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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嗯...”姜贺将额头抵在手臂上，没有药就只能自己抗过这阵疼。 冷汗一点点浸透了背后的衣服，他紧紧抿着嘴，只有忍不住时才随着喘息的气音发出哼声。 呻吟声在寂静的夜里也十分微弱，不凑近的话几乎听不见。 掌心下的器官在跳动，这是一阵有规律的痉挛，只要捱过去，或是揉开就好。 姜贺头发被蹭得凌乱不堪，倒是与布满冷汗的脸很搭，看上去有些狼狈，他闭着眼顺着痉挛的方向揉，但疼得狠的时候，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死死按住跳动的地方。 因为按得太用力，手背上的白纱渗透出了红点，逐渐晕染成一大片。 喘息声逐渐变大，被子滑落在一边，姜贺想，或许再这样下去，发出的动静就要传出去了。 但实际上他的声音并不大，你的别墅隔音也没有那么差。 他翻了个身，人已经蜷缩得像只煮熟的虾米，脸埋在深色的枕头里，柔软的布料贴在脸上时还有一小块冰凉，是刚才被打湿的泪痕。 这样呼吸有些不畅，但缺氧带来的眩晕倒是麻木了部分疼痛。 脖颈上的青筋在此时也格外明显，白瓷般的皮肤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规律持续的按揉对痉挛最是有效，姜贺没办法做到，只能揉一会儿停一会儿，见作用不大，便将手握成了拳，抵在胃上不动了。 第二天，你起床第一件事出来看看姜贺有没有起。 他的房门依旧紧闭着，大概是还没醒。 你轻轻敲了敲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问：“姜贺，你醒了吗？出来吃早餐吧。” “.......”姜贺没应，但隔了半分钟后，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听见了你叫他，在起床收拾。 你没催他，自己也先换衣服洗漱。 早餐是家里阿姨做好的，为了照顾姜贺的胃，都是些清淡的蔬菜和好消化的粥。 你在餐桌前坐好，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姜贺从房间里出来，羊羔毛棉服里面是简单的浅色薄毛衣，他脚下步伐很慢，在餐桌前犹豫了一下，才半垂着眼坐在你斜对面。 姜贺盛了碗粥小口小口的喝，你偷偷打量他的神色，他昨晚似乎睡得并不怎么好，眼底有不明显的阴影，长长的睫毛也始终无精打采地垂着，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地放下碗。 “昨晚...睡得不好吗？”你见他不吃了，轻声开口问。 “没有。” 他说话时还是不看你，又补充了一句，“很好。” “那就好。”你朝他笑了笑，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异样。 知道姜贺现在对医院有抵触，于是你提前说了今天的行程，让他有个准备：“一会儿我们要去医院做化疗了，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强调了一遍：“姐姐不会把你留在那里的。” 姜贺在听见要去医院的时候，也只是下意识眼神晃了晃，点了下头：“好。”
第26章 59-60 59. 在车上的时候，姜贺一路都没再开口，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街景发呆。 虽然表面上一切正常，但扣着座椅边缘的手却骨节泛白。 到医院你带着他刻意绕开了住院部，一切安排都尽量和那个院区隔得远远的。 先去的是心理诊疗室，林薇已经空出了预约在里面等着了，一对一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你坐在外面等着结束了才带他准备去做化疗。 医院的房间其实几乎都差不多，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姜贺不想躺在病床上，但第一次化疗，还不知道他对药物的反应程度，你犹豫了一下，没有依着他。 姜贺没有太坚持，过了一会儿后就脱了外套躺好，伸出一只手来。 点滴挂好，手背扎上了针，冷白的肤色和医用胶带几乎融为一体，冰凉的药水顺着针管流进体内。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五分钟后，从药水进入的地方传来一种自血管蔓延至全身的刺痛。 你坐在离病床不远处守着，见姜贺乖乖地伸手打针输液后，就不自觉发呆想不久前林薇对你说的话。 “确实是出现了回避型创伤应激障碍，伴有中度焦虑，所以抵触一些特定的场景、人和事物都属于自我保护反应。” “要克服这种障碍心理不能开始就一下子接触太强烈的刺激，只能先给定微小的量，等适应后再逐渐加大。” “比如可以先多和他聊聊天，等他适应了你在身边后，再慢慢尝试肢体接触。” 你问林薇，姜贺要多久才能好转。 林薇只是摇了摇头说：“说不好的，几个月、几年，还有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出阴影，恢复过程中再次受到重复打击也会导致病情加深，所以这很可能是一个长期且容易反复的过程。” 听到这，你不由想起昨天的事，姜贺竟然没有抗拒你的安排，还肯跟你回去。 你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林薇却摇头表示不一定，说姜贺的心理呈现出消极状态倾向，对自己的现状也没有改变的欲望。 你不解，既然是这样，那他怎么会答应配合治疗。 当时林薇打了个比方，说：“如果你面前出现一道难题，但在你的认知里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比如让撒哈拉沙漠一夜之间变成绿洲，明知不可能，你还会去尝试吗？” 你怔然。 难道在姜贺眼里，你们之间已经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吗？ 那他并不是想通了才配合，而是干脆放弃了，在等你再次抛弃他？ 越想越出神，隔了好一会儿，你忽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半点声响，有点安静过了头。 心里弥漫上一股隐隐的不安，没有犹豫 ，你站起身来去看姜贺的情况。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你几乎在反应过来之前，手就已经按下了床头的呼唤铃。 姜贺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脸上汗涔涔的，乌黑的发被冷汗打湿成一绺绺，如凌乱的水藻般贴在脸上，看着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你有些着急地问他：“姜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哪疼？” 姜贺掀起满是冷汗的眼皮看了你一眼，不知是不想和你说话，还是没有力气说，又缓慢地垂下。 你想着该不会是药出了什么问题，看姜贺难受的样子也不敢碰他，只能走到门口去看医生赶过来了没有。 走廊上出现了王医生步履匆匆的身影。 姜贺对其他人的触碰虽然也不大喜欢的样子，但不会有像对你时的那种反应，由着王医生在自己身上进行各种检查。 “怎么样？他有事吗？”看着检查完成后，你率先开口问道。 “没有别的问题，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王医生摇头，然后调慢了点滴的速度：“不行的话就上止痛泵，但在注射期间使用会有一定的影响，能忍过去最好。” 姜贺用的药物是目前为止改进最完善、也最适合他的一种，已经是结合眼下情况能够给出的最优解了，但无论如何，化疗的毒副作用也没有办法避免。 疗程是一周一次，但化疗就是越到后期会越难熬，因为往往上一次承受副作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时，就到了接受下一次注射的日子。 调慢点滴的速度能稍微让药物的刺激缓慢一些，但姜贺还是不停地出着冷汗，你能看出来他在极力调整呼吸，身体在隐隐发抖，忍耐着某种难捱的痛苦。 但你不知道他究竟哪里在疼。 看着姜贺皱眉苍白的脸，你权衡了片刻，终于还是不忍，说：“给他上止痛吧。” 60. 止痛泵的作用很明显。 姜贺身体缓慢地放松下来，在这段日子里被他刻意不肯停歇而透支的身体受不住折腾，睫毛眨动的频率越来越慢。 你走到床边，在距离几步的位置停下没有再往前，声音轻柔得像是生怕吵到他：“姜贺，你疼不疼啊？” 姜贺有些累地闭了闭眼，开口说话时裹着气音：“不疼。” 你看着他额上还未干的冷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脱口而出：“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姐姐帮你揉一揉好不好？” “......” 这次姜贺没有答话，你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事。 沉默在小小的房间中蔓延，压得人胸口发闷。 你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姜贺已经不会像之前一样跟你说疼，也不会拉着你的手求你给他揉一揉了。 那时候你总是故意狠心不理他。 没想到现在会连想要抱抱他都做不到。 姜贺翻过来侧躺着，蜷了蜷身体，打着点滴的那只手为了避免碰到针头，只能平放在被子外面，袖口露出脆弱突出的腕骨，指节像是上了釉似的白，看上去没有丝毫温度。 你离他近了些：“那我可以再近一点吗？我想看着你。” 姜贺将半张脸都掩进被子里，合上眼没再睁开：“随你吧。” 他没多久就睡着了，偶尔会无意识皱皱眉头，等到药水打完拔针也没醒。 你安静地坐在旁边，没有急着叫醒他，其实你能够感觉出来，姜贺昨晚似乎睡得并不怎么样，只是没有追问罢了，现在能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黄昏降临，因为逐渐步入冬天，傍晚的天边没有漂亮的夕阳，而是一寸寸暗下来，等待的这段时间你什么也没干，但却半点没觉得无聊。 姜贺醒来看见你还坐在身边时愣了一下。 他应该是压根就没想过你真的会一直在等他，以为你过一会儿就会离开。 即便在还对他宠溺纵容的那段时间里，你也很少在医院里陪他。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装作没看见，语气平常。 姜贺摇头，睡过一觉之后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看着也没有对药物有什么反应的样子。 但回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晚上吃了点东西全都吐了，你担心姜贺空着胃会难受，但他不论吃什么，半小时内都吐得一干二净。 你放心不下，隔一会儿就到姜贺房间里查看他的情况，没想到晚上忽然发起了烧。 这也是使用药物后可能出现的情况，你推门而入的时候，姜贺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脑袋，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反应也变得异常迟钝，一双桃花眼被烧得雾蒙蒙的，眨了好几下才看清你。 你下意识就想摸摸他的额头探体温，手伸到一半才猛然反应过来，又赶紧收回。 家里客厅备着药箱，里面体温枪和体温计都有，你想了一下，从里面取出体温计回到房间里。 “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发烧了。”你握着体温计的一端，手伸到他面前让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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