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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月出不是会事无巨细都要制定计划的人，她不喜欢被条条框框限制，缺乏计划的缺点在某些程度上被她较强的执行力弥补了。但方月出对人生有一定规划，在十五岁觉醒了哨兵能力后，她便大致确定了自己今后的方向，直到两年前，她才切身感受到，很多事情是不受她意志左右的。 其实，九年前，事情就开始变化了。只是那时方月出还年幼，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夜之间，父母对齐羽澄与齐沧姐弟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还有齐羽澄看向她时倔强的眼神。 方月出翻看着自己往日的文字，嘴角多了一抹自嘲般的微笑。她想起那些年周围人背地里对她的评价——狂傲任性，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确实不是会讨人喜欢的小孩。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眼里闪过一抹自负。 方月出合上本子，将本子放回收纳盒。她在桌边坐下，扭开台灯。 那张水仙会的会员卡又出现在她手中，她看着灯下卡片上精致的花纹，目光变沉。 水仙会并不是什么秘密组织，也和花卉无关，不知道创始人出于什么起了这个名字。它名义上是一个会员制娱乐场所连锁，其经营的项目繁多，隐隐透出几分灰色。水仙会能出现在S城，就说明它的存在和“塔”脱不开干系。但奇怪的是，就算是方月出，都说不出水仙会会同“塔”内哪一方势力有关，她从未见过“塔”的成员主动提到它。水仙会也保持着大众开放的经营，没有特别针对异能者，只要有钱，都可以实名注册会员。 她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两张照片，放在桌上。除了给齐沧看过的那张军装少女的照片，还有一张证件照，照片上是另一个身着蓝色校服的女孩儿，她留着未至肩的中长发，嘴唇微抿，看上去颇为严肃。 照片底下则是用油性笔写的小字：向导学校 萧君怡 相比于那个资料稀少的军装少女，这个女孩在影机关的资料就要多许多了。方月出在影机关的权限并不高，但她已经获取了女孩的大部分资料。这个女孩叫萧君怡，是一位天赋不错的向导，在能力觉醒后直接进入向导学校学习，毕业后便进了军队，被派往北部前线，也参与了几场战役，最后被俘。两年前，她被遣送回国，由于她的向导能力在战场上被损害太大，回国不久后，她便离开了“塔”。 如果资料无误，萧君怡应该就是齐羽澄的士兵，曾同齐羽澄并肩作战过。 哨兵和向导脱离“塔”之后不能清除掉身体中用于监控他们的“种子”，但碍于技术不足，如果没有出大事，“塔”并不会在平日维持对每一个哨兵与向导的追踪。因此，如果她始终保持安宁，不是特意调查，影机关也未必知道她如今所在何处。 但方月出已经在私下清楚地打探到了她的去向，这一发现也让她略感惊讶。 异国面容的军装少女，两年前的战事，退役的向导，塔，水仙会，还有齐羽澄和齐沧，在哨兵学校受过的训练与影机关的工作经历让方月出察觉到，这些事之间有一些暧昧的联系。暗自调查这些事，除了年轻人的好奇，其中也自然有方月出的私心。 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
第5章 Chapter 4 方月出走入水仙会的大门。褐色玻璃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闭，她眨了眨眼，很快适应了室内有些昏暗的光线。 今天她一身男装打扮，穿得很随意，看上去普通而缺乏辨识度。水仙会门口的侍者核验了那张会员卡后就放她进去了，方月出对此并不意外，她早已打听到水仙会对来人的检查并不严格。也正因如此，方月出有些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同异能者与“塔”有关，在她看来，水仙会除了敛财以外似乎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塔”中的高层享乐也有更隐秘且高级的方式，不至于到这种地方来。 她走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上，喧嚣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冲击着哨兵敏感的听觉。方月出皱眉，但她对此并不算太担心。到水仙会之前，她已经服用了足够的向导素，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蓝发女子站在吧台后，将摇杯中的液体倒入一只玻璃杯里。灯光打在她染得浅蓝的头发上，泛出一圈弧光。 方月出穿过舞池中的人们，径直走到她所在的吧台前，在高脚凳上坐下。 女子冲她微微一笑。 “要点什么？”她将一张传单推过来。 方月出扫了一眼传单，上面提供的饮料都是适合哨兵口味的。 女子看出了她是哨兵。 “你觉得我会适合什么，就上什么。”方月出说，她没有隐藏自己的声线。来水仙会的女性不少，她穿男装只是符合宋思锐会员卡上录入的性别罢了。 女子的眼神有点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笑意。 “第一次来？” 方月出将手臂搭在吧台上：“是啊。” “或许你不应该来水仙会，这里没有多少你这个年纪的人感兴趣的娱乐，消费又高。”女子将冰块倒入玻璃杯中，说。 方月出看着她的动作：“我比较好奇这里。” “你这样年轻的哨兵，S城里并不多见。”女子一面继续手里的动作，一面同她讲话。 “我毕业后留在S城工作，这几天休假。”方月出回答，“你不像普通人，你能看出我的身份。” “我曾经是向导，不过，因为一些意外，我基本已经没有向导的能力了，只是凭经验感知到你是哨兵。”女子淡淡解释道。 “意外？”方月出重复着她话中的字眼。 “是，意外。”女子说，“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特殊的经历，不是么？你看来水仙会的这些人，很多都有自己的秘密呢，就连你也是如此……不然，一个高级哨兵，为什么会来这里喝酒？” 方月出看着玻璃杯壁上映出她背后狂欢的人影。她听出了女子话里的深意，可到了这一步，她并不愿就此打住。 “真的是意外？”她装作漫不经心道，“或许你认识一个人。” “我认识很多人，在这里工作难免会这样。”女子说。 “我说的是你来到水仙会之前，在北部边境，你的上级，一位精神体是白狼的高级哨兵。” “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呢。”女子话语听不出情绪。 方月出继续说：“她苏醒了，但依旧没有曾经的记忆，不能同人交流，举止也古怪。这种症状与精神力无关，但即使是资深的医师，也没办法查出她出了什么问题。” 女子叹息：“战争是残酷的。” “我比较好奇的是，当年那些被遣送回国的战俘中，为什么只有你没有……”方月出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出现异常？” 女子依旧保持着谜一般的微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说。 方月出看着她：“算了，我对你的遭遇没什么兴趣，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出了什么事，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 女子低下头，搅动着玻璃杯中的液体：“可是，你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罢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方月出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深意：“所以，你知道当年齐羽澄出了什么事，对不对？” 女子停下动作，直直地看向方月出。她的妆化得很浓，灯光在她眼角的亮片上折射出零零散散的彩色，其间的黑瞳幽深暗沉。 “劝你一句话，不该打听的事情，还是不要打听了。” 方月出怔住。这句话，女子的语气很轻，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带些轻飘飘的笑意，而是变得冰冷锐利，像一把利剑刺入她的耳中。 “你的饮品好了。”女子的那丝冰冷转瞬即逝，她将杯子推到方月出面前。这是一杯色调明亮的饮料，上面是浅淡透明的柠檬黄，颜色向下逐渐加深，最终变成日落般的橙红。 “味道对哨兵来说会烈一些。”女子说，“刚入口的时候，口感略锋利，有很浓的香气，但喝着喝着香味便渐渐淡掉，味道会开始出现不同的层次。对了，据其他客人反馈，喝到后面可能会泛苦。” “没事，我喜欢苦味。”方月出将手搭在饮料的杯壁上，她感到凉意自掌心传来。 “是么？既然如此，我想，这不是很多小姑娘会喜欢的糖水，但一定很适合你。”女子说。 方月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刺激的香气在她口中蔓延开。这个味道确实很烈，她在心里默念。 她慢慢啜饮杯中的液体，随着液面的下降，杯中剩余饮料的颜色越来越深。 女子从吧台后绕开，走进舞池的人群里。方月出侧过脸，目光追随着女子的身影，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突然，她的脑海中传来一丝异样的感觉。 有其他异能者在释放精神力，并且带有明显的攻击性。 方月出陡然清醒，她站起身，顺着自己的感知，向一个方向走去。紧张的心情下，她的感官更为敏锐，果然如女子所说，她口中饮料留下的香味已经散去，舌尖只剩下一片难以言喻的苦意。 走到一半，方月出猛地停步，她感到不对，好像是有人引导着她向那里去一般。 她心说不对，该不会是有向导在实施精神暗示吧。 方月出的精神力很强，一般很难受到同水平向导的精神暗示，在哨兵学校的时候，她的老师都感慨有这样天赋的哨兵十分少见。可现在，她并未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来自向导的精神暗示。 现在该怎么办？装作没事离开，等“塔”的人来处理异能者的冲突，还是过去看看。 方月出又谨慎地送出一丝精神力试探，她不是向导，辨识能力很差劲，但她还是感到，这里的异能者不止一个，对方攻击的目标也并非是她，而是…… 方月出整个人僵住，她感知到了一束精神力。这个气息她可太熟悉了——在训练课上，她曾无数次任由这样的精神力帮助自己加固精神屏障，或者是任由它探入自己精神图景，清除掉杂乱的心绪。 她咬咬牙，转过方向，冲着这束精神力的源头快速奔去。
第6章 Chapter 5 到了精神力的源头的不远处，方月出先留了个心眼，她在拐角停步，确定周围没有第三个人了，她探出身子，看向那边的走廊。 走廊的光线极暗，凭着哨兵的视力，方月出迅速确认了，那里正倚在墙壁上大口喘气的人，果然是齐沧。 到了这里，精神力的压迫更甚，好在其攻击的对象并非自己，方月出倒还能支持。齐沧那边就不太好了。他本身也是极优秀的向导，奈何对方人数占上风，实力也不弱，看样子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精神力，体力也到达了极限。 方月出快速走向齐沧。 听到有人过来，齐沧侧过脸，待看清来人的脸，他的眼里多了震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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