲜少有的,林嘉远主动让她问他什么,以往从来都是她在说,他安静地听。 “你呢,你有想去的大学吗?”她连忙问。 他低下头继续涂着药,回答道:“我可能会去北方。” “那我也去。” “离南江很远。” “我要去。” 他很轻地笑,“好。” “以后,”他又开口,药水涂在伤口上的痛觉深刻,他忍耐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不要再哭了,我没法给你擦眼泪了。” “……好。”她迟疑着,看着他在面前的背影,“那,我现在可以到你面前来吗?” “伤口很丑,会吓到你。” “不会的!我已经成熟很多了。” “可是弥弥,我不想被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听到他的称呼,才平静下来的鼻尖又感觉到酸。 他都这样叫她了,一定是很不愿意很不愿意,带着点哄劝的示好。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一时间的安静下来,时间因此显得漫长。 但是他们都知道,时间是沙漏里飞速流动的砂子,所有砂子都落下的时候,他们又要回到陌生的对角线,所以每一粒砂子,都要珍惜。 可是时砂好像已经快要流尽了。 他明明就在面前,那么近。 她忍着鼻尖的酸楚,握住最后的砂子,向他解释着:“班上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话……你不要信。” 林嘉远怔了一下,药水刺激着伤口好疼。 她在帘子后面,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略无奈的轻语,像叹气,“我们弥弥都哭成这样了,我还怎么可能信。” 她抿着唇,还想跟他说什么,可是想说的话好多好多。 雨声磅礴落地,像敲响命运的钟,已经快要到尽头。 她一秒钟的视线都舍不得从他的身上挪走,而后听到他说:“还有一年多,会很辛苦,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 这些在没有了他陪伴的日子里,她一遍一遍学着他的语气告诉自己的话,这一次终于再次听到他说。 她好像也清楚。 这也许是毕业之前最后一次听了。 所以她也要告诉林嘉远,“我会乖的,我会很努力学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而帘幕后的轮廓静了一会儿,他只是叹气,“不要让我担心。” 医务室的门推开了,校医一身雨水回来,见到她,以为她是被雨困在了这里,好意说道:“外面雨下得很大,门口有个带了伞的男生在接自己班落单的同学,你看看能不能同路回去。” 她探头往外面看过去。 外面大雨滂沱,门口的人也回头看过来,雨色一瞬间映亮了他的侧脸。 轮廓在光口微收,指骨握着伞柄,回头的那一眼直直看向她。 她最后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帘子后面的林嘉远,他刚刚涂完了药,熟练地缠上纱布,正重新穿好衬衣,将扣子扣得整整齐齐。 但她好像已经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了,她回应着校医,“刚好是我的同班同学。” 校医替她高兴,“那不正好,不然得淋雨了。” “嗯,我走了。” 她的视线从林嘉远的背影挪开,没法再听他说一句再见。 雨声在走到门口的一刹那变得真实,密集的雨水争先恐后砸向地面,大雨滂沱,震颤着耳膜,天地间只有这轰然大雨。 人如雨丝,被风一吹就从万丈高空飘摇而下,落地也不过一朵水花,转眼就被冲散了。 沈既白的伞举到她的头顶,“走吧。”
第70章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伞, 走出去了很久,才回神似的问:“你是专门来接我的?” 雨水砸在伞面上,劈头盖脸的脆响, 遮住了好多声音。 没听到沈既白的回答,她转头看向他。 他的轮廓在黑色的伞下微收, 难以读出他的情绪,但是隐约感觉得到,他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过了几秒,他才随口回答了她, “班委说你在医务室,让我来接你。” 听到这个回答, 不难猜到又是那些人起哄, 她的事总是喜欢叫沈既白,同样的,沈既白的事也总是喜欢叫她。 但是下这么大的雨, 让他来接,他居然也真的同意了。 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太麻烦他了, 说道:“你可以拒绝的,反正我和你又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 说完,沈既白朝她看过来。 这一眼却好像只是为了更加确认地看清她的脸, 所以在一秒钟后问道:“为什么哭。” 她懵了一下,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眼睛肿得很明显吗。 可她好像没有哭得很厉害吧,这也能看出来吗。 但他好像没有要继续多问下去的意思, 只看了一眼她这懵懵的反应就收回了视线。 雨声铺天盖地,可以遮掩住很多的声音。 他沉闷的呼吸也在雨声里隐没了。 这一路没有再说话, 等回了教室,班上正在清点人数,林嘉远不在,是副班长在进行,看到他们两个进来,正好把他们两个算上。 然后跟班主任回报着情况,“人都回来了,只差林嘉远了,不知道他去了哪。” 雨下得突然,运动会也结束得突然,教室里正闹哄哄的。 依稀听见副班长在前面问着有没有人知道林嘉远去了哪,沈既白在那个时候看了她一眼。 而她只能沉默不作声。 她不能知道林嘉远在哪。 她翻着课桌里的书,厚厚的、密密麻麻的题,眼前却仍然是隔着帘幕的最后一眼,她直到最后都没能再看一次他熟悉的脸。 许多寻常的细节都是在这些没有了他的以后才开始一帧一帧地回想起来。 比如他问自己高中有没有喜欢的学校的那一天,他在下车的公交车站和她道别时寂寞的背脊。 比如说中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下来,她的分数已经能够考上一中,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说得眉飞色舞,每一步都蹦蹦跳跳,可是每跳几步回头,林嘉远都慢慢走在她的身后,眉眼柔和看着她天真快乐的背影。 这些寻常到了被她忽略的瞬间,那时候还以为会是永远。 嘈杂潮湿的教室里,到处都是雨渍,有人喊了声:“林嘉远回来了。” 班主任这才制止大家的哄闹,全班陆续静了下来,她也在这个时候才状似回神地抬头,听着班主任在讲台上跟大家简单通知着运动会的情况。 而余光,这个时候才能借着抬头看讲台的动作,看着林嘉远在座位上的轮廓。 她在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忆那剩下的一年多高中生活,到底是辛苦还是痛苦,都已经难以追忆。 因为那时候她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每天下达的指令只有一个又一个学不完的知识点。 睁开眼就是学习,学完了才能睡觉。 有时候半夜忽然惊醒,梦到一个题怎么都算得不对,又爬起来再看一遍,发现是自己做的噩梦,把知识点多看了一遍才敢放心继续睡下去。 食堂,教室,回家,像一个机器人,不断地重复着每一天。 以前还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感到困,而在那一年多里,身体好像连困倦都感知不到,睁开了眼睛就重复着上了发条般的学习。 放假也好,学校组织的活动也好,老师给大家放电影也好,这些曾经每一个都能让她立即把读书抛到九霄云外的新奇,传达到了脑子里也只是一行普通的文字,无法提起一点波澜,她仍然按部就班运转着那根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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