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她,提几句零点记得出来看烟火, 便丢开不管了。 这世间的吵闹向来与她无关。她现在身心俱疲, 只想清净地一个人呆着。 可窗外依然时不时传来楼下小孩子嬉戏打闹的欢笑, 夹杂着教人心颤的摔炮声。 傅真无力地蜷缩着。被子都没盖好。菲薄的肉粉色真丝吊带睡衣软软地包裹她柔弱的身躯, 美丽平淡的小凸脸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宝珠怕她饿着, 冲了碗姜撞奶,拿了些玫瑰草莓塔和无骨鸡爪端上来。 一抬头,顿时被吓了一跳。 傅真一动不动, 面容沉静得毫无生气,神似名画《水中的奥菲利亚》。 手机在旁边疯狂振铃, 但她没有知觉。 “姐你听下电话。”宝珠看不过眼, 开免提帮她接通。 对方显然很惊讶居然能打通,过了会儿才低低的说:“真真,新年快乐。” 温柔清和, 带点磁性, 语气是轻轻笑着的。 太过熟悉的声音。 傅真眼泪夺眶而出, 但身体却倔强地转向另一边, 拿脊背对着他。拒绝和他说话。 “你别不理呀。” 等了好久她都不开口, 晏启山也不恼, 还和以前一样, 笑着连哄带逗, “隔的这么远, 我也没法给你跪个搓衣板。” 傅真拿被子蒙住头。 晏启山嗓音黏黏糊糊的近乎耳语:“我都听不到你了。是不是正背对着我偷偷哭鼻子?转过来三哥亲一个好不好?” 傅真有了反应。转身摸到手机,把免提关了,“老不正经。我妹妹在呢。” “把免提关了,有些话小朋友不能听。”他疏朗地笑几声,话锋一转,央求到:“宝贝,出个声好不好,三哥酒里被人加了料……” 闻言,傅真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新天地酒吧街那个穿三点式的女DJ,顿时警觉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自己家里,”晏启山迷糊地求她:“宝贝,叫几声三哥听好不好。三哥难受……” 傅真脸红成虾子,蒙住头说,“你这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啊。大过年的,为了这这种事买张新卡打电话。” 她把他原本的手机号拉黑了。他换一个,她就拉黑一个。一心划清界限 。 说着她又打算故伎重演。 “宝贝,别挂电话。”晏启山疯了似的,连求她都是满嘴荤话,“把腿张开好不好?” 傅真握紧手机,无力地应承:“好。” …… 末了,他说,“三哥爱你。你生气了告诉我,我任打任骂,但是你能不能别不要我。我真的舍不得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真从未见过这样黏人的晏启山,心中经年的坚冰汨汨融化成清渠小溪,奔涌向他。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呜咽着哭出声来:“三哥,我好想你。” “宝贝受委屈了,”他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听得出心疼,“三哥明天就去接你回北京好不好?” 这下傅真清醒了,她还有个小拖油瓶呢,她坚持自己回去,没被他缠得一时糊涂点头说好。 / 几日后,正月初四。 汽车碾过枝白路,满地白梅顷刻稀碎。只余裙摆在风雪中瑟缩飘摇。 身后刚好也是家馄饨店。 联系好的拼车迟迟不来,好不容易联系上,司机连连抱歉,说是,路上故障,还要再过一小时才能到。 傅真只得拖着拉杆箱,带宝珠先去吃一碗泡泡馄饨暖和一下。 宝珠学习成绩奇差无比,门门两位数五开头,会考全靠贿赂前排同学深度扶贫。补课根本补不进去。无奈之下,家里只能独辟蹊径,针对她的爱好和特长,送她去北京学影视化妆。 在傅真的建议下,放寒假前跟学校申请了“去外地专攻美术、文化课自己读”。 学校本就有这个惯例,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大手一挥批准了,让期中期末、会考高考回去考一下,保证学校会考通过率、高中毕业率,别弄成辍学少女就行。 一路上,宝珠如获新生,在空荡荡的山间巴士上叽叽喳喳原形毕露。 直到进了杭城路边小店,老板娘把泡泡小馄饨都端了上来,她还在念念有词地“姐夫长,姐夫短”,追着傅真要听她和晏启山之间的故事。 傅真不肯说,默默地啜着骨汤,冷了她好一会儿后,才温言软语纠正到,“你叫他三哥就好。不要一口一个姐夫。不然到了北京会让人笑话的。” 宝珠头摇成拨浪鼓:“不行啊,三哥是你叫的。我是他的小姨子,我怎么能和你一个叫法?” “……”傅真被噎住了,思索了下,“那你叫他叔叔吧。” 宝珠正边喝汤边往手机呢,闻言噗嗤地笑喷:“姐,这是不是太怪了?要不要我改口叫你阿姨或者婶婶啊?” 傅真说不过她,停下筷子瞪她一眼,“总之,不管叫什么都不能叫姐夫。” 玻璃窗外风雪交加,热乎乎的紫菜虾皮汤格外鲜美温暖。傅真边吃边回了几个短信。隔了好一会儿,小馄饨和小肠卷都快吃完了,但车依然还没来。 傅真不免有些担忧,想打电话过去催一催。 “姐,姐夫姐夫姐夫……”不知道怎地,才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宝珠,忽然抽风似的重新开始上蹿下跳地念紧箍咒,惹得店里其他旅客纷纷投来注目礼。 顶着周围好奇的眼神,傅真脸一热臊得慌,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宝珠!不要乱叫。” “哎呀,我没有乱叫。你看那里!”傅宝珠比她还急,一把扯过她,“姐夫来接我们了!姐夫,这边这边~~~” 傅真心跳停了一拍,连忙屏住呼吸,扭头顺着宝珠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穿一身黑,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正站在高大的香樟树下,边冲她这边扬起和煦的笑容,边脱黑色皮手套。身后停着那辆造型硬朗的黑色悍马H3。 车门是敞开的。里面摆着一束深粉色大花蕙兰,七七八八的Dior购物袋散乱横陈。她一眼就看出来,是那条梅艳芳同款酒红色无袖旗袍,亮晶晶地流淌着虚华落幕的哀伤。 傅真连包和手机都顾不上拿,跳下高脚凳,推开玻璃门,宛如一头小小的雌性梅花鹿,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生怕跑慢了就追不上蝴蝶似的,一路撒蹄子飞奔。 雪地里,晏启山拿着花,笑着张开双臂迎接她,一把将她拢入怀中。 “三哥,你怎么来了?”傅真把手伸进他大衣里。 杭州这几天风很冷,晏启山将她抱住,垂眸专注地看着她,“来接你。我怎么觉得大过年的你还瘦了不少,是不是在家里不开心没好好吃饭。” “没……” 傅真刚想否认,被宝珠当场揭穿:“是的姐夫。我姐天天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没好好吃过饭。多亏我端茶送水才没饿死。” 晏启山摸了摸她头发:“就吃馄饨怎么会饱呢?想吃什么?要不要再去吃一点?” “现在要赶着时间把宝珠送过去报到,”傅真捧着花想了想,“等回去后一起去王府井那边吃老火锅吧。” 宝珠受不了当电灯泡的滋味,边坐在车后座玩PSP,边催促到,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你俩可快点吧,门开着冻死我了。” 晏启山这才想起来车里还有礼物,全部都是给傅真的。傅真得知后吃了一惊,车里有七八个购物袋呢,都给她? 迎着傅真诧异的目光,晏启山笑了笑,递给她一个红包,“你妹妹的礼物我送不合适,就包个压岁钱,没多少钱,图个吉利,你拿给她吧。” 对待她和旁人,态度泾渭分明,又不失礼数。傅真心里划过一股暖流。碍于场合,只能拉了一下他的手,“谢谢三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的。” 晏启山凑过来垂眸冁然一笑,压低声音悄悄问到:“什么礼物?能不能提前透露下?” “保密。” 傅真反客为主,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眼睛弯弯地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他自家的飞机上有套房和客卧。 空乘是位四十几岁的法籍女士珍尼丝,持有中国绿卡,热情地告诉傅真,需要牛奶、咖啡或简餐,可以随时按铃通知她。 起飞时,宝珠趴在飞机舷窗旁看了会儿风景。前后伤感不到半分钟,眨眼间便重新精神抖擞,对着菜单看图点菜,从欧包奶油蘑菇浓汤、到铁板牛仔骨,点了份超豪华晚餐,让珍尼丝帮忙送到客卧。 傅真披着泡泡袖貂皮大衣,交代宝珠几句后,拉着晏启山要去休息。 晏启山有些担忧,关切地问:“你饿不饿?要不要炒几道菜,或者来一份意面垫垫肚子?” “我要留着肚子吃火锅。”傅真摇摇头,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吃饭上。 但她怕晏启山是空腹赶的路。就从冰柜里拿了两瓶气泡水,一盒毛豆泥生奶油大福,一盒抹茶糯米糍。都是他喜欢的,不太甜的甜品。 不过,晏启山的饿,是另一种饿。到了套房后,连呼吸都变了。 傅真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干脆利落地把门啪嗒一锁,将她一把搂住。紧接着,两盒甜点、他的外套、她裙子先后掉到地上。 “真真,我好想你。” 没过多久,她临场生怯,手一松,大花蕙兰撒了一地。 “三哥,会不会很疼啊?我、我有点害怕……
第17章 晏启山低声哄到, “别怕,我只是抱着过过瘾,不会在这里……” 舱内灯光黯淡温暖, 傅真陷落柔软的床铺。身侧舷窗玻璃上,雪花不停地从漆黑寂静的高空中扑过来。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 他俩体温却持续升高。 飞机似乎遇到了气流, 傅真被轻轻抛弃, 又随波轻轻坠落。她被滚烫的男人紧拥着, 钳制着,与她天鹅刎颈。 “到了北京, 搬出来住好不好?”他耸着腰低声恳求。 傅真抱着他,闭眼平复呼吸,“不行的, 那样太麻烦了。你睡眠不好,可我每天都得早起。” “可我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住了, 太冷清了, 心里受不了。”晏启山俯身热切又难舍地与她交换呼吸,宛如两颗互相缠绕着生长的树和藤。 傅真攀缘着他臂膀,沉默着不说话。有些事, 她有她的原则。 然而, 晏启山却突然凶巴巴地将她钳制住, 居高临下, 红着眼睛深深地看她一眼, 笑了:“这么狠心, 那三哥可要变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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