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执站在窗边打字:“睡不着。” 丁思渺名字后边出现了长达半分钟的正在输入中,最后只发出来一个很短的气泡框:“为什么睡不着?” 段执顺手打到:“你猜。”想了想又觉得不好,自己又不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随即删了,换成略带质问的一句——“为什么睡不着你不知道吗?” 看着新编辑好的话,段执又犹豫了,他想,如果面对面,他是做不到质问丁思渺的……他只好把这句话又删了。 丁思渺看着段执对话框里不停的“正在输入中……”心也跟着攥紧了,直觉他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下一秒,段执的消息弹出来:“因为你说不一定回北京。”
第22章 chapter22 丁思渺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咬住了唇,脑海里流过一个微弱的念头——要不,就答应他? 随即,这个想法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段执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尽管丁思渺没刻意打听过,也能猜出来他家世不俗,他身上兼具优渥物质条件所培育出的理想主义,和良好家教所涵养出的稳定人格,足可以说明一切。 可以说,像他这样投胎技术一流的公子哥,人生是片真正的旷野,有千万条路能走,可他偏偏选择猫在这个小山沟里过枯燥无味的苦日子,只能说明他确实喜欢,热爱这门事业。 以前俩人随口聊起过未来的规划,不,应该说是段执单方面向丁思渺描绘过他的未来,他会完成手上的研究,拿到博士学位,回去北京找个教职,目前他的本科学校已经私下向他表露过意向,很欢迎他回去参加母校的学科建设。 丁思渺听完敷衍地一笑,四两拨千斤地说:“那挺好。”然后刻意忽略了段执脸上期待她说下去的神情。 当然,她也没忘了回去上网查一查段执的论文,毕竟现在青教卷得厉害,像段执本科那种水平的学校,根本不可能收一个成果普通的博士做副教授。 当晚查完,发现段执所言非虚,她一边感慨真人不露相,一边叹了口气,遗憾又真心地对着空气说:“那真的挺好的。” 段执的未来已经明确而清晰地铺陈在他脚下,他只需要大踏步前进,就一定能获得无数人所艳羡不已的成功。 而丁思渺自己呢?她扪心自问,自己的未来还是曲径通幽处——而幽处究竟是禅房还是泥泞,尚未可知。 她并不怀疑自己将来能过得好,但她也清楚地知道,颠簸的人生和顺遂的人生倘若并行,迟早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这不是仅凭一腔爱意就能解决的问题。 何况,她是个在爱情里要求高自尊的人,对于像她这样的人而言,接受一个差劲的伴侣很难,但接受自己比伴侣差劲更难,哪怕那是暂时的。 丁思渺的大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太久没动,手指都酸了,她甩了甩手回复道:“你还会有其他朋友的。” 段执那边没动静,她接着一股脑儿又发过去几条。 “我也不是说一定不回去,只是说可能嘛!” “虽然这个世界上比我还好的人不多,但是凭你的运气,总还可以找到一两个过得去的。” “过得去也就行了,你又不是头一回谈恋爱,应该知道世界上没有谁是非谁不可吧?” 丁思渺劈里啪啦发了这么一大堆,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焦躁地咬起了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两分钟过去,还是毫无动静,她简直要怀疑段执是不是等着等着睡着了。 结果下一秒,段执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那铃声猛地响起,在深夜听起来跟警报差不多,把丁思渺吓了一跳。 丁思渺忙接起来,手机贴在耳边,紧张地说了一句:“喂?” 段执应当也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字句清晰,听得丁思渺耳朵发烫。 他质问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头一回?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 丁思渺把手机换到另一边的耳边,伸手抓了抓那只发烫的耳朵,小声道:“我……其实我刚才给你发消息不是这个意思。” 段执:“那你是什么意思?” 丁思渺心想:我是有点喜欢你了,担心你因为白天的对话失落,怕你睡不着觉,所以明知道不应该,还要神经病一样给你发消息问问天气。 “我是想说。”丁思渺揪着被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段执,咱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段执那边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不死心地问:“什么意思?什么叫——普通朋友?” 丁思渺低下头,明知道他在装傻,还是耐心解释说:“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咱们的关系照这样发展下去有点危险,普通朋友的意思就是……没有暧昧。” 段执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他在玻璃上很清楚看见了自己难看的脸色,逻辑清晰地反问:“那你这样半夜和我打电话的行为,算是普通朋友不该有暧昧吗?” 丁思渺怕开口会暴露自己此时哽咽的鼻音,于是只说了一个字:“算。” 两人安静了十几秒,段执冷冷地说:“那你挂了吧。” 丁思渺本想反问,是你打来的电话,凭什么要我挂,但是此时争辩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何况那样显得好像在撒娇,她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一夜的大雪。 第二天,丁思渺在办公室门口见到佳园时有点惊讶:“今天不是周六吗?” 佳园冲她呲牙一笑:“老师,你周六不是也休息吗?” “我……反正没什么别的事,这么大的雪也不好出门,干脆来整理一下咱们下个月的补习计划。” “老师,我可以陪你一块儿。” 丁思渺看着怀抱书包的佳园,莫名觉得这小姑娘背后有条小狗尾巴竖了起来,正摇来摇去。 她不由得一笑:“好啊,欢迎。” 丁思渺转身开锁,把佳园放进屋,自己拿起烧水壶去接凉水,佳园坐在她办公位置对面的椅子,视线跟随着她动来动去。 “有话说?”丁思渺仿佛背后长眼。 “嘿嘿。” “说吧。” “丁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拿我试卷的人是于零?” 丁思渺看着仿佛静止的水流出神,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嗯。” “你没有直接告诉我,其实是想教会我,自己的未来要自己去努力争取对不对?” 丁思渺抬了抬眉毛,心想也没那么复杂,她只想让佳园看清楚,有时候忍让只会换来无穷无尽的退后,光讲道义不讲拳头是很愚蠢的行为。 但是小姑娘自己解读出了这么积极健康的意图,她也就摸着鼻子冒领了:“嗯。” 佳园蒙对正确答案,更高兴了,一早上前所未有的话多,直到她终于意识到丁思渺兴致缺缺,后来连嗯都懒得嗯了,她才反应过来,问:“老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丁思渺从一堆教辅里抬头看她,花两秒钟挤出了一副很勉强的笑容,摇头轻声说:“没有,我只是嗓子不太舒服。”
第23章 chapter23 段执提着他的登山包进了山口五金店的门,远远冲柜台后的杜老板一抬下巴,熟络道:“我下午进山,这次可能要待个三天以上,你这儿还有压缩饼干吗?我得补点儿。” 杜老板被他这么一说,都忘了自己刚才话到嘴边是要讲什么,顺着他道:“这是怎么了?好久没在山上过夜了吧?” “嗯。”段执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登山包往柜台上重重一放,仰起头解头盔带子,而后摘下头盔晃了晃脑袋,从兜里摸出车钥匙放在柜台上:“车放你这儿,免得于零骑着乱跑。” 杜老板一边将钥匙收进抽屉一边问:“你之前搭的那小板房不是都塌了吗?你在山上过夜住哪儿?安全吗?” “这你就别管了。”段执心意已决,也懒得再和杜老板解释什么,岔开话题道:“你这儿还有吃的吗?我吃一口。” 说着,撩开帘子往里走去。 杜老板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见段执第一眼就想说的话,连忙转身跟上去:“诶,丁老师来了,我正好做了千层,你们一块儿吃吧!” 段执已经先于他的提醒发现了丁思渺的存在。 丁思渺自己买了把吃甜品专用的小叉子,正在坐在餐桌边将千层切小块,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但是错愕只持续了一秒不到,就迅速被她切换成了平静,好像她早知道段执要来似的,很淡然地问:“草莓的,你吃吗?” 吃,凭什么不吃。 段执走到水池边洗了手,回来抬脚勾开丁思渺对面的凳子,坐下来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从丁思渺的盘子里拿走她切了三分之一的千层,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丁思渺叉子扑空,怔住了,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 段执无视了她的目光,接着吃自己的。 “那边还有呢……”丁思渺忍不住道。 “咱们是朋友,分享点食物不算暧昧吧?”段执举着剩下半块千层,盯着她问。 丁思渺放下叉子,点头说:“行,反正我吃饱了,剩下的你也打包带走吧。” 段执含着一嘴食物,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句:“行。” 客气客气,他还当真了,刚才明听见他说要上山几天,山上还有条件保存这个? 丁思渺转念一想,现在是冬天,山上冷得很,天然大冰箱,还真是挺适合保存甜品,于是也没话说了,悻悻道:“现在这么冷,还有野生动物出没吗?” 段执随口胡诌道:“我去拍星星。” “什么?”丁思渺歪头。 “拍星星。”段执重复了一遍。 丁思渺实在按捺不住,反问:“你能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段执抻长了脖子一咕嘟,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你连我怎么说话都要管,这是普通朋友该做的事儿吗?” 丁思渺被呛住,无语地往后躺了一下,后背正好抵在一根木梁上,气笑了:“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听不出来我是在关心你吗?” 段执不看她的眼睛,拧开保温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边喝边说:“丁思渺,我有很多问题想不通的时候,会把自己放在自然面前,想一想自己的渺小。” “那样问题就能想通了?” “嗯,大部分吧,对比起来会觉得不算事儿。” 比起天寒地冻里叩问大自然,丁思渺觉得他的那点心思不如直接由自己解答来得痛快。 丁思渺抿了抿唇,平静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不通的问题和我有关,你可以直接问我。” 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 段执没说话,抬头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杜老板已经回前厅去了,他很有耐心地给自己加了点热水,慢慢转着水杯,直到杯中的热气渐渐飘散:“如果……我也是说如果,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你还会不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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