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新事物很简单,熟练运用总归没那么轻易,但谢仃全神贯注,也不觉时间流逝枯燥,势必要在今日拿出一个漂亮的成果。 狩猎对动态视力与嗅觉灵敏的能力考验极强,她瞄准天际盘旋掠过的飞禽,安静等候,最终成功击落一只鹧鸪。 虽然也有运气成分在内,但无疑是巨大的进步。 谢仃满意地收枪,依照温珩昱之前所教,安全地对手中M94完成退膛,验枪无误后,她放低枪支,回首望向树下那抹身影。 林间树影斑驳陆离,流淌半影半光的碎阳。温珩昱疏懈倚站,眉目矜峻深邃,眼潭如淡墨,其中描摹着她的身影。 不知看了她多久,也或许仅仅只是恰好与她对视。 川野相缪的天地之间,疾风飞掠,谢仃望着他,忽然轻笑。 她勾过枪支拉杆,带着他所教授出的娴熟,从腕间稀松一挽,踏着光与风而来,眉眼佻姣,任情恣意。 ——是走入他世界的,最后一块拼图。 温珩昱淡然敛目,按了烟:“学会了?” “学会了。”谢仃将步.枪放在一旁,松懈活动着手腕,“难怪你喜欢玩枪,的确有意思。” 步.枪不够尽兴,她准备回去报个枪术课,把温珩昱藏室中的那些都学个遍。 谢仃走近了些,从他腰侧枪套中取出那支格.洛.克,扶在枪身把玩打量:“那手枪呢,这个怎么用?” 她似乎真的对这些产生兴趣,今天问不完的问题。温珩昱眉梢轻抬,并未直起身,只示意,“过来。” 谢仃今天是好学生,对他的祈使句也无甚所谓,闻言听话地靠近。她毫不设防,手中枪支自然地持在身前,温珩昱微一眯眸,在她迈近的前一刻,抬手将枪托错开。 逆转发生在瞬息之间,谢仃没能反应,便被男人掐起腰身,调转方向朝向旷野。 她背抵他胸膛,腰际桎梏的力道沉缓,持枪的那只手也被他自下而上地反扣,游刃有余,却不容置喙。 温珩昱微一偏首,覆在她耳畔:“别做危险的事。” 嗓音温和低润,看似提醒,又似乎延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谢仃挑眉,倒也无辜解释:“第一次摸手枪,不好意思。” 温珩昱未置可否,不知信与不信。他从后固定住她持枪的手腕,淡声教导她操作方式,简洁且明晰。 枪与枪之间都有不同程度的相似,很轻易便能触类旁通。谢仃若有所思地听过,忽然问:“你为什么喜欢用手枪?” “轻便。”温珩昱抬起她手腕,语意疏懈,“不会惊动猎物。” 谢仃唔了声,似乎是听明白。他收起辅助的力道,下一瞬,便听怀中人平静开口—— “的确。”谢仃说,“如果我现在要杀你,就很方便。” 话音未落。 谢仃倏然抬臂按枪,行云流水不过半秒,在四目相对之前,冰冷枪口已经稳稳抵在他额角。 温珩昱眸色稍沉。 谢仃拿枪的手很稳,做着此等性命攸关的危险行径,她眉眼依旧纯然无辜,似乎只是出于有趣。 俯仰之间,她轻轻抬首,看他疏淡敛目,眼底清晰盛入她身影,沉谙莫辨。 “确实很轻便。”谢仃依然像个好学生,拿枪抵着自己的教导者,认真提问,“这算‘危险的事’吗?” 枪口冰寒,她食指严丝合缝地抵在扳机,似是噙起些许无害的玩性,施力向他额间顶了顶。 分明是受人掣制的生死境地,温珩昱望着她,却似不觉冒犯,眼底循过极淡的笑意,玩味稍纵即逝。 反制轻而易举,但他不作动作,垂目听她缓声:“你猜,我刚才动保险了吗?” 彼此目光与呼吸一同纠缠,没有谁错开,清晰地将距离寸寸抵消。谢仃笑了笑,近到唇息交缠的距离,她悄声给出答案—— “我忘记了。” 扳机扣下。 枪膛回弹的同时,她下颚被人扳起,气息一瞬缠绕交织。 那是掠夺一切的吻。 唇与唇相贴,吮咬纠缠,不留分毫喘息间隙。杀意与欲.望在吊桥时刻倏然相融,燃得烈烈,他们有更轻易容纳两者的方式,在彼此唇齿之间。 锢在她腰间的手臂劲锐有力,身躯紧贴,不是温情逗弄的吻法,倒像要将人拆吃入腹。谢仃很轻地眯眸,齿尖抵在他下唇厮磨,尝见隐隐血气,难分究竟属于谁。 持枪的那只手轻易被温珩昱制住,却是从额间落向颈侧,他教导她如何举枪,如何用枪,以及——如何杀他。 手背桎梏的力道不容置喙,谢仃不得不依从于他,指端被温珩昱扣住,严密地禁锢在扳机之上,蓄势待发。 扳机扣在她手中,枪口抵在他颈侧,子弹随时将要出膛,而他们在接吻。 谢仃心跳得很快,呼吸不经意乱了,温珩昱便彻底将主导权夺走。一切都是混乱的,纠缠、给予、承受,他们彼此始终指尖交叠,按在那枚扳机上。 真疯。谢仃抵住扳机,如是想到。 ——他们也彼此彼此。 对峙片刻,她呼吸不稳地错开,力道也从枪柄松懈,任由温珩昱将那支格.洛.克取走。 谢仃抬眸,见男人依旧疏懈闲逸,他指间把玩着枪支,重新将套筒复位,仿佛对刚才生死一线的威胁毫无在意。 “我上保险了。”她拈起指尖,好像仍残留着克制的感受,懒懒问道,“还想让我按第二次扳机,你真不怕死?” 温珩昱未置可否,闲然反问:“怎么不按?” “不好吧。”谢仃无辜地看他,“杀人比较危险。” 她又恢复寻常的散漫,刚才那些锋锐的冷感全然不见,连杀意都半真半假。 说的是“不好”,而不是“没想杀”。 温珩昱轻哂,懒声:“不是舍不得我死么。” 关于这句话的真实性,其实谢仃本人也难说答案。 回忆刚才手枪扳机的触感,谢仃拈过指腹,那些荒唐的心惊与犹豫挥之不去,她眼底一瞬循过暗色。 将枪口指向温珩昱的瞬间,她无端回想起那晚。限时一根烟的真心冒险,荒谬却坦诚,她曾默问自己是否至今依然有恨。 答案是当然。 温珩昱给她的感觉就像罗织密网,紧紧缠绕束缚着她,在将要坠落的时刻,却又如安全港那般庇护她,时常让她又乱又烦,恰如此刻。 原本只是隔岸观火的消遣,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的人生已经缠绕纠葛至此,全然难分彼此。 那她呢?时至今日,是否还真的问心无愧。 可谢仃随心惯了,懒得问心。她收起思绪,情绪转变轻松自如,对温珩昱笑了笑,模棱两可地回应:“你猜?反正估计你也没信过。” 有些虚情假意她自己都分不清,问题留给他吧,她才懒得去想。 “下手的机会一直都有。”温珩昱眉梢轻抬,懒声应她,“好好把握。” ……这人倒是无谓将危险放在身边。谢仃从前觉得是轻视,现在了解后觉得,其实并非如此。 他们的确是同类,对危险置若罔闻,只对驯服本身有所兴致。 “是吗。”谢仃挑眉,不以为意地走近,玩味打量,“你当初高高在上,看我落魄难堪的时候,肯定想不到今天自己会拿命来跟我赌。” “——不过我很喜欢。” 她说着,眼底笑意浸深:“温珩昱,我们来日方长。” 似挑衅似承诺的话语落在耳畔,温珩昱敛目垂视,少顷,很轻地笑了声。 “记住你说的。”他抚过她后颈,语意温缓,“如果失信,我就派人封锁消息,把你锁起来。” 似乎真的具有可行性。 谢仃弯唇,顺势在他唇间落下一吻,散漫又狡黠:“来啊,试试看。”
第38章 38℃ 原本以为学枪的事就此揭过, 但从猎场离开回到住处后,谢仃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她平时在温珩昱跟前肆无忌惮惯了,拿枪抵着他以下犯上, 也没觉得这事有多值得警惕, 却险些忘记对方秉性, 回去便被狠收拾了一顿。 她玩任她玩, 温珩昱在外闲于同她计较,但回到私人时间,就有足够闲情雅致教她什么是教训。 谢仃也的的确确长了教训——当初就不该给温珩昱开辟先河。 床笫间的主导权早在潜移默化间转移, 不再完全归属于她,从前那些游刃有余不复存在, 她轻易就被弄得说不出话,只能意识恍惚地抓挠, 间或难以承受地咬他泄愤,都是不痛不痒的威胁。 偏偏温珩昱做事时不怎么脱,她越乱七八糟,就越衬得他奕致周正, 将人按在玄关门柜上狠狠折腾,始终疏懈闲适。 双腕被他单手制在头顶, 谢仃挣脱不开, 也没有力气去挣, 温珩昱捻起她下颚,落在唇齿间的吻很深, 带几分强制意味, 她呼吸被尽数掠夺。 之前拿枪抵着他的时候, 这人还波澜不掀,谢仃不曾想原来是秋后算账。 等禁锢的力道终于松懈, 她喘息着偏过脸,还有些无力与恍惚。温珩昱从容正身,勾过她颈间的项链,缠绕在指尖。 “谢仃。”他敛目唤她,温声,“没有下次。” - 在伦敦度过半月假期,眼看燕大开学日将至,这趟行程也该步入尾声。 落地北城那天正巧逢晴,离开时是冷冬,回来时是寒春,总归依旧不减风中料峭。从机场出来后有司机相迎,谢仃打算先去趟邱启那里报平安,于是没与温珩昱同程,待抵达目的地便下了车。 她来之前没有事先和邱启说,等进屋了才发现家里没人,疑惑地找了一圈,谢仃正要打电话问他去向,就听见玄关传来关门的声响。 回过头,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邱启还有些意外,“不是刚落地,也不去倒时差?” “飞机上倒过了,没事。”谢仃懒声应他,见人刚回,便去厨房接了盏热水,“你出门了?” “嗐,去医院看老隋去了。” 年前谢仃跟邱启去了趟医院,那时隋老的状态还算不错,有说有笑的,也不知时隔一月情况如何。这么想着,谢仃从厨房探出脑袋:“隋爷爷现在怎么样?状态稳定吗?” “年纪大了,一病万病。”邱启叹了口气,“癌,再加上他那点基础病,真是折腾得不轻。”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谢仃已经听出答案。她心下微沉,抿唇默了默,才问:“……不严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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