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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当真啊？少年怀春而已。”李姗姗皱眉瞪了眼天方夜谭的丈夫，她极度讨厌这种魔幻的事情，于是她也告诉万川不要太过于认真。 万川抽走了她的手机，屏幕向下盖在被子上，现在有必要让这位亲姐姐重视昱迟的问题。他一本正经地握住李姗姗的手说：“昱迟一直说他身体里住了一个女孩子，一切都未知的女孩子。就他自己瞎嚷嚷，你可以当做他在开玩笑，当做他只是想引起你注意的一个笨办法。但他的朋友对此也深信不疑，甚至也相信甜甜的存在。这说明昱迟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身边信任的人，并且寻求帮助。” “你是说他在发射一个求救信号？”李姗姗很快就反应过来。 “可以这么说。”万川拿不准李昱迟的真实情况，以他的工作经验以及专业学识，可以确定昱迟确实存在某些他们尚未发现的问题，“也可以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失踪很久的孩子的求救信号，只是他本人没有意识到。” 李姗姗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抬手拦住万川更加离奇的言论：“我拜托你，那孩子失踪的时候昱迟也还是个婴儿！两个孩子根本没任何接触，你在说什么？” “有些藏在遥远意识里的秘密，谁敢肯定不存在呢？”万川又说了句十分意识流的话，他只能这么表达。还想要分享给枕边人更多的信息，又担心给她造成负担。他最后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睡吧，昱迟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夫妻俩的卧室灯熄灭了，李昱迟房内的也是。不同的是，他梦里的灯亮了起来。一盏十分具有年代感的煤油灯燃着，那晃动的火苗只照亮了木桌的一小块地方，他双手置于桌面，身后有人贴着自己。 紧贴在背后的男人发出阴森森地声音：“只要你忍住不哭，我就给你买书。” 木桌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平方在上的双手因为从未感受过的痛苦而紧紧握成拳。陌生大人的一句承诺，他不知道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没有哭，哪怕浑身被恐惧和疼痛包裹着。他内心呼唤着父母，可置身谎言和诱骗中，他怎么样都逃脱不了魔鬼的禁锢。 拉扯神经的疼痛感让李昱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煤油灯是真的，孩子木讷的样子是真的，藏匿于黑暗中，施行暴力的陌生男人是真的。可梦境里，一定有什么是假的才能成立。 李昱迟处于屋子的一角，他的视角呈现俯视的状态。看不见脸的男人依旧在侵犯小男生，李昱迟越看越真实，却连朝他们迈进力气也没有，他浑身疲软，完全吓坏了。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是梦而已！直冲大脑的愤怒使他代替小男生尖叫出来，他以为自己发出了惊惧的叫声，实际上并没有。画面没有因此发生改变，直到煤油灯燃尽，黑色慢慢地从脚至头覆盖住小男生，突然有一闪而过的亮光引起了李昱迟的注意，他紧盯着只能看见双眼的小男生。 不知何时，小男孩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他不再是孩子稚嫩无知的样子，他变成了大人，成了李昱迟十分熟悉的邓老师，邓好。 惊梦一曲，李昱迟以为自己醒来了，一睁眼还在梦中。这次场景从小黑屋切换到了看守所，他终于亲眼看见邓老师“探望”的人是谁了。 穿着囚衣，双手规矩地放在桌面上的五十几岁的男人，打量着“不速之客”，平静地说了一句：“你来看我？你怎么会来看我？” “来看看你还能活多久。”邓好说。 他笑笑，并不对这种“落井下石”的话有特别的反应。 李昱迟就站在他们身旁，听着他们说话，好像是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狱警。邓老师看他的眼神就和那个时候看向自己的一样。 “你们这些人是该死。但我不能代替法律惩罚你，正义有它自己的方法。” 邓老师不愧是老师，即便是梦里，他都没有对自己憎恨的人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来。李昱迟感慨，又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的梦，而不是邓老师的。 没一会儿，看守的民警便说“时间到”。前来探望的人陆续起身，犯人也被陆续带回。邓好没有在意别人，他看着生命逐渐枯萎的男人，最后说了句：“你给的伤害足以摧毁一个孩子，但无法摧毁现在的我。就算噩梦不死，我也会好好地活着。” 话音一落，所有人瞬间成了碎片零散地飞向空中，像极了水面上波光粼粼的美景。经历过坏的和好的，即便被分裂成无数块，即便是破碎不堪，他们也仍闪着光，无比美好。 梦里梦外，感受不变。李昱迟一觉醒来，枕头是湿的，他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泪水。只知道，那一本《Cherry tree》原来被他压在枕头下面。邓老师碰触过的书本有了灵魂，白天灵魂在字里行间游荡，夜晚满载过去的意识进入了他的梦乡。 “不会和之前魏淼画的画一样，有玄机？” 李昱迟醒来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书寻找答案。梦里的场景，甜甜也都知道，在李昱迟焦急翻页的过程中，她迅速阅读了这本书的内容。 “你全看得懂？”意识到自己一目十行，甚至也读明白了自己不认识的单词，李昱迟惊讶地问她，“也对，你应该是国外长大的。那你能不能——” “不能。”甜甜干脆地拒绝，“考试让我帮忙，你就是作弊。” 李昱迟撇撇嘴，全当自己说了句废话。他坐在床沿，继续翻书，一本全程在写一颗樱桃树生长、开花、结果，然后凋零的作品，意义在哪？ “不看了不看了！”李昱迟将书甩到一边，烦躁地倒在床上。 “你拿起来，快点！翻到第一百七十一页，第十三行！”甜甜突然催促道，”快点！“ 李昱迟没辙地坐起身，百无聊赖地拿起书，遵照甜甜的吩咐翻到了第一百七十一页，用手指一路划到第十三行，然后一愣：“这里少了个单词？” “对！”甜甜兴奋地答。 “那这是印刷错误，还是书是盗版的？”李昱迟天真地研究着缺字的原因。 甜甜果断翻了个白眼，说：“缺少的单词是 ‘who’，你放进去读一遍就会知道。旧书摊上淘来的书是很珍贵的，市面上都已经没有了。” “那为什么会独独少了个 ‘谁’？”李昱迟不理解，除非这是邓老师想要传递给他的信息，不然无法解释。本身送书给他这个举动也蛮难理解的。 甜甜提醒他：“上次魏淼的画你不是已经发现其中的奥妙了吗？那不是单纯的一幅画，而是几张图叠加起来才能显现的一个字。” 李昱迟当然没忘记这件事，魏淼通过作画留下了一个“我”字。他完全可以进行这样一个合理的猜想——魏淼一直在寻找真正的自己，因为各种因素，无法达成这个愿望，于是画了下来，希望未来有人能读懂他的画。 这个猜想合情合理，可是邓老师这又是什么意思？ “ ‘谁’？他想说什么，是想说谁才是真正的坏人吗？”脑子一动，立马又得出了一个值得推敲的假设，李昱迟有点佩服自己，然后猛地站起身说，“去找单春！” 如果没有猜错，从单春那里，他也会得到某种信息的载体。
第1章 藏字（二） 当日李昱迟没能如愿见到单春，其中的原因解释起来复杂，实则是单春的父母正好陪在她身侧。李昱迟就算见到单春也无法单独与她交谈，虽然能交谈的借口很多，但他不太愿意面对疏忽对儿女照顾的家长，他们对孩子求救的信号置若罔闻。 他比单春还要埋怨她的父母。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是不是很多悲剧就可以避免？李昱迟知道，他越是这么想，越是代表即便时光倒流，也于事无补。 全天下的父母都是第一次当父母，可他们并不是没当过孩子。可悲的是，上一辈人对他们做过什么讨厌的事情，他们仍会用到自己儿女身上，就像是继承了某种特质一般。随着年龄和环境的改变，每个人扮演角色的性质也会随之更改，他们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摒弃孩童时代对大人的偏见。 父母们一夜之间的成长，孩子自然是赶不上。他们在成为父母之前需要经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测试，简单点的比如一场随时都可能降临的随堂考试。 “哎。” “叹什么气，不过就是随堂测试。考不好挨顿骂再接着考，能有什么的。” 李昱迟在考试这方面比刘思彻看得开，两人在结束测验之后的课余时间晃荡到了小卖部，准备买点面包充饥。星期三下午，每个班基本上要么上自修课，要么上体育课，所以一个小小的小卖部一下课就“人满为患”。 刘思彻站在人群外，望着不断往里挤，朝老板娘喊着自己需要的物品的同学。他又叹了口气：“如果每道题目都有面包这么诱人，我也会抢着回答的。” 李昱迟哑然失笑，他曾经也想过类似的摆脱学习枯燥的办法，会拿学习同一切有意思的事情作比较，然后期待学习能变成一部有趣的电影，一顿香味扑鼻的美餐，甚至是一封爱意满满的情书。 “你想得美。” 当然，最后的结局都会变成这样类似的嘲讽。李昱迟骂了骂做着美梦的刘思彻，两个人依旧站在拥挤的小店外，等着里面的人稍稍少去。 “……没看出来吧，我们的班主任居然这么护犊子。”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真的以为她只是更年期到了爱发脾气的女人。” “说轻点，班里几个学习好的都在附近，免得被打小报告。” 有道是“冤家路窄”，李昱迟和刘思彻又一次逮住了总是背地里说悄悄话的王勋和另一个男同学。说来也怪，王勋怎么每次都能打听到风口浪尖上的话题？将来做娱乐记者或许不错。 “说大声点，我想听。”李昱迟横跨了一步，拦住了王勋准备回教室的步伐。他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像个学校里找事的小混蛋，尽管他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王勋也很配合，当即就露出了被小混蛋欺负时无措的表情，耸了耸肩说：“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别人讨论这些道听途说的八卦吗？” “不实言论以及相对来说是坏的消息自然少讨论的好，可你们刚刚说的话似乎在称赞班主任。班主任的好，自然是要和班里的同学多宣传几遍。” “有道理。”王勋不禁连连点头，然后以一种似乎和李昱迟成了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一般的随意态度讲起了他们的所见所闻。 食堂里，教职工有专门的窗口。当时王勋就排在其邻近的一号窗口。中午食堂鸡腿的味道向来是最棒的，他在焦急等待的过程中，一面抱怨食堂打饭的阿姨动作慢，生怕轮到他时鸡腿所剩无几，一面又担心下午的随堂测试，他完全不清楚出题范围，也完全没有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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