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对病情也做不了太多。”察觉她情绪低落,邱启安慰道,“等你到我们这年纪就懂了,儿孙承欢膝下,大半辈子过去都挺安顺,你隋爷爷心态好得很。” 谢仃点了点头,将水壶放在桌前,轻车熟路地开始替人泡茶:“今天没赶上,过几天我去医院看看,哄老人家开心嘛。” “也好,小隋正巧也在燕大,你们一道去也方便。” 谢仃闻言,择茶时险些倒扣在桌面,不由无奈道:“您老人家牵线搭桥呢?” “你们小年轻不都是分手后做朋友?”邱启不以为然,从她对面落座,“感情的事看你心意,我说没用。就是你隋爷爷见了高兴,怎么说也是干孙女,不当孙媳妇他也乐意。” 这话不假,隋老膝下就隋泽宸一个孙子,除此之外最疼的小辈就是谢仃,抛去那些过往关系不谈,他们二人作为小辈,的确能哄老人家开心。 谢仃唔了声,态度稍有松懈:“那我看看吧。” 邱启知道这话就是答应的意思,于是没有多谈,他看她熟稔地置壶温杯,惋惜:“你这手法,不喝茶可惜了。” “跟着你耳濡不染,能不专业嘛。”谢仃给他沏一杯茶,推近,“让我改行去做茶道生意都行。” 提起这话,邱启才恍然察觉时间的流逝,他接过茶盏,有些感慨:“这一说才反应过来,你明年都该毕业了。” 谢仃喝不惯茶,选择给自己倒了杯水,闻言稀松道:“没准是今年呢。” 她语出惊人,邱启动作一滞,险些被茶水给烫着,连忙收手。 “怎么这么突然。”他狐疑,“你想提前毕业?” “我前两天算了算,学分都修够了。”谢仃倚进沙发,懒洋洋地反问,“您不是让我向林未光学习嘛,她当初不就是提前毕业回国么。” “又不是让你学这,你的人生当然得你自己把控。”邱启给她逗笑,也知道她最后那句是揶揄,啧道,“我还以为你想再读下去,稀罕了。” 谢仃这年纪应有尽有,荣誉和成就数之不尽,她对诸如画廊此类的实业兴致缺缺,更偏好学术自由,再继续深造,也能遇见更多志同道合。 “读研吗?”谢仃支起脸颊,“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在申请,到时候看offer。” 意思是不打算接着从燕大读了。 她这重大的人生决定接二连三,邱启再次险些手滑,觉得这茶还是待会喝最好,于是放回桌上。 “你没惹什么事吧?”他语气严肃,“跟教授吵架了?因为缓考被教训了?” 谢仃:“……”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像这么不着调的人,谢仃有些好笑,赶紧打消他老人家多余的担忧:“怎么可能。我初中到大学都在北城,读研想换个环境而已。” 听她这样说,邱启才堪堪放心。 “你有主见得很,那我就不多说了。”他执起茶盏浅呷,不忘叮嘱,“等确定去哪儿跟我说声,别到时突然找不到人。” 谢仃言笑晏晏地应下。 - 北城换季变化多端,开学前还是个位数的温度,翌日就温暖如春。 大三下学期课少得可怜,专业大课结束后,学生们先后离开画室,谢仃和温见慕避了拥挤人潮,不急不慢缀在末尾走出。 “这学期也太清闲了。”温见慕查看完课表,转而问她,“阿仃,我们现在回宿舍?” “认识的长辈在住院,我过去探望一趟。”谢仃拍拍她,“你先回去吧,我估计要晚点。” 温见慕颔首,正要应声,视线就越过谢仃落向她身后,略显意外地怔住。 步履声渐近,谢仃还没递去打量,便察觉到身后站定一人,还借着身高优势将下颚抵在她头顶,格外熟悉。 怎么跟高中那会儿似的。谢仃无奈,看都没看就抬手去捏:“隋、泽、宸。” 少年被她毫不客气地捏住脸颊,很轻地嘶了声,委屈吃痛:“真舍得啊你。” 谢仃收回手,侧目瞥他一眼,这才按了按他侧脸隐隐泛红的那处,提醒:“那就老实点。” 隋泽宸依言听话,俯首任她摆弄,随后他顿了顿,视线落向温见慕,向她简洁礼貌地问候:“你好。” 两人只见过寥寥数面,并不熟悉,温见慕微微颔首,也回应一句。 见人来了,谢仃也不多耽搁时间,笑着向温见慕挥手道别,便和隋泽宸朝教学楼外走去。 谢仃低眸看过手机时间,随意问:“不是说从门口等我?” 隋泽宸嗯了声,理所应当:“我也没说是校门口。” ……行,出国两年能说会道了不少。谢仃颔首。 今天气温回暖,已经是春装的时候,她穿了件烟蓝色衬衫,意式领口开襟较低,勾勒脖颈至锁骨一线,修匀雪白,曲线姣好。 是她惯常的轻熟风,隋泽宸敛起目光,忍了忍,但好像还是不太行。 忍无可忍,他倏然止步,握住谢仃手腕将人带近,垂眸替她将衣襟两枚纽扣扣上。 这才顺眼许多。 谢仃倒是意外,打量自己过于周正的衣领,瞬间从慵懒轻熟变成通勤端正,感觉配条领带就可以去出席学术会议。 她有些好笑:“起码敞一颗吧弟弟,衣服就这么穿的。” “全扣上好看。”隋泽宸认真评价。 那就好看吧。谢仃无奈,由着他了。 抵达医院时是中午,正是病人家属最多的时候,门前熙来攘往人声嘈杂,渐近vip病房区,便趋于安静。 系里主席拨来电话,谢仃不确定是否重要,于是让隋泽宸先去,自己稍后就到。接起后得知是关于缓考补考的安排,的确重要,她认真听过后,才笑着道谢挂断。 从备忘录中添加了内容,她收起手机,乘电梯抵达病房所在楼层,才走到门外,便听见屋内的对话声—— “你爷爷最大的梦想就是七十岁能抱上重孙子!” 好震撼的梦想。谢仃倏然止步,认出这是隋叔叔的声音。 屋内的隋泽宸似乎也被震撼到了,无言沉默片刻,才给父亲科普常识:“……国内合法婚龄二十二岁,而且黑户是违法的。” 隋父噎住,不尴不尬地道:“我就一说,这不是你爷爷快过寿了么,你现在谈个两年的恋爱也来得及。” “那我也得有人谈。”隋泽宸意兴阑珊。 父子二人的关系似乎还不太熟络,谢仃从门外听着,心中做过对比,觉得总归算比以前好些。 隋泽宸父母都是企业家,常年在外办公,鲜少记起被放生在北城的儿子。隋泽宸从隋老身边长大,高中时转到谢仃隔班,对谁都带着天然的疏离感。传言说他特立独行不好接触,但谢仃后来了解,其实就是很好哄的孤单小孩。 最初她觉得有意思就接近了,倒不曾想双方长辈认识,也不曾想他会那么认真,让自己感到亏欠良多。 收起思绪,谢仃抬手轻叩门扉,都没等到应声,隋泽宸便将门拉开,见来人是她,他眼底泛起星亮笑意。 “爷爷。”他回头唤病床上的人,“您看谁来了?” 隋老狐疑地注视过去,随后见谢仃从自家孙子身后冒出,他当即笑逐颜开:“阿仃怎么来了?” “爷爷。”谢仃言笑晏晏地问好,将带来的手信交给隋叔叔,颔首问候过,便去床前陪老人家聊天,“上次邱叔来没告诉我,我都没赶上,今天刚下课就赶紧来看您了。” “欸,没事,忙点多好,我们阿仃事业有成。”隋老欣然拂手,刚才夹在儿孙之间的头疼顿时不见踪影,“和阿宸一起来的?” “刚好我也在学校,顺路一起了。”隋泽宸将门带上,碎碎念着走到床前,“见不着人的时候总念叨,现在我把人带来了,您老又说忙点好,平时没见对我这么和蔼。” 隋老吹胡子瞪眼:“你小子说话跟你爸一样不中听,天天唠叨得我耳朵起茧,没点新鲜。” 巧了,谢仃就是来讲新鲜的。 她惯会哄人,搬了凳子坐去床前,陪老人家有说有笑地聊天。从这学期校园里遇见的琐碎趣事,讲到柏乔策划期间的忙碌,她话里有抱怨有欣喜,都是鲜活的日常与情绪,隋老听得认真,欣慰地颔首夸赞她长大了。 谢仃自小亲缘浅薄,秉性里再多恣性,面对长辈时依然是柔软纯然的,她慢吞吞讲述自己去了云岗,讲那里山清水秀与世隔绝,说他要赶快好起来,她招呼他去看山峰日出,尝民宿老板自家制的滇红。 隋老笑她会画饼,她不以为然,只说那就等他好了看看,她拉着邱启一起过来。 小丫头能说会道,隋老被她哄得喜形于色,隋泽宸也时不时从旁附和,他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转。直到有医生前来提醒做例行体检,他才摆了摆手,说时间差不多,叫他们年轻人都回去忙自己的。 的确也不该太消耗老人家的精力,谢仃和隋泽宸对视一眼,见少年微微颔首,她便站起身来,笑吟吟道别:“爷爷,那我先走啦。” “您好好休息,别忘了我刚才说的啊,康复了我带邱叔和您采风去。” “好,冲这话我也得养好身体。”隋老笑应,满不在意地招招手,“都回去吧,老头我好得很,睡一觉再起来打针,不送了啊。” 谢仃见老人家状态不错,心底也稍微松了些,离开病房后将门带上。 二人原本要顺路一起回去,但刚迈出电梯间,隋泽宸卫衣口袋中便传来手机来电声,他扫了眼备注,挑眉接起。 毕竟是旁人的通话,谢仃没仔细听,只依稀捕捉到“送来”“顺路”等字眼,待两人走出医院,她才明白这些字眼的归属者是谁。 街旁停着辆欧陆GT,副驾车门敞开,其中端坐着一只光彩漂亮的金毛,歪头晃脑打量着来往人群,十分好奇。 隋泽宸稀松寻常地拍拍手,唤:“Lucky。” 金毛精准分辨出声音来源,很有自我管理能力意识地叼起颈间牵引绳,倏地从车中蹦下,兴高采烈地小跑过来。 ——朝着谢仃。 隋泽宸:“……”狗随主人吗这是。 谢仃看它的行驶方向就早有预判,蹲下将这团毛茸茸接入怀中,应该是刚从美容师那边送来,金毛浑身都是清浅香气,蓬松好揉。 “Lucky。”她笑吟吟贴了贴它的鼻尖,“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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