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怜神村的记载,神女墓是汉代典型“凿山为藏”式崖洞室墓穴。 墓葬由墓道、前庭、侧室、角室、后室等十几个墓室组成——王陵级别的配置,让元蕙如简直要怀疑,她的祖先曾在古代搞过什么霸业。 这么大规模的古墓,如果一个个墓室寻找过去,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还好她手握详细的墓地地图,墓道呈口字形环绕连接到最里面的主墓室,她可以借助外围的走廊,直接走到目的地。 路程至少要走 20 分钟。 房倦之在前方探路,元蕙如的手被他握在手中。 他们的影子拉长,在墙上纠缠扭曲,脚步回荡在静寥的墓道,引起古怪的回响。 仔细辨别,脚步声不止他们两人的,元蕙如估计村民们按照她的吩咐,没有阻止易航跟进陵墓。 元蕙如用力抓紧房倦之的手,这氛围,比恐怖片还带感。 她有个毛病,越害怕,越话痨。 没分手那会,她爱在下雨天的夜晚,拉着房倦之,窝在沙发看恐怖片,房倦之根本不用看屏幕,她能把每一个镜头的剧情都念叨出来。 元蕙如碎碎念,“你知道即视感吗?即视感是指人来到某个地方,遇到某些事,觉得很熟悉,好像之前已经发生过了一样。” “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我老觉得这里好熟悉,好像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今天是旧地重游。” “刚才我们路过的耳室,是放陪葬品的吧。我们还没拐弯,我就知道它在那里,还觉得它装着好多黄金做的东西,刚才路过一看,果然地上放着好多黄金的器皿。” 房倦之耐心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她一声,她的疑问,他暂时无法解答。 元蕙如又没话找话吐槽他。 “你说帮我查案,查到现在还是没有结论。不过我不怪你,古往今来的侦探小说就是这样,无论是马普尔小姐还是金田一,福尔摩斯还是名侦探柯南,总要人死得差不多了,侦探才能找出凶手……” 毫无逻辑的念叨变成无形的铁球,坠在她脚腕上,把她的脚步拖慢了,到最后,几乎是房倦之拖着走一步,她才沉重地前进一步。 元蕙如停下脚步,终于示弱了,“房倦之,我害怕。” 房倦之回头,“你怕什么?” 元蕙如茫然,“不知道,就是怕。” 去墓室的路逐渐缩短,她像被押着去刑场的罪犯,每走一步,生命缩短一寸。 没由来的恐慌累积,压得心慌气短。 房倦之纵容地问,“如果不喜欢,我们回去?” 重逢后他对她一直很温柔,此刻的语调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他被她使唤着东奔西走,没有一丝怨气。 元蕙如作为中途撂担子的,反而不好意思了,“接着走吧。” 脚步声继续响起。 脚下的路从倾斜往下,变成了平缓向前。 空气干燥,估计选址时看过风水,避开了地下暗河,这样很好,只要防腐得当,能够让陪葬品和尸体完好如新。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去到墓室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元蕙如在地底已经丧失了时间观念,路过一间间的墓室后,她觉得她快疯了,“如果最后,我发现我才是凶手怎么办?” 房倦之不假思索,“不会是你。” 元蕙如:“为什么?” 房倦之:“你不会害人。” 元蕙如:“万一我白切黑,人格分裂呢?” 房倦之:“那就是我做的。” 元蕙如倒没想过他会没原则到这个地步,甚至想帮她顶罪。 他淡淡地,“无论结果多坏,我会在下头托着你。” 元蕙如:“如果连你也托不住我呢?我老感觉我要掉到深渊去了。” “物理中有一个现象,叫量子纠缠。”房倦之不紧不慢地说,“两个粒子,彼此耦合后分离,无论距离多远,即使相距几百亿光年,只要其中一个粒子受到干扰,另一个粒子也会随之作出反应。” “蕙蕙,我们也是由量子构成的,只要你存在,我总会找到你。” 元蕙如低头走了一段路,才说,“你看,你也是会说情话的,你以后,你……再次找到喜欢的人,要多像这样表达。” 遇到一段陡直的斜坡,房倦之先下到下方,把手伸给元蕙如,是惯常漫不经心的样子,抬眼看她,“你喜欢听,出去后我跟你说一辈子。” 走完斜坡,绕过 90 度直角,他们进入最后一段通往后室的甬道。 这里离墓主很近,工程最为精细,墙上描绘壁画,质朴的条石地砖换成华丽雕花方砖。 走到前头的房倦之,蓦然停住脚步。 “有一具尸骨。”他说。 元蕙如从房倦之身后,透过照明灯耀目的光柱,看到前方五步内,果然有一具白惨惨的骸骨。 白骨散落在墙边,不知死了多久,披挂着腐朽的衣物。 身边散落瓷瓶、短刀等零星物件,可能是死者的随身之物。 房倦之用探路的手杖,在遗物里翻出一块绢布,他辨认了上面的古文,说,“是道士的度牒。” 度牒,可以理解为古代出家人独有的身份证。 元蕙如发散思维,“你还记得族长讲的故事吗,村里曾经来过一个明代的道士……说是归墟来的仙人,和元氏女一起进山然后失踪的那个?” 房倦之从度牒上找到了明代的年号,“应该是他。” 原来是被元氏女骗进陵墓后杀害了。 元蕙如和房倦之同时跳出一个猜测,“灭口。” 族长说元氏女离去时怒气冲冲,甚至还切断和村里的联络怕泄漏行踪,一副被拿捏把柄威胁的模样。 元氏女没有什么把柄,除了秘密比较多。 元蕙如:“你别看我,家族的秘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房倦之用灯照耀甬道两边的墙壁,墙上描绘着色彩鲜艳的壁画,经过两千多年的岁月,依旧不见褪色。 绘画是元蕙如的专长,她仔细地看了起来,主题是汉墓绘画之中常见的乘龙升仙图,表达古人追求长生不死、死后升天的愿望。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归墟道士所靠的那面墙。 墙根处的壁画,被刮去一大片表层,露出底下的白层,上面用墨块密密地写了好多字。 道士被元氏女袭击后没有立刻死去,甚至他还活了一段时间,只是他被困在机关中无法逃命,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写下了他的遭遇。 房倦之把骸骨移到一旁,蹲下来,解读那些古文字,顺便给元蕙如翻译了。 道士人之将死,也不卖弄文采了,用平白的语句描述生平,他自我介绍他叫朱注,道号通幽。 “我来自归虚国……”房倦之微微眯了眯眼,元蕙如催促他讲下去,等听完所有内容,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诧异。 “归虚的国祚,已有九百一十二年。” 元蕙如奇怪,“有这个朝代吗?” “没有,”房倦之说,“我国历史,周朝的统治时间最长,也只延续了 791 年。” 道士说,归虚如今的皇帝,彰怀陛下,已经统治了归虚七百多年,彰怀皇帝能够维持这么长时间的统治,是因为他早年受到阴歧莲祖的青睐,被赠送了不死药。 彰怀陛下会在古稀之年死去,然后一次次地带着所有轮回记忆,在他的子孙身上复活。
第五十章 050 元蕙如点评,“他长生的方式,跟莲神夺舍元氏女身体复活的方法,一模一样。” 道士又说,可惜彰怀皇帝的不死药快吃完了,为了延续长生,皇帝派道士们四处寻找阴歧莲祖的下落。 道士亲眼见过皇帝的不死药,是朱红色的,米粒般精致的一颗,他感慨说,真神奇啊,天地的玄机竟然藏身于如此微小的物件中。 道士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飞升成功,来到了此方世界。 “此方世界?”元蕙如惊奇,“怎么听起来像是平行世界穿越过来的?” 物理学有多元宇宙理论,房倦之显得还算淡定。 元蕙如隐隐觉得有一条线串起来了,四维空间,归墟仙境,科学家帕森斯与腥红女士…… 道士忠心耿耿,就算飞升了也没忘记彰怀皇帝的委托,他花了十几年在“此方世界”找到了元氏女的下落,他想要通过元氏女请阴歧莲祖再度赐药,没想到元氏女勃然大怒,把他推进神女墓中置他于死地。 接下来全是临终牢骚,道士感慨他身为得道者,参悟天机,没想到最后会死在此处云云。 元蕙如问房倦之,“如果你被灭口,是因为知道别人的秘密,你的遗言会怎么写?” 房倦之:“指认凶手,曝出秘密。” 元蕙如:“没错,正常人的思维是这样的,我死得冤枉,你不让说我偏要说,这是我最后的报复。” 她指着墙上的遗书,“可是他写下的事情,好像无法对我们元氏女产生任何打击。” “疑点只有一处,道士提到了不死药,元氏女听到他求药后,不知原因,愤怒杀人,”房倦之分析,“或许他至死想不明白,为什么元氏女会生气,但他察觉到,这是元氏女的禁忌,记载下来,被有心人看到了,或许能成为打击元氏女的武器。” 房倦之提出惊人的推断,“如果当日杀掉道士的,是被阴歧莲祖附身的元氏女,那么,就不是元氏女想要掩盖秘密,是阴歧莲祖要掩盖秘密。” 元蕙如跟着他的思路分析,“归虚的皇帝因为不死药即将耗尽而慌张,阴歧莲祖因为归虚的道士提到不死药而愤怒,他们共同在意的关键,是什么?” “皇帝失去不死药会死,阴歧莲祖如果不死药的秘密被发现……” 她瞪大眼,“它可能也会死。” 脑洞一旦打开就停不下,“为什么会死呢?元氏女知道不死药的秘密,它就再也无法操控元氏女得到永生了。” 房倦之还是很严谨的,“也可能是临死之际的胡言乱语,不用过度解读。” 元蕙如还滞留在震撼之中,“可是,如果他说的事是真的,不死药是怎么回事?他是如何从平行世界穿行过来的?总要有一个解释吧。” 他们的目光一起投向主墓室。 元氏女家谱上的第一位始祖,也许能够在她身上寻找到答案。 墓室大门紧闭,上头也有红莲标志,于是元蕙如的手指上又多了一道小伤口。 大门发出石头在凹槽内移动的闷响,敞开。 元蕙如在外头墓道时还能跟房倦之聊天,踏入墓室后,紧张得心脏几乎不会跳了。 她首先看到墓室正中间的朱漆素棺,四面墙和头顶同样描绘壁画,鲜艳的颜料像有生命地流动。 她用手里的灯四处照看,发现室内填充着不少古朴的青铜器,有九足鼎和编钟这些,大概是村民口中自我夸耀的天子礼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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