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刚结束,另一个又来挑衅了。 李昱迟往后扫了眼仍在笑嘻嘻的刘思彻,专心和甜甜说:“你之前不还说我有点喜欢你吗?那我干嘛吃别人的醋?” “男人都很花心,你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我姐姐那个人就是读书的时候看太多言情小说,结了婚后幻想破灭,所以一直叨叨着男人的各种缺点。” “姐夫有很多缺点吗?” “是个人就有缺点。婚姻是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才能继续下去的生活,遇到问题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姐姐嫁给万川,从没有受半点委屈。偶尔吵架也是正常,不出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和好了。” “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都会好的。”甜甜冷不丁地安慰道。 李昱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一来一回也说了太多,好像他就是这样啰嗦的人。身后的刘思彻也终于上来求和,表示自己一定会“舍命陪君子”的。 按照同学提供的地址找,他们没有费一点力气就站在了邓好的家门口。两个人在讨论谁敲门的期间,刘思彻还多说了一句“陈伽雯就住在后面一排”。 “不想知道。” 李昱迟看了眼刘思彻,示意他别耍嘴皮子,正经一点。 “是你们?” 还没有得出谁先敲门的结论,邓好就替他们解决了。他抱着一堆整理出来的无用物品放在门外,拍了拍手上的灰,还是那一脸温和的模样。 “您要搬家?”李昱迟看着玄关处堆放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收纳袋,奇怪地问,“为什么?” 邓好轻松道:“不能给别人带去麻烦,所以自己离开比较好。”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仍没有流露出半点难堪,推了推眼镜对着李昱迟说,“你无知无畏的冲劲让我刮目相看。无知并不是贬义,在我这里只能代表你对某些事一无所知而已。” “听起来还是贬义。”李昱迟苦笑了下,“单春的事……” 邓好在他没有完全问出口前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的好奇源于好心。但你姐夫五分钟前刚离开,所有一切我都告诉他了。”他回身,摊了摊手说,“老师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今天不能招待你们了。改日,忙完了新家和新工作的事,请你们吃饭。” 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来到这儿,不到五分钟就被下了逐客令。李昱迟欲找理由留下,因为他知道邓老师这一换地址,估计再见面的可能性就为零。可是,邓好似乎并没有理会他,转身进屋。 “要不回去吧?邓老师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也不怎么难过。”刘思彻劝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李昱迟不觉得,他所认为的最好结局,是大家都明白好人和坏人的分界线。 现在,还远远不够。 “送你。”邓好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本墨绿色封皮的书。他吹了吹表面上掉落的灰尘,将其交到李昱迟的手上,“出国的时候旧书店里淘来的,或许你会喜欢。” 《Cherry tree》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外国作者Gavin所写,里面全是英文。李昱迟拿在手里刚翻开一页就有了想还给邓老师的念头。 “邓老师,你还会去探望看守所的朋友吗?”最后,李昱迟试探性地问了句。 邓好盯着他没有说话,那是李昱迟第一次看见除充满极端恶意之外的另一种令人害怕的眼神。两人交汇的目光僵持着,时光流逝了多少,李昱迟无法判断。 “加害者和被害人之间可以用 ‘朋友’来形容吗?”他问。 夜幕降临。 天上第一颗星星显现,李昱迟走出这个小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邓好。
第1章 藏字(一) 房子前院的左侧有一块小草坪,不管工作日还是周末,小区的孩子总会在上面玩耍并且制造一定程度的噪音。相比较白天各种喧嚣,夜晚更适宜思考。 “一个人赏月?” 万川加完班回来,刚停好车往家走,余光注意到了路灯下坐在一方草地上的小舅子。他问的同时随手往上抛了下车钥匙,等钥匙落回手心他走向了李昱迟。 “我又不能举杯邀明月,有什么好赏的。”李昱迟双手向后撑在松软的草坪上,他看了眼姐夫犹豫的神色,于是邀请道,“反正我们没法对饮成三人,正好我有问题想请教姐夫你。” “有心事?”万川望了眼开着灯的厨房,叹着气坐到了李昱迟身边。坐下时,皮带竟然有点勒肚子,他不由得自嘲,“我这一天天这么忙,怎么还胖起来了?” 李昱迟笑话他:“姐姐把你照顾得太好了,以至于你幸福到发胖。” “言之有理。”万川摸了摸自己还远未能形成啤酒肚的腹部,庆幸地笑了笑。 第一个话题结束,两人默契地看向了星空,遥不可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身边人看似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们的心思却是那么难以触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万川先开了口,“关于邓好,关于单春,这是两个极为……极为痛苦的故事。对他们,对旁人都是。” 李昱迟直起身子,同万川平行而坐:“他们都是好人对吗?” “被伤害后仍保持善良的好人。”万川拍了下他的肩,莫名觉得该给他一点鼓励,“人性的恶能以各种方式呈现,精神折磨在肉体折磨之后,双重压力之下,有人成了坏人,有人还在努力做好人。” 李昱迟先是感到困惑,后求证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受到了伤害,单春和邓老师?伤害是同时的,还是不同时间段?如果是这样,单春和邓老师之间是交换秘密,且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过于冷静和聪明的小舅子令万川有些意外,他摊了摊手承认:“结论上来说是这样。不过你怎么没有追问他们具体受到了什么伤害?你一开始就问他们是不是好人?我倒有些好奇了。” “我不想知道。” 李昱迟干脆地拒绝,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丧失了情感起伏。万川知道他在克制,所以也没有揭穿他。痛苦源于自身,别人无法懂,也无法代替治愈这种痛苦。 如同幸福,只有自己才能掌控。 “蔡姐姐上次和你说的什么心理干预?你确定这个能帮助单春恢复正常生活吗?”良久之后,李昱迟又提到了单春,这次语气里有明显的担心,“之前接触的过程中,她似乎有洁癖。” “小蔡给她联系了大学最好的心理老师,单春会好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万川说完后停顿了下,本想接着说单春的父母也知道那件事,仔细一想还是算了。 李昱迟稍稍有点挫败感,他本意是想帮助同学,奈何最后的结果都有点出人意料甚至不尽人意。他叹了声:“我可以去看她吗?” “当然。”万川马上就答应了。他见小舅子情绪低落,万幸他不想知道具体过程,否则真担心会给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这时候,等得不耐烦地李姗姗推门对着促膝长谈的丈夫和弟弟大喊:“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五十岁了,怎么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催?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讲?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来啦来啦。”李昱迟麻利地起身,拍拍屁股上粘着的杂草,对着还不动身的万川说,“你慢慢起来,我先回去安抚你亲爱的老婆大人。” “thank you ,bro!” 万川想更接近年轻人的想法,便暗地里学了他们打招呼的方式,奈何李昱迟对此不感兴趣,见他憨憨的像个傻瓜,立马嫌弃地走开了。 “哎,大人还是保持大人的样子吧。” 最后,他自嘲地站起身,又抬头看。天上的星星还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当日在局里崩溃痛苦的单春的眼泪。它们很多,很珍贵。 “最早的一次,单春五岁,单正十八岁。十八岁正是男孩子青春期急于了解异性的时候。单春说,四岁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叔叔在做什么,但已经吓到哭了起来。长大到了十几岁,第一次知道 ‘强奸’这个词,她去翻了字典,发现自己遭遇到的可能是另外一个词,叫做 ‘猥亵 ’。即便字典上定义了这些词,我想离她真正明白还很远。那时,他们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彼此身上的衣物完整,但单正趴在她身上做了十分下流的动作。四岁的孩子,不过是在父母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就经历了世界末日。” 这是蔡奕平复心情之后告诉万川的,她的愤怒从眼睛里溢了出来。她没办法为单春讨回公道,甚至提到一些关键词时出现了厌恶情绪。 “好在恶人总会绞尽脑汁让自己变得更丑陋,更让人恶心,更暴露在大众的眼皮底下!他活该!你知道他在经历一场意外后彻底丧失了性行为能力吗?这就叫做老天有眼。” 万川不想在那一刻纠正情绪过激的蔡奕,他认为每个人都需要发泄,即便是警察也需要一个宣泄口。蔡奕很年轻,可在大学里也接触过不少的真实案例。她太想保护弱者,太希望自己能够拯救每个人。 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我们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责骂无视道德,蔑视法律的人。打起精神来,好好查案,收集更多单正犯罪的线索,也算是你能给单春的一个安慰。”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这么劝解情绪化的新警。受过训练的都有可能失控,更何况自己这个小舅子。寂静的屋外,等他彻底回想了遍那日之事,竟然还响起了一声蝉鸣,似在宣布夏天的终结。 家里的那盏灯光明亮又温馨,他衷心希望每个孩子心中的灯都不会被确实存在的邪恶掐灭,希望孩子们都被保护得很好,希望他们都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饭桌上,不管李姗姗怎么追问,万川和李昱迟要么闭口不谈,要么立马转移话题,就是不回答她。家里这两个男人排外的举动让李姗姗非常伤心,又无可奈何。 “不说拉倒。”她嘟囔着,然后埋头猛吃自己辛辛苦苦烧的饭菜。 李昱迟和万川互相使了个眼色,准备轮流哄李姗姗开心。事实上,李昱迟没有心情逗姐姐高兴。他不想知道单春的遭遇,是因为他进行过合理且可怕的猜想。假装不关心这个,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我有事和你商量。”入睡前,万川搂着玩手机的李姗姗说,“和你弟弟有关……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是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失踪女婴有关。” 李姗姗“嘁”了声,一脸不满地离开他的怀抱,眼睛故意不看他:“和我弟弟商量去啊!你俩关系这么好,什么事不能商量?” “你怎么连弟弟的醋也吃?这不像我蕙质兰心,优雅大方的老婆啊。”万川使出浑身解数讨姗姗的欢心,正经地说,“昱迟屡次提到不存在的甜甜,或许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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