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泽和顾寻——很多年前的那次海难,你父亲礼至宸在海难中去世,你妈妈姚世玫举办了一个宴会,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只是暧昧,我记得你不接我电话,因为你正在满是秋海棠的水池里,让她求你救她。陈泽和顾寻还在旁边笑。” 礼锐颂猛地一颤:“你是说,他们在密云水库那边出事,是因为她?” “他们因为一个女主播大打出手,飙车去了密云那边,撞了大坝,车子毁掉。一时半会回来不了,才去那边坐船,结果一个溺水而死,一个在医院里呼吸机吊着命。” “十多年,高考结束后,霸凌她的一部分人,在北京彻底消失,剩下的,性质不那么恶劣的,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发生不好的事。” 周思淼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我真怕下一个轮到你,我不是你们班的,但对那时候闹得很大的校园暴力事件,略有耳闻。” “我说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吧,她现在不是明星吗,前段时间在杭州拍戏呢,怎么可能是她做的。” 礼锐颂竭力压制住心里的恐惧,渗人的寒气从脊椎爬到天灵盖。 周思淼口中的人,是父亲第一任妻子的女儿。 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礼汀。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人。 她上大学以后,就不堪收到他的骚扰,搬出去住了。 同年,因为一个弹琵琶的视频,在学校艺术节上在视频平台爆火,从而顺利进入演艺圈。 她的气质实在渺远又空灵,站在那里就拥有一种让人迷恋的神性。 再加上母亲方兰洲,一直是人们心底的千禧年最后的白月光。 出现在记者镜头里的她。 寡居,冰冷,黑发到腰,常着白色,鲜少接受采访。 美得像一把剔骨刀,不染丝毫凡尘的沁凉。 酒店房间里。 礼锐颂舒服够了,推开腻在他身上的模特。 他回想刚才周思淼打来的电话:“别不识抬举。” 长发女人悻悻缩回床畔的角落:“刚才你趴在我身上,叫姐姐的时候那么甜,怎么礼少如此寡情,提上裤子就是陌生人了吗。” “钱在抽屉,套我带了,怀孕别找,你可以滚了。” 把女人打发出门,捻起她遗留在床上的头发,一阵恶心。 没办法。 礼锐颂已经找了十年,没有一个替身像那个人。 那个漂亮又冰凉的人。 礼锐颂翻身点烟,看到昨晚弹送的最后一条新闻。 “知名风月片导演李宴山抑郁症突发,在家里浴室上吊身亡......现场一片狼藉,左手手腕内侧多道割裂伤......据悉,该病人情绪病已经持续十多年之久,目前,警方已经排除了他杀可能。” 此刻正是夏天,窗外树木蓊郁,夜风燥热又干燥。 一如十多年前那个暮色四合的黄昏。 “李宴山不是那个人上一部戏的制片方吗。”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抑郁自杀呢,明明上部戏春夜,已经得到了国内外十多项电影奖。” 他掐灭了烟,看着酒店房间里,在水中游来游去的蓝橙色热带鱼。 水缸底部有一艘小小的沉船,上面的船帆,是金属制成的,泛着薄薄的白光,就像一把匕首,伫立在水中央。 走廊上传来模糊不清的脚步声。 礼锐颂骤然警惕起来,因为他忽然联想到,刚才周思淼和他说的那群人,悲惨的下场。 红酒瓶近在咫尺,他可以试着用这个防身。 看着帆船的形状。 礼锐颂想,如果有刀在身边就好了。 刀? 他曾经借刀杀过人。 刚才周思淼问他是不是为礼汀拼过命。 那一刻,一股热血直冲胸臆。 他愿意做她的刀,做她的狗,做下足下受刑的众生。 哪怕是为她死,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他找了十年替身,也只能深夜在社交平台上遥遥看着她的下落黯然神伤。 她是光彩照人的女明星,三言两语的营业wb,转发评论就能上百万。 圈里有人告诫过她,礼汀背后有人,权力大得遮天。 轰隆—— 门被人暴力破开。 礼至宸在红酒瓶的碎屑中,骤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的确曾经借刀杀人过,横跨了十年。 那把刀终于还是捅到了他的身上。 礼至宸没办法喊出声,无力感席卷了他全身。 他的脑袋被人暴力抓起来,撞到水箱的那一刻,疼痛让他发出卑微的惨叫声。 “还记得没,这是你当年递给我的那把刀。” 满脸颓废的男人,说话语气狠厉,对准他的心脏,狠狠刺了下来。 - 《永昼》的杀青宴是在柏悦举行的。 孟丝玟倚在礼汀身边坐着,替她挡酒。 她在娱乐圈浸淫多年,深谙今晚的规矩,八面玲珑地,奉承着上位的投资方。 投资方叫徐杰,是上届京商候选人,制片和导演,名声在外。 剧组众人都对他恭维无比。 男人的确有挑拣的资本。 搭上他的女演员,片约接连不断,爬床就能当一番女主,没什么演技也会硬捧。 营销号会帮她各种蹭前辈,说是平替,接班人。 他看着周围莺莺燕燕的眼神,并不把他们当活人,只作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女配高琬和混血美人翡珊,据说都享受了他带来的红利。 她们围坐在他周围,对他态度殷切。 饭局到了尾声,给徐杰牵线的人,绕过孟丝玟,来给礼汀递话。 “不知道礼小姐能不能赏脸陪同一起去法云安缦小住。往后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同游名寺古刹,欣赏昆曲、茶园,晚上一起去灵隐寺单独烧香,也算为剧组祈福。” 礼汀坐在暗处。 她早就放下了酒杯,把下颌的口罩细线拉了上去。 她穿着一条吊带裙,细细的肩带在她伶仃的脖颈上勒出很浅的红晕。 她的皮肤很苍白,不见天光的那种,可并不荏弱,很凉薄又孤清的感觉。 “不能。” 她拒绝地言简意赅,理由也非常充分:“最近热伤风,会传染。” “礼小姐拒绝得这么干脆,是没吃过什么苦吧。别人享着这个好处,还得不到呢。” 牵线的人叫夏元渡,平时就干着拉皮条的事儿,给处于上位的男明星或者投资方,物色对象,把女生灌晕了,送到他们的床上,再得到一定的回扣。 礼汀只是冷淡,不沾张扬乖戾的边,对他的刻薄也不置可否。 可她在这里,别人都忍不住去探寻她的神情,一眼又一眼。 孟丝玟见礼汀被欺负,有些不忿。 她又不敢公然得罪谁,只能低声道:“礼汀是替徐先生的身体着想,她掉威亚跳海的时候不是扭伤了腰吗,她哪是没吃过苦的人,在水里泡了一整天,还坚持带病做妆造呢。” “上部戏,那个制片李宴山,在浅水湾的家里自杀了,港台媒体把他的家底都掀了个干净,说他之前在片场就动手动脚的,名声并不好,就算他的确是抑郁症死的。听说他之前就逼疯了几个女明星,从几十年前就开始,一直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进行职场性骚扰。” 一旁男场务喝得醉醺醺的,他笑了笑:“你还别说,他当时也和现在一样,狠狠地追求了我们女一号一段时间呢,当时我们在西贡那边拍摄,他要求礼汀和他一条船,不放她下来。” 礼汀没有任何情绪,她眼睛漆黑,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饭局上觥筹交错的众人。 细白的手指,从发丝边缘探出来,闲散地轻点在自己耳廓后面。 上面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红色朱砂痣。 她看起来对自己处于红黑的漩涡都没有什么兴趣。 仿佛他们真因为什么见不得光的原因封杀她,她也没什么感觉。 “确实啊,长得美的人,的确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编剧叫杨舒彤,本来是个有才华又持才傲物的年轻人。 她见惯了女演员为了多加戏不择手段的戏码。 只有礼汀会和她讨论人物的情感,包括对手戏的磨合。 礼汀看起来清冷,真到了戏中,比谁都情深。 没接触她之前,就略有耳闻。 礼汀入戏的时候,比方兰洲还专注。 她完全没有二十岁该有的浮躁,甚至也从不参加综艺,尝试各地的电视台搭好关系。 她会仔细选本,认真磨炼演技,排满自己的档期。 很多都是圈里知名前辈,磨砺几年才拿出来的心血之作,加上观众完全找不到和她有关的代餐,才会一路稳定的红透半边天。 在得知《永昼》的女主是礼汀以后。 杨舒彤激动又紧张。 圈里的师父却略有隐忧:“这孩子心思太重了,想来和她合作不会轻松。” 杨舒彤不解:“剧本围读刚结束,她特别礼貌,态度也不傲慢,请教我的问题更是密密麻麻写了十多页。她经常请全组喝星巴克啊之类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礼汀能认得出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名字,一点也不浮躁。她看起来和少女没区别,她并不擅长攀附来投资的富商们,不正是说明她不会迎合吗,看起来还是蛮单纯的,就是太冷淡了。” “每一个人的名字?” 年逾五旬的赵昊天都有些震撼。 “是的,包括工作了三四天的群演。” 杨舒彤语气微顿,疑惑道:“她有什么很雄厚的背景吗?怎么师父这么忌惮她。” “我这哪是忌惮......” 两鬓染霜的赵昊天并不想过多解释,转头望向他的小徒弟:“影视寒冬,什么都不景气,她不逢迎任何人,却能请来圈里塔尖的人物替她作配。” 定妆照上的礼汀,依然是白月光的角色,姜雾。 她饰演一个被囚禁在深闺中的少女,未曾出过苏式园林,还被心怀不轨的教书先生,骗婚谋财。 教书先生为了骗婚成功,找来了诈骗集团里的同龄女生,温澜做佣人,伺机观察。他没想到姜雾居然和温澜产生了真挚的爱情。居然和仆人共同算计他。 纯粹的忧郁,血液里的狠劲,装给外人看的冷漠。 在中式克制与礼遇中,变成一种蛊惑人心的粘稠感。 黑色和褐黄的发丝相互勾连,在指尖和眼神之间辗转。 礼汀身上有一种绝对的腹黑与纯情,在暗潮涌动下,用女人委婉的方式,展现细水长流的爱情。 她实在是演的太好了。 姜雾在中药梨木架下面,穿着白旗袍,高开叉下纤细雪白的腿,乌黑的长发,绝美的眼睛,和殷红的嘴唇。 像一幅画。 手指掩唇,咳血在指尖,被温澜一点点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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