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的名字当初是她取的,谢仃常抽的软红好彩有个别称“幸运烟”,寓意不错,于是就冠给了这个小家伙。 “还是喜欢坐人脚边。”谢仃挑眉,揉揉它紧贴自己鞋沿的爪子,“怎么长这么快?当初还是个小毛团子,现在都抱不住了。” 它从小就黏她,那时谢仃和隋泽宸从校外住,Lucky总喜欢往她房间跑,毛茸茸一小团走哪跟哪,谢仃怕踩到它,直到现在还留着迈步前先看脚下的习惯。 像是无意想起这事,也就随口道出。谢仃眼底盛住Lucky的身影,不掺多余情绪,却轻易凭一句话将身旁人扯回更远的从前。 他们不是没有过好时候。同过窗也同过床,见过长辈,有过未来,好像该是年少初恋的标准范本。 陈旧的回忆翻飞而过,隋泽宸低下眼帘,也蹲身揉了揉Lucky的脑袋,被它好一通乱蹭。 “也不快吧,两年了。”他说,“陪它长大的每一天我都记得,可能显得比较漫长。” 陪它长大的每一天,是她离开他后的每一天。 从前觉得分别没有概念,轻飘飘就能一笔带过。隋泽宸想不出,怎么到了谢仃这里,就变成漫长绵密的痛。 “也是。”谢仃颔首,同样感慨时间,却不着痕迹偏移了话题重心。她轻挠小狗下巴,不经意地笑,“两年了,怎么没把我忘记呢。” 隋泽宸神情不改,揽着Lucky叹了口气,状似怅然:“唉,我们都是被她抛弃的小狗。” 谢仃:“……” 她心底微动,终于不再回避话题,很轻地叹息:“隋泽宸,别总把自己放这么低。” 隋泽宸没看她,低眸淡声:“我的位置,不从来都是由你决定的吗?” 他唤过她“谢仃”,唤过她“姐姐”,更亲昵的称呼也有。她教他心动,教他成熟——却不肯再教他,怎么放下一段过去。 “你喜欢过我,我能感觉得到。”他嗓音很低,“为什么现在不肯了。” 好像一定要她承认当年的短暂动摇,承认她的确也有过放不下。 没来由地,谢仃想起那天午后,少年执着固执的那句——“我应该没有来晚”。 年少时的心动太自信,她觉得给得起,所以靠近。后来年岁渐长,体会过形形色色的爱与占有,才后知后觉他们的确不合适。 人都喜欢干净热忱的事物,她也喜欢,但够不到爱,从始至终轻拿轻放。她要的情感太浓烈不堪,乏味于涓涓心动细水长流,这场无疾而终的初恋错不在相遇时机,而在于他遇到的人是她。 太不该了。 “……隋泽宸。” 谢仃轻声唤他。 隋泽宸终于抬起眼帘,有些固执地望向她。 谢仃依然是明堂漂亮的,午后光影将她笼罩,令人觉得没什么质感,仿佛风一吹,日光一晒,她就要不见了。 他听见她开口—— “喜欢过,那就是过去了。” 她永远比他问心无愧,连歉意都是真诚的,没有分毫踌躇。 似乎是直视阳光太久了。隋泽宸按了按酸涩的眼眶,低头若无其事地笑:“行吧,知道你真的喜欢过就好。” “我要带Lucky去做个体检。”他稀松寻常,“跟医生约好时间了,你先回燕大吧。” 谢仃颔首,不紧不慢地起身,最后揉揉Lucky的脑袋,掌心被小狗热乎乎的鼻尖拱来拱去。 她莞尔,指尖点了点它,便迈入与他们相反的汹涌人潮,招手道别:“那先这样。” 连再见都不肯说啊,谢仃。 隋泽宸眼梢微抬,很轻地笑了声。 Lucky的尾巴从身后晃悠,快要摇成螺旋桨。春光晴朗,隋泽宸和它望着谢仃的背影,注视她在热闹街头渐行渐远。 Lucky懵然,终于慢吞吞地,垂下了尾巴。 风有些冷了。 - 「谢小姐回了燕大。」 言简意赅的汇报消息弹出,很快收拢于通知栏。 温珩昱循过那则信息,淡然敛目,不作在意。 助理将咖啡呈上,美式独特的浅淡醇香氤氲,较之于意式浓缩更加沉敛,他神情如常地收回手,心底却暗暗狐疑起来。 董事长的生活习惯向来固定,而不知从何时起,醇厚的意式浓缩换作了更为寡淡的美式,口味瞬间“由奢入俭”,又并非只是一时兴起,已经持续至今。 像是在公事之外养成的习惯。但助理仅仅敢从心底疑惑,琢磨不出原因就算了,也不可能真把好奇写到脸上。 温珩昱办公时喜静,他欠身示意,正要安静退出办公室,就听主座的男人疏淡开口—— “多数人分手后,会和前任保持朋友关系?” 语意闲适低懒,仿佛只是无关己身的过问。 助理瞬间从工作频道转移至情感频道,被这闻所未闻的话题震惊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认真且富有逻辑地答:“大部分是的,毕竟现在多数人都是和平分手,不影响以后来往。” 温珩昱似乎并不在意答案,闻言未置可否,仅仅示掌向他,意思是有劳,可以回去了。 助理于是心惊胆战地退身离开。 其实咖啡也好,刚才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也罢,他都有隐约的猜测,指向那名谢小姐。 而温董事长…… 他不确定地想:这位倒是意外地,终于有了些人情味。
第39章 39℃ 肺癌2期的存活率很高, 隋老配合治疗,状态看起来似乎持续向好。 但他年轻时落下的基础病作祟,好景不长, 医生很快向家属下达了癌细胞扩散的信息, 肺癌已经步入3期。 北城今日阴云落雨, 天际沉沉阴晦, 谢仃接到邱启的电话时还在小憩,听见消息立刻翻身而起,打车赶到医院。 隋老刚进行完肺叶切除术, 麻醉时间没过,人在监护室中躺着, 家属只能从门外去看,然而隔着重重的监护仪器, 连视线都无法安然落在病床上。 邱启和隋父在手术室外陪同了全程,此刻都面露疲惫,谢仃收伞赶来,顾不得被雨水打湿的衣摆, 蹙眉问:“手术怎么样?” “还算顺利。”邱启按了按额角,嗓音有些哑, “刚出来时有点心律失常, 现在推进监护室无菌供氧, 先观察着术后情况,没异常的话就算平安跨过这坎了。” 听起来像不幸中的万幸。 “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 怎么还跑过来了。”邱启看到她濡湿的衣摆, “没淋雨吧?” 谢仃摇摇头, 朝监护室中望去:“没事,看到人了才放心。” 目前看来, 手术成功的概率占较大比重,但具体还要等术后观察期结束,看医生如何说。 这一路心中不上不下,了解情况后,谢仃稍微松懈了些,随后环视场间,顿了顿:“隋泽宸没来?” “手术结束有一会儿了,他从这守了整天。”隋父疲惫地捏了捏眉骨,“我和你邱叔都撑不住去休息了会,看现在情况稳定下来,就赶紧让他回家歇着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查看,“也没回个电话,估计是累困了。” 长廊一片冰冷寂静,只剩监护室隐约响起的电子音。窗外风雨浓,雨势丝毫不见细弱,反而比她刚才来时更盛。 “他带伞了吗?”谢仃忽然问。 手术时间那么长,他们守了太久,都不知道外面已经暴雨倾盆。 “没有。”邱启似乎也反应过来,“从这儿待太久了……医院应该能借到吧?” 谢仃默了默,给隋泽宸拨去一通电话。 无人接听。 …… 北城风雨飘摇。 磅礴雷雨冲刷城市,裹挟着寒春刺骨的凉意,每一滴空气都潮湿冰冷。 雨落了很久,街上行人罕至。公园一角下沉式的隐蔽小亭,绿意脆弱的枝叶被风吹打,窸窣地跌落而下,淌着绵延水痕坠向地面。 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静默地持续半分钟,就被对方挂断,此后没有再打来。隋泽宸翻过屏幕,没什么情绪地攥紧掌心烟盒,红底黑标的“Lucky”被雨水溅过,泛起点点水色。 另一个Lucky还在家里,隋泽宸不能让它闻二手烟,所以就从小区旁的花园里待着。 烟感渡过唇齿,苦涩呛人。谢仃曾说抽烟解乏,是因为能心安理得地借一根烟时间叹气,旁人也不会过问。隋泽宸那时不太能理解,现在倒觉得她的确说得在理。 没带雨伞,他现在被淋成落汤鸡,从花园狼狈地避着雨抽烟,估计真有认识的人路过,都不敢认这么落魄的形象居然是他。 谢仃耐性不佳,电话只打一通,甚至唯一的那通都不等到无人接听,就被她自行挂断。 隋泽宸觉得她近两年耐心渐差,又觉得自己等不到第二通电话了,她又不可能来找他。 如果她真的…… “——隋泽宸。” 熟悉的嗓音落在耳畔,他顿住,缓缓抬起头。 三月的风寒意料峭,亭外站着他想见的人。 谢仃执一柄黑伞,在北城萧疏的雨幕中低眸与他对视,眉眼干净,情绪淡淡。她身上并没有风尘仆仆的痕迹,似乎从最开始就知道他会在哪里。 命运太荒唐,总在他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让她突然出现。 如果她真的来了。隋泽宸想。 ——他一定会,重蹈覆辙。 “爷爷情况还不错。”谢仃利落地将他指间香烟拿过,随手按灭,“要看见你在这抽烟,老人家得气得出院来训你。” 隋泽宸拈过空荡的指尖,“你怎么来找我了。” “还人情。”谢仃面不改色,“当年我从这淋雨,你把我捞走的,今天回馈一下。” 反正她怎么说都是对的。 隋泽宸不在乎,仰起脸看了她片刻,就低头抵在她手臂,很轻地叹了声:“姐姐,我好累。” “我们不走了。”他说,“我们不回去了。” 谢仃垂下视线,看清他掌心的烟盒,熟悉的好彩标志映入眼帘,过去这么多年,依然是那样清晰的“Lucky”。 幸运烟偶尔没有那么幸运。 她微微抬手,本意是想唤他起来,但隋泽宸相当自然地垂下脸,带着雨淋的凉意抵在她掌心,蹭了蹭。 “……先回去。”谢仃终于无奈,“我不走,刚好看看Lucky。” 隋泽宸目标达成,这才慢吞吞地从她手中离开,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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