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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韩东突然叫出了声。 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苏阳父母不能生育，肯定是其中一个人身体出了问题，并且早就把不能生育的原因在心里偷偷算在了苏阳爸爸苏学军的身上，毕竟他瘫痪的疾病有目共睹，说不定是因为瘫痪而影响了生育，没想到竟然是苏阳妈妈蒋艳芬不能生育，这就令他们大吃一惊了。 “我知道，你们三个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想阳阳父母不能生育是因为学军瘫痪在床的原因吧？”韩卫国看了一圈面前的三个人，“其实，学军是有了阳阳后才那样的。” “啊？”韩东又吃惊地叫了声。 “这孩子别总是一惊一乍的，都这么大个子了，该成熟稳重点了。”韩卫国瞥了韩东一眼。 江曼见苏阳脸上也显现出惊异的神色，赶紧说道：“叔，你快接着讲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卫国也觉察到了苏阳脸上的神色，缓缓说道：“阳阳，你一定在想，你爸躺下后，家里那么困难，你妈妈为什么没有放弃你这个没有骨血的孩子是吗？” 苏阳抬起头看着韩卫国：“叔叔，我知道我妈妈他们是真心爱我的。” “没错，他们是真心诚意的想让你做他们的儿子，是真心爱你的。”韩卫国用他那略显老态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苏阳的腿，抬头看了看树尖上的阳光，接着说道，“那个结果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因为在我们大家伙的心目中，你妈妈美得那么完美，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但要说怀疑你爸爸有问题我们却也没有这么想过，毕竟你爸爸正当年岁，牛一样壮的身体，结实着呢，谁能把不能生育和他挂钩？但，我们得相信科学。你爸带着你妈辗转多个医院，检查结果都一样，是你妈不具备生育能力。” “爸，艳芬阿姨到底是什么病？”韩东一脸诚恳地问。 “唉，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被医生判定不能生育了。”从韩卫国的语气中三个年轻人还能感受到几个长辈当时的绝望。 “叔叔，在你们那个年代，女性不能生育是不是挺严重的？”江曼问道。 苏阳听江曼问了这句话，转头诧异地看了江曼一眼，心里感觉江曼看问题的点还是挺特别的。 “是啊，在我们那个时代，结婚虽然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了，但，大多数都还是媒人介绍的，两个年轻人相互认识下，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结婚了，而且，结婚也是为了组建家庭传宗接代，一个家庭没有小孩怎么可以！但你爸妈不同，他们是自由恋爱的，当然我们也以为他们可以没有小孩也行的，没想到你奶奶跳了出来，非要他们生个小孩。”韩卫国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些当时生气的余味。 “可......可我妈根本生不了啊。”苏阳说。 “当时，你妈不能生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你奶奶。”韩卫国拍拍苏阳的肩膀说道。 苏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爷爷在你爸还七八岁的时候就走了，是你奶奶一个人把你爸拉扯大的，你奶奶一心想抱孙子，想给你们苏家留ᴶˢᴳ个后，嘴里天天挂着那句‘苏家要是绝后了，我下去可怎么见你爸啊’来逼迫你爸他们生孩子，你爸和你妈没办法了，就想了个假怀孕的事情。”韩卫国说到这里抿着嘴笑了笑，“也亏是两个人心意相通才想得出这么个招，要是那感情不好的，非因为孩子的事情离了不可。” “是啊，我小时候也听说过好多因为老婆不能生育，老公就闹离婚的，老公不能生育就抱养的。看来苏伯伯对阿姨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还是挺负责的。”江曼笑着对韩卫国说，眼角却看向苏阳。 “是啊，不能生孩子就不要人家，真的太没良心了。”韩东也符合着说。 “那是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观念老化，认为娶老婆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孩子的......”苏阳突然大声说。 江曼、韩卫国、韩东三人都吃惊地看向他，但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苏阳之所以这么大声说话是因为心里对蒋艳芬有着深深的母子情，有同理心，能感同身受着当时蒋艳芬的处境，明白蒋艳芬当时的困境，知道当年如果苏学军如果动了放弃蒋艳芬的想法，那蒋艳芬要一辈子低头做人，毕竟在那个年代不能生育的女人是没有谁要的，更何况是离了婚的不能生育的女人，作为一个离过婚还不能生育的女人蒋艳芬可能要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孤独的度过余生了。 苏阳察觉到三个人的神色，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着头看着头顶飘过的一朵朵白云。 “是啊，那个时代有的问题是不堪回首，不像现在多好，男女平等了，婚姻真的实现了自由，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奔着幸福去的，不像那个时候有的人在婚姻里熬枯了一生。”韩卫国说着温和地看了看江曼，江曼知道面前这个长辈是想告诉她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当初你和我妈是自由恋爱结婚的，还是别人介绍的？”韩东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我和你妈啊，我们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臭小子！”韩卫国手上的矿泉水瓶子轻轻在韩东头上磕了一下。 “哎呀！我要给我妈说，你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打我！”韩东吐了吐舌头。 苏阳看着面前孩子一样的韩东，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叔叔，接着说吧？”江曼连忙提醒。 韩卫国其实是有点不想往事重提的，韩东的屡次打断也正和他意，毕竟那段往事说出来对苏阳肯定是严重的打击，他想着越晚说出来，拖的时间越长，对苏阳的伤害也许能稍微轻一点，可是他终究还是想的美好了。伤害人的事情无论是早知道还是晚知道，伤害都不会减少分毫，被伤害的深浅也不会有所减弱，反倒是越早知道的好处越多——因为越早知道越能提前遗忘让它早早成为往事，也能提早翻篇，从某种层面上说被伤害者或许能早点释怀，伤害人的事情在人生的占比中比例会越小，被伤害者越能早点重新换一副“身心”迎接新的事物。 “江曼，不要催，让叔叔慢慢说。”苏阳经历过一个晚上后第一次主动跟江曼说话。 江曼满脸欣喜地看着苏阳对自己说话，眼神中都是柔情。 韩卫国突然觉得自己坐在这两个年轻人之间似乎有点不合适了，但突然起身又显得有点突兀，便浑身不自在的动了动，江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的低下了头，苏阳也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韩东，韩东发出了“嘿嘿”的笑声，朝着苏阳努了努嘴那神情好像在说“看看，她对你的感情多深！” 第9章 二舅来了 其实，不用韩东做什么，苏阳也知道江曼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他对江曼何尝不是呢！苏阳心里明白江曼一次又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蕴含着什么，更明白江曼心底对他感情上的期许。但他不敢流露出丝毫的对江曼保有的真挚的情感，只能佯装毫不在意。 韩东见自己的眼神得到了苏阳的“漠视”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转头看向了韩卫国；“爸，你接着说吧。” 韩卫国早就察觉出了面前三个年轻人的“把戏”，笑了笑对着韩东说：“那我就继续说，你可不要再打岔了。” “哎呀，说吧，说吧，我不插嘴了。”韩东扬了扬头。 韩卫国看了看苏阳，苏阳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迫切想要知道下文的意思便接着说道：“你妈不能生育的事情，你爸却从没有放在心上，他根本不在意你妈能不能生孩子，甚至曾经还对我说过‘我和艳芬在一起又不是为了生娃的，她能生不能生我这辈子都要定她了。当然我们能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件锦上添花的事情，但没有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和婚姻。’可见你爸对你妈的感情多牢固。我也问过他‘如果长辈执意要亲孙子怎么办？’你爸‘哈哈’一笑，一甩手‘让他们想去吧！’当年你爸的觉悟和对婚姻的理解，放到现在也不过时吧？”说完目光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三个年轻人。苏阳若有所思地摘下了他的眼镜，抿着嘴看着眼镜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江曼当然是看向了苏阳，而韩东死死盯着韩卫国的脸等着韩卫国说下文。 韩卫国见自己面前的三个年轻人的表现，他知道他们正在思索着什么，便继续说道：“当年，家里逼得急了，学军就直接托关系找人给他自己开了张不孕证明，才平息了家里长辈要孙子的声音，至于艳芬家里我想肯定也是知道要不了孩子的真正原因在谁的身上，毕竟艳芬娘家人都一直没出声。”韩卫国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已经抬起了头看着头顶变幻着的那朵飘若游丝的云，像是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和过去说话，声音轻浮缥缈。 “阳阳，当年的事情放在现在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做的出来，你说是不是？”韩卫国突然转头问苏阳。 苏阳还沉浸在韩卫国的话语当中，猛地被问到，诧异地转过头看着韩卫国，见韩卫国一双眼睛发出了精光，眼神无比坚定，苏阳顿时明白了韩卫国心里想的是“一对那么恩爱的男女，在当年结婚就是为了生儿育女的大环境下，还能坚守对彼此真挚的情感，太难能可贵了。苏阳你和江曼有他们困难吗？为什么不遵从自己内心，好好的在一起呢？”苏阳点了点头，将刚刚摘下的眼镜重新戴在了鼻梁上。 韩东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大声嚷道：“妈呀，学军叔太牛逼了，真是个爷们，我都不敢保证我能对外承认我自己不能生育，这多跌面子啊！男人面子大过天啊！唉，牛逼！牛逼!是个爷们，难怪艳芬姨对他那么好！” “是呀，确实是个爷们！”韩卫国附和道。 “叔叔的牺牲确实挺伟大的。”江曼也缓缓附和道。 韩卫国见苏阳没有出声，知道他等着下文，便接着又说：“但两人一直不要孩子难免惹来闲言碎语的，于是就寻思着领养一个孩子，来堵那悠悠众口。可领养孩子何其不易，能被领养的都是孤儿，而且都有点年岁了，也差不多懂点事理了，知道自己的身世长大肯定也不跟自己亲，于是就想到抱养个刚出生的孩子......” “于是就抱养了苏阳？”韩东连忙问。 “这你又想到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急，等我慢慢详细的说不行吗？”韩卫国有点愠怒。 韩卫国的这点愠怒一半是因为韩东的打岔，一半是因为他回忆起了当年的种种事情而生的愤怒和羞愧感促使他言语中带了怒气。 “好好好，我不问了，您老慢慢说还不行吗？”韩东摆了摆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对韩卫国突然发出的愠怒还是有点疑惑的。 苏阳见他们父子这个样子，站起身将韩东拉到自己身旁，他也陪着韩东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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