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见敲门声后，姜贺打开水龙头漱了一下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你在外面敲了一会儿门里面也没回应，又想到他刚刚在车上就胃疼了，不由自主开始瞎想担心，该不会是又晕倒了吧？ “姜贺，里面没事吧？我要进来了。”你边说边拧开门把手。 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姜贺身上的病服还没有换，不知道为什么嘴唇有些泛白，下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一颗水珠。 他正站在房间里，面朝着房门的方向，看样子是正打算来开门。 “怎么还没有换衣服？”你把水杯和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示意他吃药，然后说：“你的东西没动过，都在原地，衣服也还在柜子里。” 怕他不会乖乖吃药，你专门亲眼看他把药吃下去才放心。 姜贺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应该说他从医院那时起就莫名地配合，十分干脆地把你拿的药给吃了。 不久前还说什么都不行，这一下子突然转变了，让你对此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我可以...待在这里陪你吗？”你试探着提出了进一步的想法。 姜贺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 没说可不可以，但意思很明显：“姐姐，我想休息一会儿。” 得到这个回答的你并不意外。 要和你共处一室，他果然还是有些抗拒的。 即便隔开能让他忍受的距离，但几乎只要你出现在他周围，他连视线都会刻意规避着不往这边看。 “好，那你先休息。”姜贺今天受的刺激确实够多了，你没有强求，走时还帮忙关上了门。 现在人是带回来了，但是根本没办法接近，你也只能暂时先保证他的身体能得到及时治疗，其他的急不得。 出来后，你一直呆在客厅，时不时往姜贺的房间看一眼，但他一次也没有出来过。 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内也开了灯，金碧辉煌的大厅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当时针指向十点，你从沙发上缓缓起身，关上灯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姜贺侧躺在床上，看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骤然熄灭，在望着那道光出神的时候，他想起以前似乎也做过同样的事，但这一次期待的不再是你会推门而入。 他安静地听着脚步声渐远，闭上了眼。 ——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罢了，等你病治好，也就没必要维系这段关系了。” “搞清楚，你永远都不是他，也不可能代替他。” “我最近不想看见你。” “姜贺，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这一晚，姜贺做了很多个梦，鼻尖上沁出了汗珠，他无意识皱起眉，被梦魇牢牢锁住。 不管他愿不愿意记得，那些无数零碎的画面都围着他打转，他拼命捂着耳朵求着停下来，但伤人的字句还是会不停在脑中回响。 那都是你曾经亲口对他说过的话。 “别说了，别说了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心脏疼得喘不过气来，胃里陡然传来的尖锐疼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脊背，口中不知为何有股浓重的铁锈味。 姜贺茫然地抬起头，这是一个无人的公园角落，连路灯都照不到这边来。 脸上一片湿润，他抬手碰了碰，发现自己在哭，而放下的手上满是温热的猩红液体，正在顺着手指往下滴。 这是... 姜贺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是他该离开的时候。 可是该去哪呢？ “想回家吗？我和你，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另一个声音响起。 姜贺转头，看见你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人在梦里发生任何事基本都不会察觉到不合逻辑，但有一瞬间，他觉得你应该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第25章 57-58 57. 他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于是周围的黑暗迅速退去，场景也发生变化，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没有沾满大半个手掌的红色液体，也没有疤痕。 阳光从斜上方洒下来，满室明亮，空气中跃动着细小的尘埃，浑身都被照得暖洋洋的。 这里应该是熟悉的别墅客厅，但家具和物品的摆放都有些不同，地毯换了新的，角落里的绿植也变了，而柜子上竟然多出来了好几个相框，都是你们的合照。 以前有拍过这些照片吗？ 姜贺看得出神，始终想不起来。 “又在发什么呆？”声音自身后响起，姜贺还没有作出反应，腰上就多了一双手臂，被人从身后抱住。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猛地推开身上的手，但胃里还是一阵翻涌，急步走到垃圾桶旁干呕。 生理反射性的呕吐反应想压也压不住，空荡荡的胃囊收缩上翻，只可怜地零星呕出一些胃液。 “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了吗？”你跟上去半蹲在旁边帮忙拍背。 姜贺眉头皱得更紧，很用力地呕了一下，然后白着脸轻轻挡住落在自己背上的手，声音因为想作呕而有些沙哑变调：“没事。” 他咬着牙深呼吸，心跳在刚才被碰到时就出现一阵紊乱，等了好几分钟才觉得好一些。 “下次复查提前到后天吧，我陪你一起去。” 姜贺闻言抬眼，便看见你满脸担忧，而你还在继续说：“很难受吗？手术完这么久都挺好的，怎么一下又这么严重。” “我...手术？” “怎么连这个也忘了，一年前不是做了胃癌手术吗，虽然进行得很成功，但还是要定期复查的。” 姜贺晃了一下脑袋，觉得自己确实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我们，一直在一起吗？”他看着客厅里的合照问。 “在说什么傻话，当然一直在一起，以后也会是的。” 听到这个回答，姜贺却觉得不是这样，鬼使神差地问：“那那个人呢？” “什么那个人？还有谁？从来都只有你啊，是不是前阵子旅游太累了，要去休息一会儿吗？” 面对在记忆中有些陌生的关心询问，姜贺仍然感到哪里有些违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缓慢点头。 他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忽然被叫住：“今天怎么想睡以前的房间了？最近又降温了，这间还没来得及叫阿姨换厚床单被子，还是去我们房间吧，会更舒服些。” “...好” 两天后复查的结果出来了，一切都很正常，姜贺看到报告显示自己已经基本恢复，也没有任何复发的征兆。 他偶尔还是会感到突如其来的焦虑，每次都跟和你的亲近有关，但也渐渐能忍住。 一个人的时候，姜贺会想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为什么总是会感觉到违和，每到这时就觉得脑中蒙了一层茫茫白雾，什么都看不见，也寻不到出口。 他便索性不去想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时间似乎并不会消磨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生活平静无波。 今年出现了近十年来的最大寒流，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个不停，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去，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 于是姜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等你下班后一起在客厅的壁炉前看电影。 那是一段在他心里被称为美好的时光，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开心。 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个罕见的冬天即将过去，堆积的积雪开始融化，处处都透着一股湿冷，也是在这时，姜贺在家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做好了晚餐端上桌，每每这时也正好能等到你回家一起吃，但这阵子等来的，总是说有事不会回家吃饭的短信，餐桌上变成了他自己一个人。 后来索性连短信也没有了。 “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是一次已经过了十二点，姜贺才听见你回家，他等得有些困了，不知不觉睡着过去，听见动静便坐了起来。 但只得到有些敷衍的一句：“嗯，睡吧。” 最近总是这样，即使他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家了，两个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安静的黑暗中，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没有任何接触，姜贺胸口有些发闷，轻轻开口：“姐姐，最近很忙吗？” 隔了半响，没得到回应，姜贺隐约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继续问：“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好好做些什么了，明天可以早点回来陪陪我吗？” 等待的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听见了冷淡的声音：“姜贺，还是分开吧。” 音量不大的声音引起一阵耳鸣。 又是这样。 又要被丢下了。 姜贺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意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的欲望。 这一切，反而更像是验证了他的想法，一直以来，那些他总是记不起来的东西也逐渐清晰起来。 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承载不住地流出来，他在笑，颤抖的声线却满是绝望： “姐姐，你果然还是会不要我。” 58. 蔓延在胸腔中的疼痛异常熟悉，这种刻骨铭心的痛他好像经历过一次，原本还有的微弱月光消失不见，周遭的黑暗逐渐开始化作一团虚无。 姜贺往旁边摸，本该躺着人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越发喘不上气来，张着嘴大口地吸气，但肺泡里一丝新鲜空气也没有。 在猝然惊醒的时候，姜贺正抓着胸前的衣服急促地呼吸，枕头上也多出一小块洇湿的泪痕。 沉闷的心跳让他的脑袋又晕又胀，察觉到主人强烈的情绪波动，胃也立马加入折磨他的行列，顿时欢快地拧绞着。 姜贺闷哼了一声，习惯性地就去拉床头柜的抽屉拿止疼药，却摸到了大大小小一堆药瓶，哗啦一声掉了一地。 刚刚那个梦让他有些混乱，姜贺碰掉了好几样东西，才终于摸到台灯开关。 光线骤然驱散黑暗，看到周围的环境的时候，他才从恍惚中慢慢回过神。 他已经回来了，是自己跟着你回来的。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走不掉，不管再走多远都没用。 不是因为会被抓回来，而是白天在医院里看见你受伤时，姜贺心里的感觉在告诉他，是他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放下。 或许重新见面的第一眼，他就该清楚自我蒙蔽的谎言有多拙劣。 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要忘记，去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一刻休息时间也不留，用疲惫来麻木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从那份情感中成功逃走过。 算了吧，姜贺这么想着。 好累，实在是太累了，不想要再挣扎了。 抽屉里自然是没有之前那种止疼药的，姜贺侧趴在床边，一只手垫在胃上，勉强探头看了看，抽屉里放着的是之前常吃的药，因此每一样他都认识。 这里面没有强效的止疼药，他走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吃惯了那种，产生了耐药性，现在这里没一样对他有用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0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