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芬把晒热的竹枕翻了个面,笑着说:“那怎么可能,秋天要有秋天的样子。” 陶思远也抬起头,额头堆起纹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应该去赤道线生活,或者非洲之类的。”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到谷雨芬的笑点,她捂着嘴巴笑得停不下来。蒋南后悔自己说废话,老老实实在旁边喝了半杯茶进去缓解尴尬。 半晌,谷雨芬才缓过来,她顺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我觉得这个可行,南南不是体寒么,去那边调养两年也好,万一……” 剩下的半句她没说,她总这样说半句留半句的。蒋南脸上笑着,心里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陶思远说:“这不是一回事,体寒是体寒……” 没还等他说完,谷雨芬就打断他,“我当然知道。” * 下午,佣人在做晚饭。 蒋南趁谷雨芬上楼时,跑到陶思远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陶思远刚把宾客名单拟定完毕,听她说完,奇怪地看着她说:“这不也是你家吗?” “是你家。” “嘶,我说陶太太……” 陶思远忽然搂紧她的腰,嘴唇在她脖颈处轻喘,瓮声说:“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你家我家的?” 蒋南脖子处痒的发疯,却不敢惊动佣人,急得汗毛度竖起来。她飞速看了眼楼梯,见没有人才说:“陶思远,我认真问你话呢。” 锁骨下的细肉传来震动,陶思远伸出舌头在那绕了一圈,呼出的气吹得她发凉,他说:“今天先不回。” 蒋南用尽力气挣脱他,一脸绝望。 “为什么不回?还有什么事?” 陶思远晃动着僵硬的脖子,直到咔咔两声响后,才懒懒地说:“今晚爸和哥都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蒋南半天没说出话来。 * 夜幕散开,佣人把餐盘摆满桌子后,门口传来汽车的轰鸣。 谷雨芬率先迎出去。 陶国强身姿挺拔,单手抱着陶然然,身后跟着陶思凌和沈小琪,今天他们气场格外强大,不知是不是跟穿着正装有关。 蒋南站在陶思远身边,维持温柔的姿态。 谷雨芬站在台阶上,看着陶国强把陶然然交给沈小琪后,泪水夺眶而出,她极力忍耐着,直到被拥入怀中,眼泪才掉落。 沈小琪也拭了一把泪。 蒋南往后退了一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夫妻分别半年,早就感慨万千,陶国强的手不住地抚摸着谷雨芬的后背,低声说着什么。 陶国强眼神激动地说:“欢迎回家。” 谷雨芬感动垂泪,用拳头轻轻敲了下他胳膊。 一家七口罕见团圆,晚餐正式拉开帷幕。 蒋南坐在桌尾,旁边是陶思远,对面是沈小琪和陶然然。主坐上是陶国强,正拿着一瓶茅台,陶思凌把酒杯摆好,等待倒酒。 话题围绕着企业展开,从销售模式到生产线,再到工人福利,晚餐直接变成公司会议。整个桌子上,只有蒋南和陶然然游离在外,小心地玩滚花生豆的游戏。 沈小琪几次对她投来不满的视线,最后招呼佣人带然然去睡觉,蒋南才不得不提起精神,努力听他们说的战略方向。 最后是谷雨芬打断了谈话。 “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说点普通老百姓们说的话题吧。” 陶国强这才愣了下,鹰隼似的眼睛扫视一圈略带疲惫的女人们,清清嗓子,说:“是我考虑不周,小琪和南南一定听累了。” 几道目光投向桌尾,蒋南猛吸一口气,还没等说话,沈小琪就说:“怎么会?我听得正尽兴呢。” 陶国强哈哈大笑,眼神落在蒋南身上,说:“南南呢?” 陶思远的手在桌布下伸到她腿上,用力捏了一下,蒋南眼皮一跳,赶紧说:“没有没有,您继续说吧。” “算了,我得听雨芬的。” 桌上的气氛刹那间从会议室变成年夜饭,蒋南不太习惯话题总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手指轻触陶思远的裤线。 他没回头,正认真听陶思凌说拍卖齐白石画的经过,直到听说下周就能到手,仿佛画已经铺在眼前了一般,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兴奋异常。 蒋南不明白,平时也没见他对画有兴趣,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她又捏了下他的腿。 陶思远这才转头看她,酒气浓重,“怎么?” “没事。” 蒋南不想破坏气氛,但希望他能懂她,可惜,落空了。 ----
第7章 第七章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轻松。 连蒋南都喝了三杯红酒,眼前的沈小琪直接分裂出两层。 陶思远喝得更多,早就醉意袒露,刚才向他求救,他非但没懂,还又帮她倒了一杯。 高酒杯里盛着红宝石般的液体,蒋南心里叫苦不迭。 沈小琪端起酒杯,主动碰了一下她的,自顾自饮尽。刚放下杯子,又拿酒瓶倒酒。 蒋南已经想叫救命了。 可惜眼前不是幻境,被撞击过的酒杯是她的任务,只能艰难端起,喝了一口,才算不落人脸面。 沈小琪笑着,拇指和食指晃着酒杯,像是挑衅;蒋南头皮发硬,强撑着把剩下的酒都喝完。 “南南性格倒不像能喝的。” 沈小琪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一桌人都能听到。 陶思远脸色发红,眼底都是醉意,他也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舌头地说:“是啊,老婆今天真厉害。” 蒋南虽然醉的身形不稳,意识却是清醒的,她不能再喝了。 谷雨芬也注意到她,笑着对陶国强说:“看来嫁到陶家的女人也会随陶家,酒量从无到有。” 说着说着,她忽然挑眉,“这就是老百姓们说的俗语,嫁鸡随鸡,是吧?” 陶国强点头,但有些心不在焉,他对女人的酒量没什么兴趣,只是附和说:“是吧,是有这句话。” 谷雨芬知道他没有兴趣,眼看蒋南身子软的趴桌,毫无形象可言,顿时耷拉眼皮,喊来佣人来把她扶回房间。 蒋南被扶起时还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但回房间的路却是空白的。直到躺在床上,天地还在旋转。红酒后劲极大,一股一股的恶心袭来,最后她忍不住,几乎是爬着去洗手间。 吐完之后,头脑清醒很多,但是极渴。 楼下的聚会还没结束,说话声断断续续。 蒋南对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准备下楼喝点水,鞋子在屋里,她也懒得再回去穿,索性光脚下楼。 临近午夜,室内泛着凉意,渴意战胜寒冷,她的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去厨房。 佣人们先睡下了,厨房里只开了壁灯,她找到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才觉得身心舒畅。 醉意也消散不少。 她走出厨房,准备顺原路返回。 昏黄的壁灯亮着,餐厅的气味从走廊飘出来,清冷中夹杂着酒味,蒋南经过时,耳朵捕捉到有人在说她的名字。 她猛地站住。 残留的酒意成了支撑她的勇气,她惦着脚尖,慢慢走去人声的方向。 光亮渐盛,带着醉意吐出的字眼也逐渐清晰。 听着是谷雨芬的声音。 “南南的身体真不行,已经三年了,难道没去医院检查一下?” 确实在说她,蒋南靠紧墙壁,屏住呼吸。 陶思远的声音顺着门缝传出来,“她好像没去检查过,再说我们还年轻呢,反正也不急。” 蒋南心凉了半截,陶思远在这说什么屁话?没去检查过?她检查的次数一双手指都数不过来,吃过的药都能堆成一座小山。 他倒是一次没查过,习惯把锅都扣在她身上,说这种话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羞愧。 谷雨芬的声音带着惆怅,明明是温柔的语气,说的话让她心惊。 “连孩子都生不出,娶她有什么用呢?” 陶思远又咕咕噜噜说了什么,但她脑子混乱,听不到任何声音,脑袋里一直反复回放这句话。 这瞬间,她才明白什么叫晴天霹雳。 她有什么用? 不能生孩子难道就不配活着了? 如果想证明自己有用,就要生个孩子出来?这是什么歪理,难道她这个人本身,除了这个作用再也没有其他用处了? 或许是吧,她确实没什么用。 蒋南醉的无法思考,丢了魂似的飘上楼。 床依旧是天旋地转,她呆呆地看了好久雕花的顶棚,处处泛着贵气的家具,现在这样,就是她期望过的生活吗? * 日出之后,每个人都恢复了本来面目。 陶然然依旧睡着被塞进车里,谷雨芬还坐在老位置,拿刀往面包上抹酱,见她下楼,露出优雅的笑容。 蒋南说早上好,只是嗓子沙哑,像破锣似的。 谷雨芬挑眉,又些担忧,皱眉说:“是不是昨晚喝太多了?要不要去医院呢?” 一听到医院两个字,蒋南就条件反射地想起昨晚听到的话。 该死的,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心里有了那句话,再看她的行为就没那么单纯了,谷雨芬虽然作出担忧的样子,手上动作却没停下,果酱抹得均匀又漂亮。 她把幻想打碎,摇头说没事。 坐在桌前,她麻木地听着谷雨芬说话。 比如陶思凌天还没亮就走了,只睡了两个小时,做事业的人永远告别好睡眠。 蒋南想:这是在讽刺我昨晚睡的太久么? 她又说陶国强年龄大了,还一点都不服老,早上她硬是多让他睡了两个小时才走。 至于陶思远,倒是会享福,现在还在床上睡大觉呢。 蒋南生硬地勾起笑容,说:“他一直爱睡觉。” 谷雨芬说:“这我当然知道。” * 熬过早饭,蒋南急匆匆地去陶思远睡觉的房间。 太阳已经很高了,陶思远还在打呼噜,被子只盖一半,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她厌恶地看了一眼,又想起他昨晚说的话。 气马上窜上来,蒋南对着他大腿踢了一脚。 “嗯?” 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她,又闭上,还翻了个身。 “陶思远!” 蒋南拽着他耳朵,用气声恶狠狠地喊他。 他懒洋洋地说:“干嘛?” “我要回家!” 陶思远眼睛紧闭,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就是你家。” 蒋南简直抓狂,她咬牙说:“陶思远,我现在就要回去。” 床上的人一动没动,蒋南逐渐暴躁,狠狠锤了一下他的后背。 拳头实打实地撞击皮肉,陶思远这才睁眼,只是眼睛通红,看她的眼神带着怒意。 “蒋南,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住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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