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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见她陶醉在书里，默默地从冰箱里端出了一个蛋糕，蛋糕上装裱着巧克力做成的笔和奶油做成的本子。他点燃了“18”的数字蜡烛，青辰缓缓地抬起头，惊诧地望着被烛光映衬得他柔和的面庞。 明安的眼睛里映着她，蓄满温柔：“这是我生日时，你说喜欢吃的蛋糕，我托妈妈买来送给你。虽然明天才是你正式的生日，但我不想耽误你和家人庆祝，所以只好今天陪你过。现在许个愿吧，什么都可以，我愿意和上天一起帮你实现。” 青辰失了神，压着书页的手迟滞地滑落了，厚重的书飞速地翻动着，宛若一个抖着翅膀的精灵，不识趣地唤醒了她。 “那我要是许一个祝我自己能当上记者的愿望呢？”青辰不合时宜地反问着他。 明安犹豫着，这个答案他何尝没有心理准备啊，他只好说：“那我也许一个愿望：希望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能陪你过，让我看着你平平安安地变老。” 青辰不肯让自己沉浸在明安这些话创造出的情绪里，她努力地抽离出自己，嬉皮笑脸着说：“那你要保证每次陪我过生日，都请我吃大餐啊！” 明安慷慨地说：“你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我都给你做。”许久未见，他积攒了太多的幻想场景，今天无论怎么慷慨，也挥霍不完的。 “你怎么这么好啊？搞得跟最后的晚餐似的。”青辰又埋头在书里了，随口说的这么一句，并没有想得到确切答案的意思。 但在明安心里，这句话却如巨石，坠得他的心脏沉入海底，表面上却依然要风平浪静。 她只说她要喝青柠蜜茶，这是她给他手调的饮料起的名字。他想，是不是起个好听的名字，就可以让一些事情被记得久一点呢？比如友情，以及爱情。 他从没见青辰这么认真过，她仔细地读着书，做着笔记，废寝忘食。 他悄悄地凝视着她，想在头脑里创造一个数学公式，可以计量出她对梦想的执著程度，以及他如果主动出击可以对她梦想造成的破坏力，以及他俩之间关系亲与疏、远与近。但都是徒劳。 天黑了，他坐到她身边，温柔地抽走了她手上的书，“别再看了，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他把海鲜粥推到了她面前。 “唔，我还真的饿了。”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吃了起来。
第47章 你不在身边的日子 明安把青辰刚刚看到的页码插上了书签，然后把那三本书撂到了一起，对她说：“你今天放纵够了，从明天起还是要好好备考。这些书放在我的书架上，等高考后你随便看。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刷北野武的电影，甚至可以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哇，这么诱人的招安条件啊！那，今晚还没到期，再让我看几页呗。” 她想再去够那书，却被他拉得更远了。他从书桌另一角拿出一撂笔记本和一张A4纸的表格，重新推到她面前说：“这些是我做的语数外笔记，很实用的，给你复习用；这张是我跟我妈要来的新闻专业应届生在北京各类型媒体平台的就业情况，还有北上广深的对比，北京——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真的可以参考一下。我……还是建议你选北京。” 青辰满腹狐疑地问：“你说这些干嘛，搞得跟白帝城托孤似的，难道是要我继承你的王位吗？那你是要去哪啊？” 明安不再敢直视她的眼睛，含糊闪烁地不敢答。 青辰觉察出他不对劲了，怪不得感觉他今天一天都怪怪的。她放下手中的汤匙，陶瓷与金属相撞击轻微的声音，此刻却无比响亮。她故意操持着玩世不恭的语气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没有什么值得你挂碍的身份，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明安不自然地吞咽着口水，而后艰难地开口说：“我要去北京参加一个高校联盟的预科班集训，得半年多的时间。但我会回来参加高考的，如果中间有假期，我也会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走。”青辰努力消化着他这段话里的信息量。 “本来月初就开始了，但我跟那边请了三天的假，跟走读生一起入营，明天一早必须得走了。我只是想亲手送你生日礼物，所以等到了今天。”他见青辰神色悲戚，转而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不过没关系，我提前打听过训练营的作息暖意了，我们以后可以约定每周六晚上9点钟在网上见面，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个QQ号和密码吗？我给写在这张表格背面。”他翻过表格，在背面写着。沙沙的笔触声，像是配给离别战鼓的鼓槌在摩擦。 青辰没办法再听他继续讲下去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原本还每天在躲他，是因为她一直以为，万俟明安是一个只要她想见，就可以随时见得到的人。如果她某天展翅高飞了，她也许能接受他们俩天各一方，但现在，这里还是他们的老巢，她没想过他们居然还会分开。 “所以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离别吗？”青辰问出这句话的尾音还没说完，已被哽咽的声调卡顿了。 她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她觉得那样太丢人了。 “我该回家了。”她站起身，把那撂笔记本和表格纸胡乱往书包里一塞，迅速地走到门厅的玄关处换鞋子。 但低下头系鞋带那一瞬，不争气的泪珠还是滴落了下来。那泪珠太醒目，明安没办法忽视。 “青辰——”他拽住她的手臂，同样骨鲠在喉。 青辰气愤地甩开他的手，暴怒着吼他：“你是今天第一天知道要去集训的事吗？为什么不在之前告诉我？早通知我几天会死吗！” “会。” 明安这样说完，他俩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相对无言，隔在他们之间的，只有黯淡的灯光和忧郁的呼吸声。 青辰倚靠在鞋架上吸着鼻子，抹干了眼泪，然后说：“你去了那个什么集训，不就是天才少年团嘛，文人相轻，估计都挺矫情的。如果再有谁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想干嘛，要杀过去吗？”明安勉强地笑着问她。 “那当然！”青辰倔强地噘着嘴巴说。 明安微微笑着抚乱了她额头的刘海儿，“傻丫头。” “我才不傻，这叫勇气！”青辰气嘟嘟地把头发重新理顺，然后认真地问他：“你明天几点走？我送你。” “不要，我讨厌离别。要送，就等大学开学时你再送我吧，当然，如果我们能考到一个城市，就可以一起走了。” 青辰想辩驳，却觉得力不从心，张翕了几下双唇，也只得作罢。 明安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没说出口，他觉得很感激。 “快回家吧，太晚了。”他想放她走，他不想让他们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中太久，他希望任何时候回忆起他俩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充满清新的甜味的，没有苦涩。 “嗯。”青辰乖顺地应着。 他开门送她出去，她像往常一样欢跳着走到甬路上，只是背转过身后，她才敢流露出只属于自己的哀伤。但在中央花坛的岔路口上，她鼓起勇气回头，努力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和最洒脱的挥手。 明安遥望着昏黄路灯下，她秀美的身影，宛若清朗的夜空中一不小心坠落凡间的星，灼灼其华、熠熠生辉。 青辰也同样遥望着明安，她瞬间读懂了他此刻眼神里所有的内涵，那是深埋了三年的话，她似乎看到了那些话如何挣扎、如何萌芽、如何蜷缩在夏日的绿荫里兀自芳华。她不敢直视，也不敢回应。只有挥手，最洒脱地挥手。 那时的明安并不知道，刚刚在玄关时，竟是他们接下来的七年里，距离得最近的一次了。如果他能预知，他想——他也许会抱抱她，然后对她说一些……一些别的话。 *~*~*~*~*~*~ 没有明安的日子，青辰学乖了很多，毕竟没人再容忍她的任性，也不会再有人把她的愚蠢当有趣； 没有青辰的日子，明安安静了更多，毕竟没人再一直吵着非要他说话，要他表达自己，没人像那个人一样急于要了解他。 他们约定每周六晚上的QQ见面，偶尔因为青辰这边的网络不畅而中断，偶尔因为明安那边的课业太紧而无法实现，但一切也更让他们珍惜能畅聊的时光，他们急于分享彼此的日常，似乎想帮对方过足两份人生。在等待与失望中，在悸动与离愁中，他们按部就班地长大。
第48章 所有人的高考 很快到了高考，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十几个小时而已，但完全没复习好、匆匆进了考场、忘记带准考证、题目完全不会、还没写完就要交卷的梦，有魔力让每一个经历过的人梦一辈子。高考几乎属于所有人——成为考生的，以及没有成为考生的。这是所有人、所有家庭共同的课题，解不开，也答不完。这是一个孩子的成年礼。此时残酷，未来冷血，人生从湖泊冲向海洋，前路有多波澜壮阔，就有多怅惘迷茫。 最后一场考完，青辰狂奔回家。明安骑着自行车，终于赶来遇上她。 “青辰！”他欣喜地叫她名字，眼睛里溢出欢愉。 ——他已经四个月零八天没见到她了。 青辰停下了脚步，一见到他同样惊喜，但随即又蒙上了焦躁的神色。 “考得怎么样？”明安把自行车放到一边，站到她跟前问她。 青辰放松地笑笑说，“考得挺好的，应该没啥问题！你也是吧？” “那就好。嗯，我也是。那我们……” “我爸托班主任说没办法接我出考场，因为我爷爷突然摔倒住院了，我得赶紧回家，然后和我妈一起去医院看他。唉，我爷爷估计又逞强了，其实他就是长得仙风道骨像个武林大师，压根儿不会什么功夫嘛！”青辰担忧地埋怨着爷爷。 “那你快去吧，希望你爷爷没事。” 青辰忧心忡忡地点点头，萦绕心头的不祥的预感依然无法消解。她匆忙地冲他摆摆手，焦灼地跑回家。 明安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只愿她家人平安吧。 *~*~*~*~*~*~ 接下来的半个月，青辰音讯全无，明安寝食难安。 终于等到高考成绩发榜的日子，明安早早地到了学校，他直奔文科班的排名榜前找着青辰的名字。找了前十名居然都没有她，整个高三她一直没低出年级前三的，他有点慌了神。然后是前二十名，他生怕自己遗漏，反复看了几遍，还是没看到她的名字。他的心沉到谷底——再往后的成绩，已经没可能去北京了。 他最终还是找到了她的名字，她的英语、数学和综合文就像她之前说的，考得不错。唯独语文——她居然没及格！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完全想不通！ 他不知所措地退出人群。青辰应该已提早用电话语音查询过成绩了，怪不得她一直不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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