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圆嗯一声,她并不参与别人的家务事。但是最后一条,“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反正两个孩子都去上学了。其实,有点自己的事去做,花来等待期待的时间就少了。” 栗清圆还是那句话,她并不适合做个说服者。但她试着拿她妈妈举例,“我妈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都能开好一个饭店,还弄得有声有色,恨不得要当家族企业传给我呢。” “总之,别说自己不行。” “我可以当他死了,事实也是,也许我们之间的彼此,都老早死了。”朱青不无挫败道,“他永远不知道我第二次见到他时,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上前去问候他的。” “清圆,你会笑话我么?”仿佛这对于一个不敢迈出这一步的人很重要。 栗清圆没有宣之于口,但是她冷静客观地摇摇头。 没等到她再开口,朱青不无难堪地点点头。起身来,说了句对不起,也说了句,谢谢。 * 朱青走后,栗清圆枯坐在原位许久,她拿着手机,已经翻到某人的微信头像上了,终究没有点开,也没有拨打出去。 他说过节假日这两天有点忙。忙到他兄嫂这边出了这么多的家务经,他也没来念给她听。 栗清圆也索性不想把朱青的想法及时转达给他了。 那晚,冯镜衡吃完泡面,等到栗清圆洗完澡,他帮她点完一盘蚊香。 香薰专用的长柄火柴还剩半截火杆,殷勤人顺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两厢燃燃之际,冯镜衡提出告辞了。 去前,他问栗清圆,是怎么想到用烟来和程乾微套近乎的。 栗清圆:你说的。她抽烟。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算到她看到这个牌子会有反应?” “直觉。女人喜欢一个人,往往都是从观察他身边的物件开始。” 冯镜衡左手上夹着烟,碍于栗清圆洗漱过了,长发都没有干。他没有太靠近她,也不想烟熏到她一身的干净。 临去,才叼在唇上深吸了口。鼻息逸出来些淡薄的蓝色烟雾,缭绕地吐纳的人几分战损后的孤诣感,“早点睡,我先走了。” . 咖啡没有喝完,栗清圆拾起手边的东西,也握着自己的这杯,从咖啡店出来了。 栗朝安还没从X城回来,这几天栗清圆都趁着轮渡末班点赶回重熙岛上。 她才从会议中心边的咖啡店出来,预备去地库里取车的。手机有一串座机号码来电进来,栗清圆正好往电梯里进,信号弱,她没接得通。 等到她到了地库,手机重新来电,还是那串座机号码。 栗清圆站在车门边,径直接通了,她满以为是冯镜衡的。结果,听清对面自报姓名,却意外极了。 唐受钺。 这一天到夜里,出了许多事。 而眼前,这位唐受钺先生贸然联系到栗清圆,是为了钟宪。 钟宪上次与栗清圆一面之缘,她来中国,人生地不熟。唐受钺能想到的,偌大的一个城市,也只有栗清圆了。 而电话这头,栗清圆声明,没有,钟宪并没有联络她。她也跟唐先生首肯,如果对方联络她,为了安全考虑,她会联络告知唐先生的。 结果,对面好像对这样的答案并不太满意。 “栗小姐,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我试着联络宪宪一下。她把我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不怕你笑话,她实在任性。可是,她在这里,我得保证她的安全。” “另外就是,无论钟宪回不回你call。栗小姐,我能不能见你一面。” “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任何唐突意思。因为就在刚才不久,冯镜衡摊牌了,倘若我应承不了他要求的。那么,冯镜衡为了私人情由,也许不能和我合作了。” 唐受钺现在知道了,冯二的私人情由就是他的情人,恋人,乃至未来的爱人。
第80章 ◎第一顺位【增补版】◎ 栗清圆挂了唐受钺电话,先是受人之托地打了通微信语音给钟宪。没几下就接了,她言明身份,也告知钟宪,是唐先生放心不下你的安危,央托我联络你的。 那头的钟宪,已经从唐受钺的酒店房间跑出来快一个小时了,她还在哭,哭得鼻音拖沓。栗清圆耐着性子听了点,大抵明白就是唐受钺因为生意遇到磕绊,迁怒无门,就冲钟宪发脾气了,要她即刻滚回新加坡去。 栗清圆今天光听别人的家务事就听饱了。她眼下也只想自私点,便冲钟宪打听,“唐先生的生意是冯镜衡那头的吗?” 钟宪在家是幺女,她妈妈是改嫁的。吃穿用度全伸手朝继父要,她对生意往来并没有多大兴趣,也远轮不到她。 这些年唯一的耳濡目染就是唐受钺身边的。她知道他在谈让渡那块地皮的事,这是他唯一的翻身仗。可是,如今商谈的买家抑或大资本灌注者是A城赫赫有名的冯家。钟宪会面那位冯先生寥寥一两面,唐受钺谈生意的时候也不喜欢女人在身边,他对钟宪可以无限纵容,然而,涉及到生意场上的事,唐受钺是一点余地不留。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唐冯二人在书房里闭门聊了一阵,不多时,钟宪就听到唐受钺率先高声起来,扬言他不同意。 二人再低声平静地对峙了会儿,冯镜衡略交代了些什么。随即,起身便告辞了。 出门来的时候,正巧迎面碰上了偷听的钟宪。 冯镜衡先前公务去了趟新加坡,他回首朝唐受钺道:“唐总,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个人不大爱吃女人的红利。必要时,我还就爱别这个苗头。” “冯二,我不必想也知道,你这趟生意,并不是你一个人能拍板的吧。你父亲那头……” “别说我让渡出来这宗生意,我就是搞砸了纯败掉了,我想我老头也吃得起这个瘪。” “就为了一个女人?” “错。”冯镜衡似乎很不爱这个说辞,他一只手落袋,眉眼倨傲,口吻乖张,“我说的是不吃女人的红利。与为了女人两码事。” “冯镜衡,这是你一早就想好的博弈?”书房里坐镇在案前的唐受钺作恍然大悟状。 门口的人,往边上的钟宪脸上觑一眼,漫不经心再朝房里人道:“也不算。先前确实想过名利双收,女人放旁边。可是越坐下来,越发现,他妈不服这口气。” “唐生,我与你不同。你周游各地,故人之子来投奔你,人家当你如父如师。挟恩图报的事,男人向来最懂这其中的名堂。可惜,我没赶上,这没恩更不能有仇不是。否则,一辈子这么长,得多别扭。” 冯镜衡言尽于此。 钟宪也不知道唐受钺抽得哪门子疯,她明明那么好意地去安慰他,甚至挤兑了那个冯先生。明明是他们冯家在求你,大不了不和他合作了,我们一起回新加坡吧。我永远陪着你。 唐受钺大动肝火,拂了一桌的东西到地上。甚至迁怒了钟宪,一气之下冲她嚷了句滚。 栗清圆匆忙挂了钟宪哭诉的通话,第一时间拨给冯镜衡,他手机显示已关机。 没等到她翻出杭天的联系方式,钟宪又给栗清圆回拨了过来。 栗清圆并不去深究钟宪和唐受钺的关系,对于钟宪想借着她的借口再回柏榕酒店那头,栗清圆一开始是有点不愿响应的。然而,她想起唐受钺电话里的那番话,短暂思量,却是答应了钟宪。 于是,唐受钺见到的就是栗清圆当真给他寻回了宪宪。 钟宪还在边上竖起眉毛,把唐受钺的光火,还回去。“我告诉你,不是清圆坚持送我回来,我明天就回去了。” 唐受钺身心俱疲的样子,懒懒应一句,“是的,你是该回去的。” “唐受钺!” 边上的栗清圆不知道第几次拨一记号码,对方依旧没有开机。 “失而复得”的唐某人这才有工夫跟栗清圆对话,他安置宪宪进房去,“我和栗小姐说点正经事。” 钟宪骄矜且努嘴。 唐受钺不允许她再任性什么,只淡淡不容辩驳地吩咐,“去,听话。” 唐受钺请栗清圆坐,并准备给她泡茶。 心已经起了毛边的人,甚至都没坐下来,更没闲心饮茶。她几乎单刀直入,算是今天逞一份送上门的人情罢,“唐先生之前电话里执意要见我一面的意图是什么?” “我说了,是因为冯镜衡。” 栗清圆这一回并不急着下文了,她沉了沉心神,眉眼到身段都疏离且镇定。她在愿闻其详。 先前在Z城,商谈的合作细节,两方团队几乎对接到条条目目。 然而,最终签约的事宜,唐受钺擎住体面等着冯镜衡来催甚至来邀的。中秋那天,冯二更是彻日宴请了他,连同着他交际圈里的各项同仁。 没两天光景,冯二带着双方法务审核过的合同来私下会见唐受钺。却迟迟不提签字用印的事,而是跟他讲了桩前尘往事。 事关他们之前在上海唐受钺母亲故居里的那幅画。 唐受钺这才得知了昔日他亲手慧眼挑出来的千里马,是位沽名钓誉之辈。 真正的原著已经死了。 冯镜衡的诉求很简单,抛开生意不谈,他想听听他这位伯乐的意见。 唐受钺这些年捧出道的名人不计其数。何况,当初汪春申真正能横空出世拍出天价作品,背后就是他唐某人的推波助澜。 现在,冯二要唐受钺出具一份解释说明的公开信,摆明着要唐受钺承认当初看走了眼,甚至几分过河拆桥的意味。 唐即刻拍案,声明他不同意。“他汪春申即便烂到命根子上,那是他的事,却与我无关。” 对面的冯镜衡落拓地站着,微微俯身,一只手搭在椅背,唇边带笑,丝毫的恼怒没有。听得唐受钺的话,只略微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么我与唐总商谈的合约事宜就暂时告一段落。你放心,我绝不叫你扑空。” 冯镜衡的意思是,他要免去汪春申这道桥梁。既然唐受钺不接受他的要求,那么,冯家也不便借这道媒介来促成这宗生意。但是冯镜衡依旧愿意以他个人的名义替唐背书银行借贷及其他几方投资的引荐。 涉及会面名单,中秋节那天,唐受钺也都一一见过了。 其中独大的便是南远生。 到此,唐受钺才后知后觉,他冯镜衡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他并没有外界看上去那么唯他父亲之命是从。 相反,他玩了个天大的对赌。这桩生意不成,他也交唐受钺这个朋友。 唐受钺也真正明白,汪春申说的那句,冯二女友是他故人孩子的深层含义。 始终不肯去亲自扯这层遮羞布的人,痛定思痛地来了句,“汪春申是愿意帮你的呀,冯二,这明明对你是百利无一害的站队。” “是的。如果我不知情他受人供养且偷人才华,一朝发迹后又翻脸无情的话。如果我不打算娶向宗的甥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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