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迟重新转回她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景伊,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只当对面的周锐衡和刚出来的廖海乐不存在,顺着原来的对话轨迹往下走。 “啊......没事没事。”郑景伊终于把手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拿出来,赶紧摆了摆手,言语间比刚才还要更加犹豫。 “哎,景伊!你怎么也在这?”好在这时候王思琪终于走出来。 她视线停留在周锐衡上几秒,收回来继续说:“你不去吃饭吗?” 廖海乐在后面莫名其妙的“嗤”了一声,周锐衡耸耸肩,没再说什么,走过去,只还是盯了温迟迟一眼。 “烦死了。”王思琪看着他俩的背影,小声吐槽。 接着又问郑景伊:“景伊,怎么了?” 王思琪话密,有她在旁边,原本已经快凝固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加上没有周锐衡和廖海乐再在旁边烦,温迟迟不动声色地重新回到半神游的状态。 但郑景伊顿了一下,却是看着她说:“那个...本来找迟迟有点事来着,不过也不着急......” 温迟迟猝不及防,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下一颗痣,显得人更鲜活。 王思琪乐了:“这有什么着急不着急的,你有事就跟温迟说嘛,没事儿,说完我俩再去吃饭。” 不用自己想措辞的温迟迟附和地点点头。 “没事没事,真不着急,”郑景伊却像是突然泄气了一样,有些仓促的摆摆手,赶紧说道,“我下次再说,你们赶紧去吃饭吧...那个,我也得回去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就胡乱留下一句“拜拜”,绕过她们从刚才周锐衡他俩下去的那个楼梯跑了。比起刚刚欲言又止又没头没尾的话,倒是干脆得多。 温迟迟轻拧了下眉头,嘴唇嗫喏了一下,只来得及看到郑景伊又把手放进了校服口袋里。 * 高中的日历仿佛都是以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为开头,自然经不起一天耽误,晚自习英语老师实打实地讲了一整节语法。 连着上一个半小时,下课铃打响,她合上课本,正准备要抬脚出去,却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说:“对了,上节课那张试卷,我说过要写作文是吧?那个也算是个范文题目,我想了想,还是得收起来改一改......” 她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嘘声一片。 “没写是吧?猜也是,”英语老师笑了下,也没真计较,“那就明天给我吧,第一节下课了课代表收齐放我桌子上......” 最后一句她特地看着温迟迟方向说的,虽然已经重新分了班,但她还是要负责英语作业:“行吧?反正明天就得交啊,这一转眼就高三了,再像之前那么拖拖拉拉地也不像样子。” 英语老师基本没有在作业上用过这么笃定的口吻,表明了不做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初春寒冷得恰到好处的天最催眠,这几天早上第一节下课铃一响,大家基本都一片全倒在桌子上补觉,自然不可能像改听写那样临时抱佛脚。 好在拆东墙补西墙这事高中生最擅长,没写完的也大部分都用下一节的语文晚自习补齐。 第二天早读,温迟迟来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书堆头已经放了厚厚一叠写着作文的答题卡。 接过水才回来的廖海乐在旁边说风凉话:“大学霸总算来了,你这书都堆我这边了,有没有点素质啊?” 温迟迟伸手把一堆作业抱到另一边,昨天一直要让他出去的时候还腹诽自己坐在外边,这会儿却只希望他赶紧坐回自己右边,至少这么多废话都能当耳旁风过。 她虽然没有回应,却也没“自觉”让出去,好让廖海乐进来,所以后者显然理所当然还要再说什么。 但正准备出口时,却有人抢先截断了他的话头。 “麻烦让一下。”干脆利落的声音,直白的话语。 温迟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看清是李槜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刚要实施又反应过来,一般人这时候的反应应该是循声望过去,哪怕其实并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所以只能抬头。 总之逃不了手忙脚乱。 温迟迟掐了掐手心,还是把脸侧过去。 隔着大概一个收纳箱的距离,旁边,李槜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敞开的校服外套里是黑色薄卫衣。这么早的清晨,看什么都莫名有种不真实的飘然感,灯光也迷蒙,却让他被冷白皮盖着的骨相显得越发疏离冷峻。 “怎么就非得走这。”廖海乐不乐意地念了一句,虽说声音小了点,但就这点地方,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教室里摆满了课桌,走道间隙本就不大,还被收纳箱占了一部分,让路按说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他这是在怪李槜出现的不合时宜,不会看眼色。 按廖海乐的想法,他就该像其他知道周锐衡的人一样,明白自己对温迟迟的针对都是有原因的—— 李槜不知道的话,那就更应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怎么看都是“小打小闹”。 廖海乐话一出口,气氛被这么一句弄得难免有些不对劲。 “近。” 就在温迟迟还没反应过来廖海乐脑回路的时候,李槜倒是似乎察觉不到气氛的怪异,居然还搭理了他这没事找事的话。 只是特轻飘飘的一个字,甚至都来不及让人听出具体带着什么明显的情绪。 但这下却是温迟迟忍不住想看他了。 廖海乐也多半有些懵住了,他说那话的意思虽然是找茬,但也可以被算是自我感叹,往天同样放在其他情境下,如果真要有人沉不住气接上了他这话,后续导致的剑拔弩张也能倒打一耙说是别人想多了。 李槜接上了,原本该是“沉不住气”的表现,却没料到是这样的“诚恳”式回答。 他眉眼间压得有些低沉,看起来和昨天中午转过来传试卷时候一样,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但是说真的,脸上甚至挑不出丝毫代表挑衅的意思。 温迟迟轻扬了下刘海下的眉梢。 “我说走这近,”见廖海乐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动作,李槜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还是礼貌用词,但这次终于能听出些不耐烦来,“麻烦让开一下。” 温迟迟不自觉微眯了眯眼,这么近的距离,让她能轻易看清李槜拉着一边书包带的手,骨节分明,薄薄的皮肉下筋骨凌厉。 对面的廖海乐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泄愤一样吐槽了一句:“催什么催。” 廖海乐脚步有些重,但居然还是退到那边同一排的座位里面了,那个同学还没来,是空的。只刚才还是要回座位的人,他脚步顿了一下却转向另一个方向,拿着已经装满水的保温杯,直接出了教室。 面对廖海乐显然是存着气的动作,李槜表现得极低情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了当地跨到座位边,放了书包坐下—— 阴影笼罩下来,原本还乐得看戏的温迟迟这才发现,原来他和同桌换了座位。 所以说,李槜现在变成了自己的前桌? 温迟迟咬了咬口里的软肉,看着眼前人突然就近在咫尺的背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能够完全形容自己的心情。 更多的当然是紧张。 是那种,即使是在被廖海乐针对、在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轻易就能覆盖所有其他情绪的紧张。 “这下语文课看小说更方便了。”李槜的同桌叫高川柏,刚到座位,就听见他这么感叹了一句。 廖海乐又拿着那个杯子回来,后桌那两个男生应该也看不下去他总寻温迟迟的事了,把桌子往后移出一大排空位,足够他进去的。廖海乐倒也难得熄了气,安安稳稳回位子上坐着。 今早的早读和一二节课都是语文,那堆作业就这么一直堆在书头,温迟迟一节课都几乎没怎么敢抬过头,好在语文老师没什么板书,依旧能让她光靠听就把半篇文言文注释写得差不多。 直到下课她才第一次点了作业的本数,断断续续又有几个人过来给她,温迟迟数完了,还差两本—— 一本是旁边廖海乐的。 还有一本……是李槜的。 一个班这么多人,她自然不可能一一对照着名单来数,但偏偏是这两个人,温迟迟心里想没有数都难。 靠近走廊的教室另一边有窗户没关好,风突然灌进来,旁边的同学赶紧起身,铁边的窗户撞过去,发出闷闷的碰撞响声。 她抬头看了眼黑板旁边的钟,还有七分钟开始新一堂课,视线不动声色扫过前桌正趴在桌上补觉的李槜。 温迟迟俯身从挂在桌子外面的书包里摸出一个面包小心拆开,尽量避免塑料包装的刺耳,饶是如此,旁边趴着的廖海乐还是发出“啧”的一声,速度之迅速不像在补觉,倒像是就等着她有丁点出错。 温迟迟把小小一块的面包分几口咀嚼完,淀粉的甜味黏在口腔里,她打开保温杯,看似自然且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温水。 趁着放保温杯的动作,她再次抬头,离上课还剩四分钟。 教室里的人几乎是醒一半睡一半,有人出去接水,回来的脚步声都下意识放轻,交谈也都是心照不宣的气声。 温迟迟又喝了一口水,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抱起那一叠作业。 在快要迈腿前,她顿了一下,还是先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动作很轻。不出所料,廖海乐并没有什么反应。 敲完一声,她坦然地收回手,抱着作业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温迟迟往前两步,站定在李槜的斜前方。 不同于他同桌高川柏用书立撑起的高高的书堆,李槜的桌上只有寥寥几本课本,并不整齐,很随意地堆着,边上放着一个黑色保温杯。 他此时就趴在这样的桌子上补觉,一只手折起垫在下面,还压着本语文书,另一只手随意伸着。 李槜这样的身高,手臂斜出来几乎挡住小半走道。 也不怕被人撞醒了。 温迟迟不太敢看他侧着的脸,只在心里这么腹诽一句,倒是不自觉放松了很多。 但真正伸出手的时候还是僵硬。 她还是不得不曲起手指,敲了敲李槜的桌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不过因为有之前“提醒”廖海乐的同样动作作为铺垫,温迟迟的表情还能在自我催眠下算得上自然。 只这下是不得不看李槜。 他几乎是立刻醒过来,但眼神没有立刻聚焦,整个人都是懒倦的,依旧趴着说:“怎么了?” 将醒未醒时候,声音里甚至有种亲昵意味。 李槜应该是还没看清她的,或许只是出于本能这样问。 温迟迟想着。 毕竟嗓音里都还有哑意。 李槜直起身来,温迟迟看清他脸上有一道书脊膈出来的红痕,想说的应该有很多,甚至理应包含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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