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黎月筝绑绷带的手法,葛卉笑了笑,“打了几年了绑带都绑不扎实,这次倒是感觉熟练了不少,回去自己偷偷练了?” “跟你练了这么久,不勤奋点怎么好意思说是你的学生。”黎月筝轻笑了声,把大衣放进柜子,拿起拳套,“现在人好像不多,可以多打会儿。” 黎月筝找了个位置靠里的沙袋,手机反扣在一旁,专心起来。葛卉就坐在一边看着她,时不时搭两句话。 汗水很快暴出来,黎月筝含着下巴,眼睛直直盯着沙包,身体随着出拳有节奏地扭转。 知道葛卉一直在旁边看着,黎月筝道:“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标准?” 葛卉眉眼弯起个温和的弧度,看着眼前眼神冰冷,拳峰力量十足的黎月筝,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瘦巴巴一小点儿,还是个学生,别说打拳,我一推就能把你撂倒似的,现在虽然没长多少肉,不过体能上来了,力量也不错,总是要比从前结实些。” “对我印象这么深?”黎月筝扶住沙包停了下来,她喘着气,偏头看向葛卉,“这么说,我这些年倒是长进不少。” 葛卉给黎月筝扔了瓶矿泉水,“怎么可能印象不深,每天发狠练,嚷嚷着要变强壮些的姑娘,坚定得和要去干架似的。” 闻声,黎月筝仿佛也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不由得笑出来。 “我看新闻了,最近你挺忙吧。”葛卉饶有深意地看着她,“怎么还有空过来,有心事?” 这些年下来,拳击早已成为黎月筝消耗情绪的方式。葛卉看黎月筝好不容易的休息日也要到这儿,自然会想得多些。不过她一向把自己的心思埋得深,尽管认识这么多年,葛卉也很难看透她。 看着她有些出神得样子,葛卉问:“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黎月筝喉间一哽,不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一条休息区电视的午间新闻播报传到黎月筝耳中。 “近日,京西市北部地区出现暴雪,相邻的延水县出现大暴雪,降雪总量超过三十毫米,是近十年最强降雪。” 延水县三个字被黎月筝迅速提取到,她愣怔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迅速跑到一边拿过手机。 果然,群里的消息密密麻麻弹出来。 【秦竹:紧急任务,延水县特大暴雪持续,需要几个记者立刻去赶往报道。】 【秦竹:一组二组都至少出两个人,人选你们组内自行决定。】 【秦竹:尽快。】 黎月筝看了那排字许久,脑中思绪反复。 深呼了口气,黎月筝编辑了条消息给组内群和秦竹。 【黎月筝:延水县暴雪报道的任务,我想接。】
第26章 清荷 最终去延水的名单是一组的黎月筝和章桐, 还有二组的林思璟和岑叙白。 延水县的雪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些,高速封了,县里很多地方的积雪已经到达成年人膝盖的位置。 时间紧迫, 没有功夫再具体分配任务, 便打算各自认领暴雪较为严重的不同乡镇区域自行拍摄。 出行困难再加上没有地铁, 采访和拍摄报道的阻碍较大。一行人甚至没来得及休息,就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 黎月筝和章桐主要是去县城内交通相对拥堵的几条主干道,暴雪加重了交通压力, 虽然路面已经及时清雪, 但暴雪一直没有转停的迹象,路况比较糟糕。 她们基本是靠步行, 脚下打滑又得护着机器,摔跤是常有的事。一天下来,基本是泡在雪里,头发和裤脚都湿了大半。 延水县经济较为落后, 县城内没有什么好的连锁酒店, 几人就找了一家小旅馆暂时落脚。 半下午返回旅馆的路上, 黎月筝也没歇着, 咬着袋酸奶在出租车上敲键盘。 章桐扛了大半天机器,肩膀又酸又痛,羽绒服脱了一只袖子, 手掌按在上面轻揉了两下,“这雪大得都快能把人埋了,刚才没注意,一脚踩进雪里, 结果下面那么深一个土坑,差点连着设备一起扔了!” “温度这么低又下着雪, 我们还得庆幸摄像机没冻罢工。”黎月筝挤掉酸奶袋最后一口酸奶,“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章桐无奈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吃口饭,晚上好有精力熬夜剪视频。” 地面湿滑,出租车行驶的速度缓慢。窗外景物匆匆而过,迎面奔来又消失。 余光里的平房和街景模糊,分明看不清晰,却分分秒秒吸引着黎月筝的注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低头工作了半天,黎月筝终于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合上了电脑,下意识的,她往窗外看了眼。 目光扫过一个灰扑扑的汽修店路牌,黎月筝愣了下。 片刻,她试探地问了声司机,“师傅,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你说这儿啊。”司机扫了眼后视镜,道:“快到你们要去的那家旅馆了,就是咱延水县延水镇。” 边说着,司机微微倾身往前探头看向车外,“这会儿,应该是到了清荷路了吧,这雪大的,路都看不清。” 后面司机还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抱怨雪天之类的话,不过黎月筝已经听不清了。 黎月筝的视线停在车窗外,瞳孔稍稍有些失焦。 到旅馆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章桐先行去洗澡,黎月筝便坐在桌前安心写稿。 旅馆靠近马路,这个时间还有些吵嚷,但好在他们房间的楼层偏高,倒也不至于到扰乱思绪的程度。 然而,黎月筝却静不下心来。 思绪走走停停,字敲上去又挨着删除,脑子里都是方才看到的那个汽修招牌,还有司机的那句话。 延水县延水镇,已经到了清荷路。 她不是一个难专注的人,特别是工作期间,更是少有这种分心的时候。 可这种思绪不稳的状态从要来延水县开始就隐隐作乱。 外出拍摄的时候,尚能用工作麻痹神经,把乱糟糟的心情压下去。可现下安静下来,埋在心底的情绪就如同海浪般一股股冲击过来,让她心思难安。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把写出来的东西删干净时,黎月筝关上了电脑。 她拿上外套,快步往房间门口走,“章桐,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给你带饭。” “这么大雪你去哪儿?”章桐关了水,大声道:“眼看天就快黑了。” 黎月筝迅速换鞋推门,“放心,就在附近,马上回来。” - 清荷路是条未经修善的老路段,路边没有绿植,全是光秃秃的水泥地。沿街有小餐馆和五金店等小商铺,看起来都是很有年头的样子。 积雪堆在街角,和泥水混在一起,树叶和细小的枝干落得到处都是。气温极低,雪花纷纷扬扬,鼻息间有路口烤红薯的香气。 顺着记忆,黎月筝走到了清河路的尽头,沿着一条黑漆漆的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一扇早已生锈的铁皮门前。 门口堆着一些废弃的桌椅和木板,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上面已经盖了层厚厚的白雪。 黎月筝推门的时候,夹缝里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铁皮门晃荡两下,似乎随时能掉下来。 越往里走,越瞧着破败。 矮房的墙皮大多已经掉下来,墙壁斑驳,坑坑洼洼的显露出里面的红砖。经过长年的暴晒雨淋,砖石褪色发灰,不过仍能看到用油漆或者粉笔在上面涂画的痕迹。 这排房屋的门窗已经被塑料膜封闭起来,窗框都是粗厚的木板,很多已经腐烂生了虫洞。隐约还能看见窗户上“理发”、“杂货”的字样。 再往后就是五层楼高的筒子楼,天空灰暗,这栋楼更没什么生气。 一模一样的单间,窄小的木门颜色已经褪到发白,有些窗户的玻璃已经碎掉,又脏又薄的窗帘堆在窗口。楼梯口倒着一个烧得黑漆漆的炉子,前面空地上全是垃圾和杂物,废弃床垫中间已经烂掉,露出里面断裂的弹簧。 这里的时间好像是静止的,被城市遗忘,废弃。 已经没有人居住,甚至连流浪的猫狗都不愿在这里栖身。 黎月筝小心地走上楼梯,来到位于三层的一个房间门口。走廊里都是垃圾,倾倒的油漆桶有不少滚落的塑料瓶,墙壁上全是黑色烟迹。 门口锈得厉害,黎月筝的鞋尖对着屋子,好半天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漂泊了一整天的心绪在此刻沉淀下来,黎月筝却心脏抽紧,喉咙都微微痛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来,让她稍稍清醒了些。在原地停了许久,黎月筝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终于把手搭了上去。 房间的灰尘气很重,忽一拉开还有些呛人。 里面的摆设陈旧,简陋到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家电,只五斗柜上一个早就坏掉的老式收音机,看着像是屋里最贵重的东西。 发黄的墙壁上挂着个老式挂历,黎月筝走过去,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指尖传来股潮湿的黏腻感。顶部的脊处有被撕掉的痕迹,最上面一页的日期显眼。 停留在2014年7月3日。 黎月筝沉默地注视着那排数字,突然觉得鼻尖发酸得厉害。 快十年的时间,她第一次回到延水,那段停滞的记忆像扭转了齿轮,在经年的沉寂后终于有所前行。 突然,身后卧室里传来踩到木板的响动声。黎月筝闻声偏头,脑海里是延水老旧的电线,和筒子楼斑驳的午后光线。 画面从脑海凝结到眼前,有张面孔在光线里清晰起来,和十年前重叠。 “黎月筝。” 男人低沉的声音灌进耳廓里,仿佛穿过光阴,有瞬间让人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 直到男人走出来,黎月筝才真正回过神来。 在这里看到贺浔太不真实,黎月筝愣怔在原地,微微抬头迎着他的视线。 “贺浔?”黎月筝眉毛蹙起,眸中是掩不住的惊愕。 “你怎么在这儿?”呼吸莫名急促起来,她手指捏紧袖口,努力让自己维持镇定。 相比之下,贺浔要平静得多。 “你呢。”他缓缓走向黎月筝,反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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