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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迟好笑地望着慈母一般的姐姐，又看了眼也只能跟着笑的陈伽雯，开口道：“姐姐，她上次体检体重有一百零六斤，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不说话会死？” 说时迟那时快，陈伽雯和李姗姗居然不约而同地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朝李昱迟扔了过去。这才刚见面就沆瀣一气的举动让亲弟弟二丈摸不着头脑，只能无语地抱住两靠枕欲言又止。 李姗姗拍了拍陈伽雯的手背，微笑着说：“刚刚一条傻狗乱叫，你别介意。晚饭我和昱迟做好了再叫你们，你也先去房间做会作业啊。” “谢谢姐姐。”陈伽雯起身，瞥了眼说错话还不自知的李昱迟，难为情地走进他的房间，先帮助刘思彻订正试卷上的错题。 客厅又只剩下李昱迟和李姗姗，这场景和以前姐夫工作忙不能回家吃饭的画面没什么两样。李姗姗的笑脸结束于陈伽雯进屋后关上门，她放松下来，一把拉过弟弟的手，躲进厨房开始谆谆教诲。 “当着女生的面不要提体重这么敏感的话题，你怎么就不从你姐夫身上吸取教训呢？长得人模狗样，脑子挺好的，怎么嘴巴这么欠揍呢？” 李昱迟一边淘米一边敷衍地“哦”了一声，私下又和甜甜唠起了嗑：“人活一世已经很不容易了，女生还这么多禁忌，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体重多大点事，一百零几斤多正常的体重，陈伽雯看起来就很好啊。” 甜甜打了个哈欠，应该是没睡醒。她吸吸鼻子在反驳李昱迟的观点之前，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不如我们讨论一下男女平等这个口号好了。” “口号？” 李昱迟对这样直接又驳人脸面的词感到费解，他经常看到听到类似的标语，却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从不认为这是个问题，男生女生除了生理上的差异之外，在生活、工作中秉着互相尊重的原则，平等就应该如一日三餐一样的稀松平常。而甜甜这么说，显然是认为大多数人并不这么觉得。 “知道什么需要一遍遍宣传，一次次强调吗？”甜甜又问。 李昱迟摁下了电饭煲上的“开始煮饭”的按钮，盯着亮起的红色指示灯，反问：“是什么？” “做不到的事。”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令李昱迟受到了冲击，当下说不出什么话来，模糊地意识到甜甜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却难以从他的嘴里大大方方地总结出来。 “女生不应该对自己的体重,外貌讳莫如深，她们知道，但也还是会介意。”甜甜叹了口气，继续说，“正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坦然又真诚地对待身边的人，所以人群中哪怕只有一个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他们也会觉得肥胖是错的，不是洁白零瑕疵的脸蛋是不能见人的。那些目光和闲言碎语，传达出来的时候就充满了恶意。什么叫平等？就是这些问题同样也会发生在男生身上。” 李昱迟没想到话题会延伸到如此沉重的地步，但他没有阻止甚至笑话甜甜的认真，而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他能做到的平常事，不代表大家也能做到，生理上的差异无法改变，思想上的差距却是可以缩短的。 “昱迟，你这边忙好了的话，帮姐姐剁下牛排骨。我最近手腕有些疼，也不知道怎么了……”李姗姗洗好菜，往水槽里甩了甩手上的水。前半段话是和李昱迟说的，后半段话是自言自语。 “怎么会突然疼起来？”李昱迟回过神来，上前轻轻握住姐姐托住的右手腕，神情严肃道，“是不是拧衣服拧得太用力了？还是上次拿擀面杖打我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 李姗姗本感动得快要抱住弟弟痛哭了，后来越听越不对劲，立马抽回手，一脸“白疼你了”的委屈表情，说：“在你眼里我连拧衣服这种小事也做不来是吗？我天天烧饭给你吃，你怎么不担心我是颠勺颠伤了手呢，居然只记得我拿擀面杖打你？我那是打你吗，我那是吓唬你！我快三十了，哪打得过你……” 姐姐的血泪控诉让李昱迟百口莫辩又十分愧疚，他只能一面安抚假装掩面哭泣的姐姐，一面从家用的医药箱里拿出了药水和膏药。 “差不多得了。”李昱迟毫不留情地戳穿姐姐“嘤嘤嘤”的假哭，拿出药水均匀地抹在了她的手腕上，因为不知掉具体哪里疼，索性就抹了一圈。 李姗姗难得装一回柔弱都被无情地拆穿，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凝望着越长越出众的弟弟，忽然感叹了一声：“我这么好看的弟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女孩子，突然心痛。” 李昱迟轻轻一笑：“你确定嫁给万川的时候，我不也嚎啕大哭吗？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就这么被拱了，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是啊，所以我好心痛将来某棵白菜会先动手拱了你这头……帅哥啊！” 李昱迟嘴角瞬间下拉，一把扔开姐姐的手：“自己涂，猪要去做饭了。” “年纪轻轻，脾气倒挺大。”李姗姗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暖暖的。真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离弟弟远远的，希望他即便不快乐，也不会遭遇过多伤心的事。 李昱迟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成功让刘思彻和陈伽雯吃上晚饭，这一顿不怎么顺利的晚餐结束得很快，快到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家的万川只能另煮泡面。 “最近你都在忙什么呢？” “工作啊。” “真的？” “骗你我是狗。” 房间里不好好做作业，趴在门上偷听万川和李姗姗对话的李昱迟与刘思彻笑得异常猥琐，已经做完作业的陈伽雯唤了几声都叫不回他们。 “我来了三天，还是第一次逮到你姐夫这么早回来。”刘思彻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幸灾乐祸的心理，大概是身为男人有点同情万川吧。 李昱迟点点头，也纳闷：“就算是工作，最近也确实太晚回家了。” “你说会不会——” “不会。” 瞬间被否定的还没说出口的猜测让刘思彻有点自讨没趣，他也没有再继续，而是转身回到书桌旁，瞅了眼已经把试卷全部做完的陈伽雯，倍感痛苦。 “数学题我已经和你讲解得差不多了。以后不要那么死心眼，做不出的题目就死盯着，你这样怎么得到高分啊？”陈伽雯语气里尽是无奈。全都不会做也就算了，会做的题不做，和做不出的题目死磕有什么用？ 刘思彻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摆摆手说：“我就不信邪，我不相信我做不出来。结果是我努力了，我确实不行。” “下次把能拿的分数都拿到，分数和名次都能上升的。你不是要考前二十，寒假可以和李昱迟出国玩吗？加油哦。” 陈伽雯说完，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这个时间点也该回家了，本来就和爸妈约定好，十点之前一定回家。正好，在这儿作业都做完了，回家安心睡觉就可以。 “我送你。”李昱迟穿上外套，接过陈伽雯的包，回头又叮嘱刘思彻，“你赶紧写作业，后半夜我们还要背单词呢。” “啊！我其实对国外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用。” 李昱迟“恐吓”完，带上门和陈伽雯出去了。原先是想让姐姐或者姐夫送她回家，毕竟是自己请她过来帮忙辅导冥顽不灵的刘思彻。但陈伽雯说自己的父母会开车在附近的站点等她，这样一来李昱迟送她到接送点就可以了。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冬夜的街头，一开始都只是静静地走着。陈伽雯时不时地看向李昱迟，发现他黑色外套里头只穿了件连帽卫衣，脖子也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相较于全副武装的自己，李昱迟看起来真的太不尊重冬天了。 “你不冷吗？”她终于忍不住问。 李昱迟朝她伸出手：“不冷啊，我手都是热乎乎的。”见陈伽雯有所顾虑，他还不停地鼓励她摸摸自己的掌心，十分渴望被人承认他属于冬季里不可多见的人体暖炉。 陈伽雯只能摘了手套，小心地碰了碰，脸上仍旧很疑惑。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因为她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刚刚蜻蜓点水的触碰，她完全没感受到李昱迟掌心的温度。 “是不是？”李昱迟索性两手捂住陈伽雯犹豫的左手，灿烂的笑容堪比春天的阳光。他内心无比期待陈伽雯会流露出“哇，真的很暖和”的惊奇样子，可惜他等了等后发现除了女生红透的脸，他啥也没等到。 这会儿，陈伽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也正好等来了父母。她上了爸妈的车，挥手同站在路灯下目送她的李昱迟说再见。隔着一点点距离，他也朝她轻轻摇了摇手。 这一幕，像极了女朋友因为家中规定的宵禁不得不提早结束和男朋友约会的凄凉场景。 “哈哈。”陈伽雯关上车窗，双手捂住脸嘲笑自己的美梦。前排的父母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娇羞，但看了看倒车镜中逐渐远去的俊朗少年，心中略微明白了一些。 往回走的李昱迟仰天叹了口气，刚刚硬撑着不冷，其实脖子还是凉凉的。就是很奇怪，他的手始终是暖和的，就像胸膛里跳跃的心脏。 “刚刚为什么摸陈伽雯的手？”走回到家门口时，甜甜突然发问。 李昱迟即刻否认：“我没摸啊，我只是让她感受一下我手心傲人的温度。” “你就是摸了。”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甜甜先是冷静了三秒钟，而后换战略继续发问：“那我们换位思考。假设是她让你感受她手心傲人的温度，然后突然摸了你的手，你怎么想？” “我拜托你，假设的时候也不要用 ‘摸’这个字眼好吗？”李昱迟笑着推开了家里的大门，然后换上了棉拖鞋往自己房间走去，“前提都说了只是为了感受手心温度而已，那就算有了接触也没其它想法。” “她喜欢你，你忘了？” 李昱迟脚步一滞，尴尬地回：“刚刚确实忘了，我拿她当好兄弟来着。” “撩人不自知，真是害人不浅哦。” 甜甜语重心长的口吻让李昱迟以为自己正被哪位长辈训斥，他怪好笑地反问她撩人不自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不正经词汇，他要是会撩人，现在哪还会是和刘思彻瞎混的局面？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刘思彻有没有认真在做作业。 “我猜他没有。” 甜甜一语中的，一开门就见刘思彻枕着作业呼呼大睡，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李昱迟面无表情地盯着考前二十无望的朋友，终于体会到了家长和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于是，他对甜甜说：“你别拦我，我要去拿砖头拍醒他。”
第1章 梦的帷幕（五）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据说这次试卷的题目出得比较难，老师们都担心各自班里的平均分会很差。传出来的风声是这样，是真是假考试总归是躲不掉的，就是李昱迟略显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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