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江沉脸上有几秒的空白。 来这里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陆眠面对他和申婷婷的绯闻会是什么反应。 也清楚的知道，急于解释这种行为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所有的试探和暧昧，都会在解释出口的瞬间崩溃。 而对面人的反应完全是未知。 最焦虑的时候，江沉甚至想过要不要更恶劣一点，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不要说话，也无法离开。 只能看着他，只有他。 现在她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弯弯的说他们在暧昧。 若是非要形容江沉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放了一秒烟花，又被理智生生摁下。 他太了解陆眠是什么性格了。 沉默许久，江沉自嘲一笑，哑着嗓子开口：“所以，你在追我？你现在想和我试试了？” 陆眠察觉出他情绪不对，以为他在介意之前的事，刚想开口，就听到江沉低哑的声音。 “追到以后呢？” 陆眠不解：“什么以后？” “追到以后，谈恋爱以后，”江沉说，“从暧昧到稳定，建立一段亲密关系以后。” “还记得你高中时和我说的话吗？你说你无法想象从早到晚都要面对同一个人，每天看着街上的情侣，都想象不出来他们是怎么维持关系的，从早到晚会聊些什么，早安还是晚安，也无法想象自己谈恋爱后的变成相似的样子。” “书里描写的亲密温馨，早上的热粥，晚上的拥吻，你看完后不屑一顾，说要是有个人每天都要和你聊天，走到哪跟到哪，你只会觉得厌烦，可恋爱中全是这种让你觉得厌烦的事......其实你根本就没法谈恋爱不是么？没办法负责任的去爱谁，也没办法坦然的接受谁的爱意。” “你像个小孩子，我想，你会心血来潮的来追我，也是因为我要是被申婷婷抢走了，就没人陪你了。” 陆眠看着他，不说话。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江沉确实很了解她。 远处的吊桥上有红色信号灯闪烁，隔了好久，陆眠问：“你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和我解释申婷婷的事？” “因为我怕你离开，”江沉已经站到她面前了，他微微俯身，和陆眠近距离对视，“包括现在，也是怕你离开。” “相同的事，我不会再给你一次拒绝的机会。” “所以你要想清楚，”江沉抬手，轻抚了下她发红的眼尾，他动作缱绻，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侵略，“我会比他们更粘人，更让你厌烦。” ** 天台上的谈话后，陆眠没再见过江沉。 是她主动不去找他的。 陆眠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江沉的话，去想自己是否付出时间和情感，去对一段感情负责。 只是她没想到，申婷婷会主动找到她。 那天师姐从外面回来，对陆眠说有个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在门口到处问她。 陆眠听师姐形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池野来找她。 转念一想，又觉得池野来找她会发消息。 抱着疑惑，她下楼看了眼。 和申婷婷对上视线的那瞬间，还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陆眠陷入沉默，对面女人倒是坦荡，冲她笑了下，主动示好：“一起出去喝杯咖啡？” 陆眠说自己不喝咖啡，转而带她到了附近的奶茶店。 还是上课时间，奶茶店里并没有什么人。 陆眠和她在角落坐下，申婷婷执意点了杯拿铁，一边点一边吐槽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奶茶店点咖啡。 点完单，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是申婷婷先开启的话题。 她好像也没什么闲聊的心情，上来就直奔主题：“前几天，江沉给我打电话，骂了我一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虽说他也没骂错啦，绯闻确实是我叫人炒起来的，我是个坏女人嘛，什么能赚钱我就干什么咯，你在那个圈子里也懂的，那些老男人看人下菜碟，他们看不上我的学历我的本事，但看得起我的桃色绯闻。” 申婷婷话语略略一顿，露出烦躁的表情，她伸手将长卷发挽起，又从烟盒里取出只烟，点上后才意识到陆眠在跟前。 “介意么？”她问。 陆眠点头。 申婷婷啧了声，朝她吐出个烟圈：“我就是讨厌你这样。” “一副被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又高高在上的样子，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一堆人排着队来爱你。” “像你这样的大小姐，大概没遭遇过什么挫折吧，也没有过那种怎么抓都抓不到的无力感吧。” 她轻笑一声，将烟头摁灭，而后问：“江沉和你说过我们的关系么？” 陆眠想了下，总结：“生意伙伴。” 申婷婷闻言愣了下，而后笑了起来：“他没和你说过我们小时候的事么？” “说我比你更早认识他。” 申婷婷和江沉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她住五楼，江沉住三楼。 那会她和江沉的生命里都没出现个叫陆眠的人，申婷婷从小被当男孩养的，是小区里的孩子王，江沉更沉默些，不参加他们的玻璃球和卡牌游戏，一个人躲在家里算题，是小孩里的异类。 申婷婷抄了他几次试卷，理所当然将他看成自己的小弟，为了数学试卷也要罩着他。 学校的坏孩子说江沉是野种，她就捏着拳头揍回去。 时间长了男生久开玩笑说她把江沉当童养夫，她听完，觉得江沉长得确实挺好看，唇红齿白，乌发朗目，比电视上的小童星还精致。 她找到江沉，问他要不要当自己的童养夫。 江沉那会不过六岁，从试卷中抬头，慢吞吞瞥一眼她，说不要。 孩童时代的玩笑无人放在心上，进入初中，江沉因为成绩好，成了老师眼中的香饽饽，申婷婷却因为成绩太差，还爱惹事，被调到班级后面，她并不在意，终日和人打闹，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前面江沉挺直的脊背。 那时候班级里开始流行言情小说了，她看了很多，最喜欢的还是青梅竹马题材。 后来，弟弟出生了，双胞胎，在研究所工作的爸爸因为这事丢了工作，她家情况一落千丈。 申婷婷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直到一次和弟弟抢鸡腿，被妈妈扇了一巴掌。 她骂她怎么敢，说她名字里的婷，是不要再生女儿的意思，怕没效果，他们一次用了两个。 还说要不是她占了生育名额，爸爸也不会丢了工作。 她躲到楼道里哭，江沉听见了，蹲在她面前，默不作声的给她上药。 她逐渐沉默下去，女孩的身份好像抹杀了她一切存在的理由，高中的压力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等反应过来已经发展到了自残的那一步。 对外，她依旧维持着阳光开朗的假象，直到那天月考结束，唯分数论班主任又在班会上公开提起不学习的女人不如趁早回去嫁人，反正你们活着的意义也只有繁衍了，她想起自己就是最后一名，情绪奔溃，在班会上拿起了美工刀，一刀刀地划向手臂。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在竞赛班封闭训练的江沉听到消息跑过来，夺下她手中的刀，哪怕手心也被刺得鲜血淋漓也不肯放手。 她被诊断为抑郁症和狂躁症，强制休学了一年。 江沉偶尔会来看他，他手上伤逐渐痊愈，但还是留下了很长一道疤。 她问江沉为什么不时常来看她，江沉帮她削着苹果，说他要上学，要比赛，没有时间。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医生建议她想点开心的事，比如等好了后就可以回学校上课，考个好大学，远离父母。 申婷婷听完，脑子里却只有那道很长的疤，和夺下刀时江沉沉默而坚定的眼神。 她开始按时吃药，配合治疗，想着要快点好起来，就可以早点见到江沉。 进入高二，江沉依旧不时来探望她，帮她削一颗苹果，说她的位置上来了个新同桌，叫陆眠。 有着头罕见金发，性格慢吞吞的，好像不是很喜欢他，总是说他很凶。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很苦恼，甚至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受女孩子喜欢。 渐渐地，他谈起那个名字的时候越来越多。 一个世界里只有数学和理性的人，竟然也开始关心起女孩喜欢的事物。 申婷婷心中浮现起一丝微妙的不安，她开始发动学校里的朋友，打听陆眠的一切。 在江沉下一次来看她时，她调出陆眠照片，问江沉这是不是他常说的那个人。 江沉皱起眉头，问她为什么要调查陆眠。 被江沉骤然防备的目光刺痛，她笑了下，问江沉紧张什么，怕她再发疯，伤到那女孩么？ 江沉没回答，那之后，他还是会来看她，给她削一颗苹果，只是不再提起陆眠，慢慢的，他连话也不说了，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而后离开。 “我那时候是真挺想用些更恶劣的法子的，给你头上套个麻袋，拖到巷子里打一顿，再丢句狠话，”一根烟燃尽，申婷婷又从烟盒里抽出根，放在桌上敲了敲，没点，“后来一想，这踏马不就成恶毒女二了吗？我才不要为你们的感情舔砖加瓦。” 陆眠依旧沉默，灰蓝色的眸子宛如冬日结了冰的海面，安静空旷。 隔着大半个桌子，申婷婷探过身来，不满地戳戳她：“我大发慈悲地丢掉工作，跑到这里和你说了这么多，好歹也有点反应吧，大小姐。” “——我可是在说江沉暗恋你诶！江沉诶！那座陈年老冰山，敲碎了都不一定能说句心里话耶！你就不能又点震惊的情绪吗？” 陆眠没动，坐在那给她戳。 隔半天，她半垂下眉眼，轻声说：“也算不上一帆风顺吧。” 申婷婷：“哈？” “那种无力感，”陆眠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讨厌你。”
第66章 66 申婷婷已经想不起陆眠是什么时候和江沉彻底断了联系。 高三的暑假，还是高考之前。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江沉一如既往的沉默冷淡，和所有人保持起到好处的距离。 甚至更好相处了些，会来参加他们的活动，偶尔也能开上几句玩笑。 高考结束后，他们几个爱玩的组了好几场夜店局，江沉几乎是场场不落。 那会他的身份已经从没爹的野种变成了江慎川的儿子，几个发小敬酒都要开玩笑的叫他一句江少。 也有女人会上来敬酒。 江沉一言不发，用可乐和他们碰杯，喝完一听就不再喝，靠进沙发里玩手机，或是干脆睡觉。 一直玩到十二点，气氛最高潮。 他站起身买单走人，有人问起，就说没什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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