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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忽然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声，你低头发现姜贺连嘴唇上都没有血色，想到刚进病房时看见他按着胃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40. “好...姐姐，”姜贺说话的时候只觉得舌尖发苦，一路苦到心里去，“那我回来的时候，姐姐可以来接我吗？” 这是他在短信里就提过的事，当时你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自从发现自己总是把心思不由自主放在他身上之后，你就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不让他像从前那样出现在你身边。 姜贺一直对这件事表现得很抗拒。 他问的是你可不可以接他回来，言下之意，其实是在问你能不能继续让他留在你身边。 你不想让他抱有无谓的希望。 于是这一次，你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我不会去接你，姜贺。”你看着他的眼睛，“一切行程都会有人帮你安排好，不用想那么多。” 或许是这句话终于掐断了他所有的希望，他被你拒绝、推开了这么多次，但没一次的眼神像现在这般悲怆。 姜贺在这一刻相信了林寒游的说辞。 即便他不愿意相信。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有迹可循。 在他被送回医院的那天，你正准备去见林寒游。 而几天后，你就忽然要将他送走。 是啊，偏偏是在林寒游回来的时候，你就要彻底将他剥离。 不想离开，可是他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 这段关系在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你帮他出钱治病，而他只需要待在你身边，是他先违规动心...现在真正的那个人也回来了，他还有什么理由赖在这里？ 胃好痛，像是灵魂也撕裂开来。 姜贺竭力压制着，声音有些沙哑：“那最后，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他那双水润的眼眸十分适合笑，眼角弯弯微翘着，你从前很喜欢看他笑起来时的样子，现在却很久没见过了。 不知何时起，姜贺看你的时候永远是带着苦涩的。 原来这双眼睛带着悲伤的时候，同样难忘。 “还是不了，”你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看他，怕自己会生出不舍，匆匆留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般离开病房，“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就快准备吧，会有人来接你去机场。” 病房里，姜贺听着丝毫没有停顿渐远的脚步声，忽然很轻的笑了一声，随后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侧躺着弓着身子，将双手的手臂横在胃上，蜷缩成一种防御姿态，宽大的病服贴在背上，因为过分清瘦而显露出的肩胛骨似轻颤的蝶翼。 他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唯一带走的，是一条平安扣手链，黑色编织绳中间有一个带着祥云纹的银色平安扣。 这是之前过生日时，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姜贺舍不得戴，一直都放在盒子里好好收着，但他不知道，他这么珍视的礼物也是你当时让助理去挑的。 你甚至没打开看过。 机票订的是下午四点半，航站楼人来人往，广播中响起各航班播报声。 姜贺拖着轻飘飘的行李箱，里面只放了几件衣服，他跟着你安排来送他的人往登机口走。 越临近，脚步就越慢。 登上那架飞机后，或许就真的再也不会见面了。 姜贺握紧行李箱拉杆，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应该往前走，去坐上那架飞机，失去价值的替身就该这样懂事地离开。 可无论如何，停下的脚步也无法再次迈开。 走在前面的人也停下来了，问道：“怎么不走了？” 姜贺却匆匆撂下一句：“我...我要先上个厕所。” 说完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那人有些疑惑，但看姜贺走的方向确实是厕所，行李也没有拿，便没有跟的太近，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 姜贺躲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心跳剧烈得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这样做，是对的吗？ 要是在这个时候偷偷离开，被你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吧。 说他无耻也好，卑劣也好，即便知道林寒游已经回来了，知道自己只是偷走了别人的一段时光。 但他还是不想走。 姜贺低下头，手中握着的，是那条黑色的平安扣手链，因为刚才握得太用力，在手心留下一个半圆环型的红印。 “姐姐，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吗？” “我不信。” 他趁着有几个人出卫生间的时候低头跟在后面，然后迅速混入人群。
第17章 41-42 41. 从姜贺那里离开后，你的状态一直不太对，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连文件都批错了好几回。 你索性把东西一搁，不看了。 估摸着时间，他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在飞机上了。 明明是自己叫小李去把行程安排好，让她没有意外可以不用特意来找你报告，但你却还是主动把她叫进办公室。 “姜贺那边怎么样，顺利吗？” 小李手上拿着行程表，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说：“一切顺利，大概还有三个小时下机，那边已经安排人接了。” 你点点头，接下来却有十几秒都没再说话。 想要再问问情况，比如他走时有没有说些什么，一个人有没有不舒服，但好像知道了也没意义。 “我知道了，去忙吧。” 你最终还是让她出去了，只是无意间发现小李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像是不敢和你对视。 错觉吧，她跟了你有四五年了，怎么可能还突然怕起老板来了。 在公司心不在焉地坐到了八点，你还是决定回家。 没叫司机，自己慢慢开着车。 总觉得有些太安静，打开车载音乐，连着切换了好几首，又嫌吵听得烦被你一把关掉。 为什么会有种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这是一种完全找不到源头的情绪，它不知从哪凭空冒出来，并没有多强烈，像是一丝一缕的细线缠绕在身上，但就是无法忽略。 你刻意掉忽略其中的原因。 明明是自己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让姜贺远离，现在应该高兴才对。 怎么可能会觉得难过。 到家门口，正开门时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你的动作瞬间僵住，却又在下一秒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人都已经上飞机了，怎么可能会是他。 但回头看见向你走过来的男人是谁时，还是感到了惊讶。 林寒游笑着说了一句晚上好，然后动作十分自然地越过你，推开门走进你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 你忙跟进去赶人：“你来做什么？我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林寒游转过身来，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现在是晚上，客厅里开着灯，从里面往外看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还在生我气吗？”他站定，虽然他总是在笑，但今晚却有些不同，颇有些从前还在一起时，眼神和嘴角的弧度都带着温存的爱意。 这表情看得你万分膈应。 现在不是当年，他也是已经结婚了的人。 你真的很佩服他这种能够装作一切都仿佛没发生的能力，反正你是不可能做到。 林寒游走近了一步：“还是说，已经找到人代替我了？” 你皱着眉看着不知道突然跑过来发什么疯的林寒游，他这话说出来时，坦然得就好像你才是无情抛弃的那一方。 你着实气笑了：“林寒游，说这话的时候不害臊吗？” “我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没有了。” 林寒游的余光再次若有若无瞥向窗外：“可是有人还有。” 要走也不走干净，还要跑过来给他惹麻烦。 你以为林寒游话中说的是他自己，只觉得荒唐。 “......” “......” * 姜贺从机场离开的时候连钱包也没带，沿着路边走边问，花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月亮才升起时才走到你家。 当时家里没人，他固执地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看见你回家，刚要上前却看见先一步出现的林寒游。 夜色暗沉，只有门廊处开着一盏灯，照亮那一小片区域。 姜贺下意识往阴影中退了一步。 他看着林寒游和你先后进门，然后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你的背影和林寒游笑得融洽的神情。 很般配。 原来自己真的是多余的那个。 隔着玻璃，屋里的人沐浴在灯光下，而自己却只能躲在阴暗处，窥探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和屋里的林寒游对上了视线，明知从里面看不见自己，他还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真是...太糟糕了。 姜贺自嘲地笑了，此前偷跑过来鼓起的勇气成了个笑话，这样的自己或许在你眼里，就像是块无意间踩到后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沾上了就很难去掉，麻烦又肮脏。 或许，他该庆幸刚才自己的动作没有那么快，没有出现在你面前惹人厌烦。 42. 离开了你家附近，姜贺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老家在偏远城市的乡下，况且他一直朝家里隐瞒着自己得病的事，之前打工租了一间小出租屋，但后来你让他搬到家里来，没让他再续租。 现在的他身无分文，连酒店都住不了。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马路上的车流并不比白天少，华灯初上，似乎每处都有其各自的热闹。 姜贺沿着路边，下意识往昏暗的地方走。 他头垂得很低，像是只盯着自己脚下的一小片，脸色青白，唇紧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直到走到一个像是小公园的地方，这里天黑后来散步的人就变少了，路灯间隔得也比较远。 挑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姜贺坐在长椅上，整个上半身都压下来，因为他的胃病受情绪性影响很重，自从病房见面那时起就一直没停歇过。 已经痛到麻木了。 其实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感到烦躁。 为什么老是疼，为什么一点给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这次终于能解脱了。 即便是胃癌查出来得较早，但如果不接受手术和治疗，生存期估计只有半年到一年。 姜贺将你送的平安扣手链拿到眼前看了许久，事到如今，他还是没舍得将它丢了。 他将它戴在左手手腕上，然后带着手链一起，双臂都横压在胃上。 泪珠无声地从眼眶中落下，一滴一滴砸到地上。 手机铃声忽然地响起，姜贺像是被吓到一般抖了一下，然后颤抖着手，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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