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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心里有数，对于出国的决定。最后的结果一定不能如我愿，但甜甜，这或许是唯一能够让你记起来你是谁的办法。我没有那个能力深挖你的过去，我只能将你送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我害怕你的过去是我不能承受的，也害怕这一趟，回来的只有我自己。” 过于哀伤，过于悲观，过于敏感，甜甜全部都感应到了。李昱迟的不安让她有些难受，她为了将他从别的深渊里拉出来，故意鼓励他帮忙寻找真实的自己，却不想他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跳到了另一个漩涡中。 “你可以不用那么认真的，昱迟。”甜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内心的念头很强烈，“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能活得开心。如果我的事让你陷入困境，平白添了很多烦恼，那找寻我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别人承不承认我的存在无所谓，你愿意相信，如果 ‘相信’这个结果为你带来了满足，那就好了。” 肺腑之言让李昱迟动容，他深吸一口气，反安慰她：“怕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我必须赌这一把，为了确认我和你之间发生的种种，为了确认你找上我的原因。我答应你，就算以后娶妻生子，我也会告诉他们曾经你的存在，这不是我的臆想，这是我的朋友。” 朋友一词向来都是“说得轻巧”，也容易让听的一方“信以为真”，两个人的友情能够维持多久，是谁都给不出答案的。 甜甜想拒绝他做出的提早怀念自己的建议，离开的人就不该拖泥带水，连回忆也不该留下。 奈何，“朋友”诱惑太大，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主动推开温柔的朋友。 “男人果然都一样。刚刚还说喜欢我来着，一回头就想着娶妻生子了。”甜甜说话间似乎做出了背过身的动作，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昱迟站在教室后门口，听到这番话当场瞠目结舌，有一种“我果然是个渣男”的觉悟。这好笑的思想一下冒了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就连耳根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李昱迟缩缩脖子，想要掩饰自己尴尬的耳朵，最后却被滑稽的自己逗得笑出了声。 “我这就是打个比方，修辞手法而已，为了强调我们之间的真感情！”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也是修辞手法。” “你……” 李昱迟没辙，对付女孩子还是太难了些。 忽然之间，同情起了姐夫，对姐夫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正因为男女有别，思维模式不一，相处起来才会如此有趣。 尘土飞扬的马路上。 “哈欠——” 刚从检察院回来的万川，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一开始怀疑是老婆在挂念他，转念一想要是老婆惦记他，应该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按照目前的状况分析，八成是小舅子在背地里骂自己。 “你小子是不是在说我坏话？”说时迟那时快，万川掏出手机就给已经上课的李昱迟发去了一条信息。当然，四十五分钟之内是不可能得到回复的，一旦回复，他就抓住了李昱迟上课开小差的把柄。 今天负责司机一职的是蔡奕，本来万川算是他入职后的师傅，跟着他学习办案，学习调解技巧等等。理论知识虽然在课堂上都有学，但不付诸实践只剩纸上谈兵。 “感冒了吗？”她问，“我办公室有感冒冲剂。” 万川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有人在暗戳戳地骂我呢。” “老婆？” “呵，你这一听就是没有成家的。”万川不屑地冷笑，“我老婆可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她如果骂我，会指示小舅子把脏话传达给我的，绝不亲自联系我，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蔡奕抿嘴一笑，夫妻间的相处之道看来也是门高深的学问。因为工作关系，她和男朋友也是聚少离多，有时候联系频繁，两个人似乎都觉得互相过于粘人，不联系又担心对方不够爱自己。一时间，说不清楚到底是工作阻挠了情侣的发展，还是彼此内心本就有隔阂。 万川见蔡奕不说话，收起手机，八卦了一句：“最近都没听你提男朋友，分手了？”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蔡奕十分官方地拒绝了万川的打听，并且不给他机会追问下去，直接讲起了他之前让自己做的事情。 她说，“你让我比对的画像，数据库里没有。你为什么查这个人？” 这个结果，万川想到了。如果能够匹配上，也不至于到现在了也没有一点消息。他看了看蔡奕，胸有成竹地说：“以你的能力就算是数据库里找不到答案，你也会另辟蹊径的。干脆地告诉我好吗？” 姜还是老的辣啊。蔡奕套不出自己想要的话，转动方向盘，拖延时间来安抚自己的心虚。等过了下个路口，她才老实交代：“人口头描述出来的长相和真实的多少有出入。眉毛粗细，嘴唇的形状，脸上的雀斑和痣，有一点偏差就会和结果大相庭径，所以匹配不到也正常。” “嗯，然后呢？” “幸运的是我在交警队那边的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死者，但一定是你要找的老太太，她十几年前就死了，是出车祸死的。”蔡奕说着示意万川从后座上将东西拿过来，“都扎着俩麻花辫，身高相符。我查了死者的住址，和李昱迟的同学常磊在一个地方。所以你查这个名叫朱姝美的老人和你老婆的弟弟有关。” 末尾用了肯定语气，万川知道让蔡奕帮忙就是这个下场。她想知道的没人拦得住，也没有她查不到的。这样的个性应用在工作上是好事一件，但要是用在别人身上，可真的是恐怖的存在啊。 “别用那种 ‘可怕’的眼神看我。”蔡奕察觉到了，直言，“你直接扔给我这么一个任务，如果我不查清楚前因后果，我就没办法完成。” 万川没有拆开后座的文件看，投降道：“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先全部交代。” “另外还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蔡奕没有因为万川的玩笑而面露轻松，相反她以一种更为沉重的口吻说，“既然查了，我也不想瞒你，也不能瞒你。李昱迟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就医，他的就医史多到让我觉得他是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病人。但最近的记录显示，他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再吃药。” “停车。” 万川突然喊了一声，车子靠边停下。他们折返回局里，现在只到了移动公司的站牌附近，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他不知道该对探究别人怀有充分好奇心的蔡奕说什么，她调查的结果是出乎意料的，更是事实。难以启齿，不是因为事件本身，而是发生的事情给活着的人造成了严重伤害。 “我会保密的。”蔡奕转向万川，内疚感更重。她太清楚万川现在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她似乎打开了潘多拉之盒，打开了可以打破李昱迟宁静生活的罪恶之源。 “不是秘密。”万川轻声又无奈地说，“不是秘密却要你保密，听起来似乎就在鼓励你继续往下查。谎言虽分善恶，但对蒙在鼓里的人来说谎言的性质只有一个，那就是假的。” 车子外面的世界是他们生存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偶尔会想，他们所有人是否如《楚门的世界》电影里描绘的那样，全都是假的。有人想要走出这个虚假的世界，有人则默认了这样的世界。 蔡奕心头好似被什么重物压着，万川不愿意说透的话她都理解，并且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无意中知晓的东西就是这么惊人，这么的无法接受。 她深呼吸几次，重新启动了车子：“准备分手了。” 万川一愣，冷笑了下：“你这算什么？交换秘密以此来安慰自己做的事情并不过分？” “不是，我仍旧在道歉。” 于是，喧闹的城市因忽而陷入沉默的人群变得像是强烈日光照耀下的歪歪扭扭的建筑群。它们柔软，不像是砖瓦、钢筋堆砌的矗立不倒的高楼大厦，它们在灼热光照下的样子犹如一场扭曲的梦。
第1章 梦的帷幕（四） 一连三天，李姗姗都被弟弟房间里传来的各种吵闹声搅得不得安宁。美其名曰和好朋友一起学习，说白了就是多了一个玩物丧志的朋友。 这天，她本想趁着李昱迟回家好好教育一番，学习就学习，不要发出一些嘻嘻哈哈的烦人声音。结果气势汹汹地一开门发现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这个女生她应该见过。 “姐姐好。”陈伽雯礼貌地打招呼。 李姗姗被这一叫，哪还记得教育的事情，忙把女生请进家门，然后摆出一副长姐为母的贤良样子，对着女生嘘寒问暖，全然不顾玄关处一脸尴尬的李昱迟。 “同性相斥在我姐姐身上一点用也没有。”李昱迟望着似乎很喜欢陈伽雯的姐姐，无奈地摇摇头又对刘思彻说，“好像女孩子确实都很温柔。” 刘思彻刚换好鞋子，对这家他已经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听到李昱迟东一句西一句的没什么重点，站直身子问：“女生本来就很美好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班上没有一个女生是长得不好看的，全都挺可爱的。” “那倒是。”李昱迟认同刘思彻的观点，“可爱女孩自有可爱之处。” “咦？”刘思彻抬手摁住他的肩膀，狐疑地问，“这么好听的话不像是从你的狗嘴里吐出来的啊。” 李昱迟不否认，并且爽快地承认：“确实不是我说的。某一天陪甜甜看海外剧时学来的，这话就是里头男主说的。不过我不太认可甜甜的审美，她一个劲地夸男主长得帅，让我觉得那剧都不怎么好看了。” “嘁，恶心！” 刘思彻一把推开李昱迟，自顾自地走向他卧室放东西，嘴里还不停嘀咕，“心里有姑娘了不起？看不着摸不着的心上人，还搞起吃醋那一套，真是。” 李昱迟不理解刘思彻甩头走人的原因，他也懒得计较，回头看坐在沙发上的姐姐和陈伽雯，一派和谐的场景。待人接物总是过于热情的姐姐，不知道会不会让人不自在。 “姐，晚饭吃什么？”李昱迟走过去，打断了女生间的其乐融融。他瞟了眼暗沉沉的厨房，想着姐姐应该什么都没准备。此刻记起了姐夫在家的好处，起码晚餐有着落。 李姗姗很疼爱弟弟，爱屋及乌自然也喜欢他的每一个朋友。她知道不用担心弟弟在学校的交友情况，可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要帮他在人际关系上出一把力。不管是刘思彻还是陈伽雯，不管是曾经来过的单春还是其他同学，她都竭力弥补弟弟可能缺少的待友热情。 “不知道今天你还有同学来，菜准备得不多。不过，我们四个人吃应该问题不大，冰箱里还有牛排骨，我弄出来给你们炖汤喝。这马上要期末考了，营养得跟上。你看看你这女同学，平常肯定吃得少，手腕这么细，太瘦可不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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