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奉真掌握两种绝技,一种是“不死”,一种是“时空穿越”。 所谓“不死”,就是养育特殊蝶蛊,蝶蛊吞食死者大脑,借用生物手段保存记忆,吃下蝶蛊的人,获得前者的记忆,前者吞噬后者记忆,就是“夺舍复活”。 蝶蛊只针对一些元家人有用,因此有“莲神只会选择合适人选复活”的说法。 每当某一代元氏女、或者家族陷入绝境的时候,就会吃下“不死药”,借助元奉真的力量化险为夷。 这其实是一种完美的共生方式,只是渐渐有元氏女不想被夺舍,等到了元蕙如太姥姥那一代,为了保持自我人格,更是彻底废弃了这条路子。 元奉真千方百计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因此她在帮助元氏女解决麻烦事之后,会继续寻找回去归虚国的方法——看来“时空穿越”的法子,元奉真不知什么原因,连她自己也忘记了。 这两种绝技,的确是可以动摇世界的秘密,随意夺舍、异世界穿梭,都会破坏能量平衡,引来世界坍塌。 就在元氏女彻底遗忘莲祖的时候,裴景作为前失意物理研究者,现考古学博士,在写论文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散落在典籍中的元氏女家族轶事。 裴景很有研究精神,经过多年的调查,他找到了怜神村的所在,为了打探村子的机密,他还费尽心机帮前任族长找到了流落在国外的孙子,套取了不少玄机。 可惜怜神村所知的并不多,裴景只打探了“不死药”的存在,更多的却是和灵丘子一样,见识到了诡异的血祭仪式,“想得到神灵更多的赐福,必须供奉对应的供品”。 裴景从怜神村得到现代元氏女的住址,终于找上了元蕙如家。 此时元蕙如因为元爸自杀的事萎靡不振,元舒华爱女心切,找了心理医生来开导她,裴景顺势接近元家母女。 元舒华可能很快就被裴景套话,告诉了他一些家族传说。 即使依旧语焉不详,他终于得到了“不死药”的真相,并通过元舒华,拿到了属于他的“不死药”——从那位归虚国彰怀陛下的处境反推,不死药,有一套复杂的制作流程,只能以元氏女的血肉作为蛊引。 作为曾经的物理系学生,裴景还机敏地察觉了神话背后的意识轮回、时空跳跃等物理经典命题。 拿到了不死药,可惜他最感兴趣的时空跳跃机密,依旧一无所知。 裴景是研究狂人,开始针对元家母女做实验。 他出入元家,有一段时间元蕙如还在他手下接受治疗,投毒、喂药,不是难事。 号称能引来元奉真夺舍的不死药,在元舒华身上不起作用,唯独选中了元蕙如——胸口浮现的红莲印记,其实就是寄生的蛊虫。 历代先祖的记忆,充斥着元蕙如的脑袋。 元蕙如开始记忆起种种古代事迹,看到电视上的考古新闻,只要和元氏女相关,就能“看”到幻觉,其实是记忆重现。 观落阴看到的太姥姥,也不过是读取到了太姥姥的记忆。 能在游神会上熟练跳起悦神舞,能够破解神女墓的奇门遁甲阵,都是因为先祖的记忆。 裴景对此感到振奋,但是元奉真迟迟没有取代元蕙如,他开始焦急了,元奉真不来,他如何问明白穿越平行世界的秘密。 他想起了怜神村,觉得村民强调的血祭法,或者是召唤元奉真的关键。 于是他操纵灭了易航满门,神女报仇雪恨,收到人命供,应该满意了吧? 为了防止东窗事发,心思缜密的裴景还玩了一手金蝉脱壳。 他坦诚罪过自杀了,而他已经做好了复活的准备,他已设法让易航吃下属于他的不死药,取代了易航意识。 “现在的易航,其实里面的芯子是裴景!” 元蕙如简直要跳起来,如果她的推理没有错误,亲妈应该是察觉到裴景的所作所为,找裴景交涉的时候,被裴景囚禁起来了……或者已经遇害了。 元舒华曾问元蕙如,“你要如何证明神灵的存在?” 裴景已经完成了最完美的犯罪。 他的罪孽用当今科学无法取证,说出真相的她,反而会被当作疯子。 元蕙如所能挽回的最大损失,不过是从裴景手上救回元舒华。 而“易航”一路跟着她和房倦之来到怜神村,是为了进一步得到元氏女的秘密。 现在就要抓住“易航”,问清亲妈的下落! 元蕙如抓起蝶蛊,立刻冲进小房间,她要马上找到房倦之,告诉她的发现。 耳室外通着墓道,没有房倦之的踪影。 元蕙如用灯照着地面,看到灰尘上有清晰的脚印,延伸向右侧的走廊。 脚印纷杂,明显是两人以上经过时留下的。 元蕙如有不详的预感,是不是裴景跟踪了房倦之? 她立刻沿着脚印往前跑去。 墓道呈环形通往陵墓的另一个区域。 元蕙如不知跑了多久的路,在某个 90 度拐角处,视角的死角让她无法看到眼前的景物,却先一步感受到了来自地底的强风,风中传来裴景的声音。 “呵呵,房倦之,好久不见。” 元蕙如汗毛倒竖。 不对不对,裴景早就死了,新闻上连他的验尸结果都公开了,他夺了易航的舍,应该用易航的声音说话才对,为何此时发出的……却依旧是裴景的原声? 莫非,裴景还没死? 怎么可能?!
第五十二章 052 元蕙如紧咬牙根,关掉照明工具,幽灵般贴着墙边的阴影,蹑手蹑脚,顺着裴景声音的方向摸去。 墓道尽头,视野豁然开阔。 地面有巨大的凹陷石坑,椭圆外观形似罗马斗兽场,坡面修建了巨条石阶直通底部。 如果在坑边往下张望,强风上灌,像站在悬崖边,凝望黑暗深渊。 坑壁密布蜂巢般的岩洞,每个孔洞中填满了或高或小的阴歧莲祖神像。 数千年来,虔诚的信徒日积月累,在这里建造出一座辉煌的地底神窟。 如今所有神像脚下的供灯都亮了,黑暗里的红光连成一片,像熊熊燃烧着地狱。 元蕙如一阵昏眩,她记得这里。 这是她第一个噩梦梦见的场景。 她曾躲在地底的神像身后,躲避诡异的搜寻。 此时此刻,她也在躲,躲在墓道出口的守墓兽身后,看着前方房倦之和裴景的对峙。 坑边的空地,房倦之把手中的照明灯,不慌不忙地架在巨岩上,灯光直打向裴景的门面。 元蕙如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到了甜蜜的笑涡。 真的是裴景。 直觉告诉元蕙如,裴景和房倦之之间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于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躲起来静观其变。 “房倦之,好手段,”裴景说,“你竟能把我逼出来。” 他低头,翻转他的双手,啧啧称赞,“不可思议,你真的做到了,我早说了,你是研究宇宙法则的天才,千万不要埋没你的天分。” 房倦之背对着元蕙如,望着脚下深渊般的千神窟,他开门见山问裴景,语调很平静,“为什么?” 裴景像很新奇似地抚摸身边的岩石堆,“你问我为什么要针对元蕙如?” 他答非所问,“房倦之,你对时空穿越怎么看?” 他不等房倦之回答,就兴奋地往下说,“时空穿越,在物理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只要光或物体的速度达到或超过光速,就能跳出时间跟空间的桎梏。” “于是数百年来,我们穷尽智慧计算第一宇宙速度、第二宇宙速度、第三宇宙速度、第四宇宙速度,我们妄想着建造出能够穿越量子泡沫的超光速飞船……至今一无所获。” ”物理研究停滞不前。” “直到我在研究宗教学的时候,直到我发现了元氏女的存在,我猛然发现,物理学的研究方向,完全走错了!” 元蕙如听到这里,确定她的推理没错,裴景果然是肖想元氏女的秘密。 “哦?”房倦之似乎提起了点兴趣。 他的肯定,大概对于裴景来说很荣耀,他继续兴奋地喋喋不休。 “你是道士,先从你熟悉的领域讲,道士修炼讲求炼气化神,神游太虚。什么叫神游太虚,让灵魂脱离肉体,与宇宙的唯一意识接轨,以此探索宇宙的真谛。” “佛陀强调,动心起念而生万物,宇宙是由众生共业形成的有形世界。” “西方的神创论,则讲,一个至高无上的意识,创造了宇宙万物。” “道教‘一气’,佛教‘一念’,西方‘一神’,只要稍微懂点统计学就能总结出结论,世间的宗教都在强调同一件事。” 裴景比手画脚,激动地走来走去。 “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物理研究的关键,不应该从有形之物去推导。” 他指着他的脑袋,“意识,是意识啊房倦之!不是格物致知,而是要唯心主义!宇宙意识,个人意识,才是一切研究的关键。” “我们不应该研究如何让笨重的宇宙飞船穿越光速,我们要研究的,是如何让轻盈的人类意识,自由逃脱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房倦之对比裴景的亢奋,沉寂得如同一把利刃,“你的研究,和蕙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裴景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那个女人是最佳的研究对象。普通人,人死灯灭,意识随即消失,她的家族却能把一代代的意识保留下来,她的头脑里藏着几千年的记忆。” “除此之外,她的先祖就是一个平行时空穿越者,如今,那条时空跳跃的公式,就藏在她的记忆深处。” “掌握着如此宇宙机密,她和神灵没有区别。” 裴景急切地走到房倦之身边,贪婪让他连眼珠都在发光,“她就是我们的腥红女士!通过她的身体,能直达宇宙的圣殿。” “房倦之,我们合作。” 元蕙如背部汗涔涔,湿透了衣衫。 房倦之冷冷,“原来是你伤害了我的蕙蕙。” 裴景没意识到房倦之言语中的森寒之气,依旧在努力劝说他:“只要能求导出那条公式,我们在物理研究史上,就能千古留……” 剑光一闪而逝,划破黑暗的古墓。 裴景的话语戛然而止。 元蕙如差点喊出来,死死地捂住嘴。 房倦之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青铜剑,大抵是从陪葬品中寻找出来、帮元蕙如撬棺材板的工具,和裴景对话的时候,就随意提在手上。 剑锋从裴景前胸穿心而过,剑尖从背后透出。 裴景喉咙咯咯作响,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双手紧紧地抓着剑刃。 房倦之面无表情地拔出剑,血水顺着剑尖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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