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该说是这片草原让她有了早睡早起的习惯,还是酒精霸道地改变了她的生物钟。 总之已经醒了,她也不赖在屋里,套上最厚实的衣服,从后面出了门。 天还没亮,气温很低。 清晨的双峰村安静极了,鸡犬都尚未苏醒。路边的木桩子上闲闲地拴着没放到山上去的马,只有远处那条流经草滩的河流,正潺潺作响。 走在村中小路上,安荞隐隐觉得肚子饿了。 昨晚她就没吃多少东西,肚子被酒塞满后,便没再吃过。 此时过了一夜,肚子里的食物更是早就被消化殆尽。 这个点,她不会抱着盼林芳起来做早饭的念头。虽说干活的人都早起,可在这个季节的四点钟起床显然不现实。 万事不求人,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在院子边开了车。 当初她把这辆车从浙江开过来,就把它停在了这儿。几天没有宠幸,它看起来灰扑扑的,也足以见这里风沙之大。 她坐进车里,久违地体会自驾的快感。 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这也是她当初赚到第一桶金后,不惜掏空存款也要买一辆硬核越野车的原因。 她驾着它走南闯北,从东南沿海到西北边疆,上穷碧落下黄泉。 王明以前开玩笑,说这辆车是她男朋友。 如果只从情绪价值和陪伴时间来说,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故而来到了这里,这么多天没亲自开过它,她甚至开始想念它了。此时此刻坐在了它的怀抱之中,心里忽然畅快起来,忘了自己昨晚人设崩塌的尴尬。 一脚油门,开出村子轻轻松松。 前几天孙建发带她去过镇上。 北方的小镇,比不上她老家那些经济发达的轻工业城镇,大小和人口都不算多,但基础设施还算齐全。 上一回进镇时,她注意到了几家饭店餐馆,也看见了挂着“早餐”牌子的小店。 虽说有着几公里路,但开着车并不远,路也不难记,只要沿着公路走就能到。路牌在进镇的路口指引了方向,加油站是整个镇的第一家店。 她先去加满了油,又在镇上转了一圈。 这一次她用心看了每家西图澜娅餐厅的店名,发现在这北方城镇里,开的最多的饭店竟然是“正宗安徽板面”。 她随便挑了家小店停了车,尝了尝安徽板面。 到底是宿醉后的早上,吃起饭来就能感受到胃部的不适。 尽管饿,她也吃得慢吞吞的,以免真的伤到了肠胃,身体毕竟是革命的根本。 等她吃完往回开时,天光终于放亮。 镇子到双峰村,公路一路畅通。视野的极处是一座低矮的山峰,山坡上趴着细密的草甸,草甸上走着成群的牛羊。 浅红色的日光从山脊线上溢出,把油亮的路面照得金灿灿的。 太阳越爬越高,那座山头似乎被镶在了金光里。朝阳而行的越野车被阳光唤醒了激情,在这远望无人的公路上越开越快。 可惜两地的距离太近,安荞还没怎么享受到飙车的快感,双峰村已经出现在了公路的一侧。 她拐弯进村,此时也不过五点出头。 这个村子依然沉浸在梦乡,除了在垃圾站边觅食的野狗,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 把车停在了垃圾站边,安荞观察那只黑色的野狗。 它浑身通黑,只有两只前爪是白色的。 她当即给它取了名字:“喂,白手套!” 野狗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翻找发臭的垃圾堆。 垃圾站虽然储量丰富,可在这里挖找,又能找到多少美食呢。安荞觉得这狗傻,不似上次在便利店外见到的那只精明,看见她就上来讨吃的。 她打开副驾的车兜。 因为常常自驾出游,又常常去荒无人烟的无人区,她车上的装备是很齐全的。 卫星电话,急救毯,压缩饼干,罐头,对讲机。种种东西塞在小小的车兜里,杂乱中蕴藏着点有序。 安荞从中找出一个肉罐头,拉开盖子,又叫它:“诶,傻狗!” 狗没理她。 “白手套!” 狗还是没理她。 安荞只好用上绝招:“嘬嘬嘬!” 白手套终于疑惑地转过了脑袋,一抬头,就看见了安荞手里的肉罐头。 那一瞬,安荞第一次在一条狗的眼睛里看到了光。 流浪多年,从没有被人投喂过的可怜家伙,每天就在垃圾桶里找饭吃,饿得身上没一点肉。 它看见拿着罐头的安荞,像信徒看见了上帝。 安荞下了车,将罐头拿在手里。她一蹲下,就见白手套飞奔而来,冲到了罐头面前,尾巴甩到天上去了。 安荞把罐头扣在地上。 肉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狗的面前,它终于tຊ可以吃上点好的。 “吃吧。” 小家伙没有犹豫,三两口就咬完了肉。地上残余的肉汤又被它舔得一干二净,可怜的样子让安荞同情心打发,又拆了两包压缩饼干给它。 “好吃不,白手套?” 狗看她一眼,甩甩尾巴作为回答。 安荞微笑起来,悠闲惬意地看着它吃。 时间缓缓流淌,天也越来越亮。村子里渐渐有了动静,也有些院落里亮了灯。 一辆拖挂车从后山的方向开来,晃晃荡荡地朝村外驶去。 安荞转头,远远看了一眼,看见那拖车的车厢里是一匹马。 马纯白发亮,高大又漂亮,和孙建发家的那匹大白有的一比。 她不知道这辆车这么早,要把马运到哪里去。只觉得马儿辛苦,这一大早就要被挖起来上班。 这马实在漂亮,当车越开越近,从她身后路过时,她又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皱起了眉头。 因为那匹很像大白的白马,额头上竟然也有一根麻花辫。 和她当初给大白编得那根如出一辙。 车开得很快,一下子就从她身后掠过。 安荞当机立断,给孙建发打去电话。 睡梦中的孙建发过了半分钟才接通,迷迷糊糊地问她怎么了。 安荞简明扼要地说:“师傅,有辆车载着白雪,往村外去了。” 孙建发瞬间警铃大作:“你确定是白雪?” “是。” “那就是偷马的!”孙建发连外套都顾不上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踩上拖鞋,飞快地奔出院子开上了车。
第17章 光明正大的偷马贼 青天白日,偷马贼竟然这么嚣张。 安荞暂时丢下了白手套,转身上了车,调了头就往外追。 拖挂车出了村子,左转上了公路。安荞不知道它要去哪儿,总之追就完事了。 她刚才还嫌路太短,飙车飙得不够过瘾,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开快车的机会。 她和孙建发的车一前一后上了公路,紧紧跟着前面的拖挂车。 那拖车似乎意识到了身后两辆车在追他,速度越开越快。车兜里的大白被急加速颠得差点摔倒,踉跄地撞到了一旁的护栏。 可那笨重的挂车再快,又怎么能快过安荞的越野。 她加速加得轻松极了,油门和方向盘同时工作,从右侧车道赶上,往左一打,走在了偷车贼的前面。 孙建发的车也撵了上来,跟安荞的车一前一后夹着它。 它还试图往右打方向脱困,但它一动,安荞就紧贴着它也打方向。两三次下来,偷马贼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很快放慢了车速投降。 偷马贼不难抓。毕竟是大车,速度肯定开不快。 难的是在他偷马时,能正巧被马主遇见。 这小贼也算是狂妄,料定了这个点村里没多少人起了床,胆敢大摇大摆地从村里出去。 不过安荞也想,要不是她正好在那边喂白手套,这辆偷马车,说不定还真能得逞。 逼停之后,三辆车同时停在了路边。安荞和孙建发没有下车,怕一下了车,那偷马贼趁机跑了。 孙建发出门时就报了警。 马被偷,对于这以马业为主的镇子是天大的事。但凡出现了偷马贼,整个镇子都会人人自危,所以接警员一听到“有偷马贼”的消息,立刻派了警察出警。 公路上没有车流,警察来得很快。两辆警车同时堵在了偷马车的边上,安荞和孙建发总算放心地下了车。 两辆车的警察,两个去驾驶室抓出了偷马贼,另两个过来跟孙建发和安荞说话。 “你们是报警人?” “对。”孙建发站在车下,看一眼车上的马,“这就是我被偷的马。” 他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他家的白雪。 大大的马儿在车上瑟瑟发抖,显然是害怕的。头上的麻花辫也在刚才撞到栏杆时被撞散了,杂乱披下来,更显得可怜。 警察仔细地问了两人刚才的情况,安荞一一如实地说了,孙建发又从手机里调出白雪以前的照片,也证明了这匹马真正的归属。 偷马贼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估计也是第一次作案没经验,被警察厉声一逼问,很快把事情交代得一干二净。 整件偷马案,事实清楚,小偷当场被抓,马匹在被警察拍了几张照留存后,又被送回了马圈里。 警察问:“现在方便到派出所里做个笔录吗?” 马被偷是大事,别的什么都可以放一放。孙建发当然说:“方便的。” 两人把车子停在村里,坐上了警车。 短短一个早上,安荞两次进镇。镇派出所就在加油站对面,她早上加油时还看见它,不想这么快就有了进去坐坐的机会。 安荞的行车记录仪,孙建发手机里关于白雪的照片和购买信息,偷马贼的亲口交代。 这些都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据。 这件事处理起来简单极了,却也让人唏嘘。 警察做完笔录,送两人回村的路上,跟孙建发闲侃:“咱们这儿都两三年没有偷马贼了。没想到这一遭疫情过去,这群人又死灰复燃。” 孙建发也道:“是啊。往年有偷马的,夜半三更拐着马跑了,我们怎么也抓不到。现在村里都装满了监控,反倒有了光明正大抢马的。多亏了她看见,不然要追回来就难了。小安是功臣。” 安荞笑道:“论功臣的话,估计要论到那条白手套狗身上。要不是停车喂它,我也瞧不见白雪被偷。” “狗是你们家养的吗?”警察顺口问一句。纯粹闲谈,没别的意思。 白手套这个名字形象,孙建发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哪条狗。 他否认:“不是,就是村里野狗。” 警察也笑了:“那你们可以收养了它。那匹白马可不便宜吧?狗立了大功了。” 孙建发与安荞对视一眼,说道:“以后每天三顿饭少不了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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