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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那些平时闷不吭声的，看起来老实，一动起手来，真是没轻重啊，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照死里打，真出了事儿怎么办？想没想过！不仅自己的前途尽毁，就连我们也要受牵连。” 他右手边的于零毫不掩饰地切了一声，左手边的佳园倒是很冷静，犀利地说：“林老师，你想骂我们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丁思渺转过头去和段执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场面有些滑稽，但为了照顾林小鑫的面子，他们不约而同地抿住嘴角没笑出来。 “林老师，给你带了点宵夜，出来吃吧。”段执晃晃手里的购物袋。 林小鑫端着泡面刚起身，于零便不满地看向段执手里的袋子：“我的呢？” 丁思渺伸手拉上帘子，把那三人一同隔在帘外，看着于零平静道：“你有没有份，我说了算。” 于零是个习惯性缩头的乌龟，尤其对着丁思渺，见状立刻竖起胳膊，手掌托住脑袋，把脸朝向了另一侧，拒绝和丁思渺对视。 丁思渺坐在刚才林小鑫的凳子上，马丁靴上有雪，她跺了跺脚，浑不在意丁思渺的抗拒：“你好像挺怕我？” 于零在心里默默地哼了一声，她认为自己对丁思渺的态度绝不能归纳为“怕”，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分辨不出来——她在云出镇长大，十几年里从未接触过像丁思渺一样独立强大又光彩照人的女性，即便意识到自己内心的一点向往，也出于自卑而不敢正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丁思渺肯定不会让着她。 这里人人都看在老于书记的面子上对她纵容，所以人人于零都敢上去挠两爪子，唯独丁思渺，于零是万万不敢再惹。 “佳园”，丁思渺面朝于零坐着，上半身朝后微仰，轻声问：“你们为什么打架？” 佳园的声音倔强中带着一丝委屈：“她偷我东西。” “偷你什么东西了？” “那些不见的试卷，都是她偷的。” “哦，是吗？”丁思渺坐直了问于零：“你偷她试卷干什么？” 于零转回头，透过隔帘白了佳园一眼，又迅速把头扭回去，继续拿后脑勺对着丁思渺。 丁思渺：“佳园说的不对吗？她冤枉你了？” 于零没出声，背后佳园小声抗争着：“我没瞎说！” 丁思渺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对着于零道：“那你不仅是偷窃成瘾，还敢做不敢当呐？” 于零再一次扭过头，这次她瞪的不是帘子后朦胧的身影，而是真真切切坐在她面前的丁思渺本人。 她此刻瞪丁思渺的眼神也愤怒，但与她看佳园时相比，这愤怒很站不住脚，好像一根火柴，点燃时最盛，燃烧中渐弱，没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丁思渺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发现于零眼神里的胆怯逐渐浮现出来，她应当是很想躲开的，可在丁思渺的注视下，她忘了躲，好几分钟过去，她眼里只剩下一片茫然。 丁思渺的声音和外边的冰雪天气一样冷，问于零：“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于零迟疑地点了下头。 “你在透支你父亲生命的遗产，段执、谈校长、杜老板、李老师，甚至林小鑫、佳园，还有你其他的同学、邻居，他们因为于书记的去世对你心怀怜悯，过度宽容，你不该肆无忌惮地利用别人的同情。” 于零痴痴地看着她。 丁思渺从床底的纸箱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得牙齿打颤，她嘶了一声接着说：“你也不小了，应该能分得出来同情和爱不是一个东西，你偷窃、打架、厌学，离经叛道，无非是为了博关注求同情。 但是同情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今天佳园忍无可忍和你翻脸，明天呢？谁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的。 我退一步说，即便你周围的都是绝世大好人，可以永无止尽地包容你，但是你得到这么多怜悯，你觉得自己被爱了吗？如果你觉得他们的包容是投射在你身上的爱，那很遗憾，这是你的错觉。” 于零眼眶泛红，恼羞成怒地撇开了视线，拿侧脸对着她，哑声道：“我听不懂。” 丁思渺耸了耸肩：“你还要我说的多明白呢？你是一个个体，活在你父亲的余荫下，或者活在他人的同情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时间在流逝，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你一个人留在原地撒泼打滚耍无赖，这是非常懦弱的行为。” 于零的一滴眼泪挂在了鼻尖，丁思渺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放在她桌上：“你补的身份证，今天段执给你拿回来了，还有3天就14岁了，以后做大人还是做小孩，你自己选。” 丁思渺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说：“如果你在心里骂我多管闲事，装圣母……那也没关系，我看在段执面子上，只和你说这么一次，下次再来问，我也没有了。” 说完，她撩开帘子出去，一侧头，发现佳园正坐在床上擦眼泪。 丁思渺忍俊不禁，不理解佳园哭什么，这孩子共情能力太强，也真是愁人。 算了，爱哭哭吧。 她抬脚要走，又放下脚尖，站定了转过身叮嘱佳园：“明天课后辅导继续，别迟到。” 佳园攥着纸巾，用力点头。
第21章 chapter21 打包的饭菜已经凉透了，林小鑫找其他女老师借了个小电锅，带回自己宿舍加热，五分钟过去，火锅香味充盈着整间宿舍。 段执摇摇头，拒绝了林小鑫递过来的筷子，从他书桌上随手拾起一卷教案翻看着打发时间。 “段哥，我有新的一次性筷子，你真的不再吃点？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林小鑫拔掉电源线，端着小电锅道。 “我吃饱了。”段执头也没抬。 有几个人吃宵夜是因为饿？不都是因为馋吗？ 至少林小鑫自己是因为馋，他做不到自律，便格外敬佩段执在口腹之欲上的克制，由衷道：“难怪你没肚子，身材还这么好，你有腹肌吧？” 段执被噎了一下，被男人夸“身材好”的感觉很诡异，他清了清嗓子道：“赶紧吃你的吧！一会儿又凉了。” “哦！”林小鑫意识到自己的马屁拍歪，很识趣地不再作声，取了眼镜放在桌角，埋头专心吸溜吸溜。 没一会儿，小电锅就见了底。 段执借着看教案的遮掩偷瞟了一眼锅底，果然——渣都不剩下了，这货刚才还说自己吃不下呢，照这么胡吃海塞下去，不长胖才怪。 林小鑫吃得心满意足，胃里充实了，心也跟着充实，朝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摸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喟叹。 “段哥，没什么比下雪天吃火锅更美的事儿了！” 段执侧头一看，窗外果然又开始下雪了，成片成片的大雪，在月光的照耀下安静地飘扬。 林小鑫接着感叹：“如果有，就是下雪天吃完火锅再来一根烟。” “你还抽烟？”段执扭回头看着他。 “偶尔嘛，小抽怡情。”林小鑫拉开抽屉，从抽屉最里面摸出一个半瘪的烟盒，倒出来一根递给段执：“来一根？” “我不抽。”段执拒绝了他的烟，转身拔起插销，推开窗户，冷风灌进来之前，林小鑫啪嚓一声点燃了手上烟，狠狠吸了一口，摊开四肢，双眼迷离。 “不抽烟是好事。”林小鑫夹着烟说。 段执放下教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丁思渺还没发来任何消息，自己这会儿出去也不过是在室外等，但现在室外的温度和室内也差不多。 他打算告辞。 “丁思渺很讨厌别人抽烟。”林小鑫接着说。 段执刷手机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林小鑫眯蒙着眼，看着他贼笑：“段哥，你真是藏不住事儿。” 段执不以为意道：“我有什么好藏的。” 林小鑫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迎着冰凉的夜风道：“她在学校有一个挺出名的男朋友，叫李璋，院长的侄子，长得……没你帅，但是也还行，家里条件好，人品嘛……据说很绅士，这我不了解，不能给你证实哈——反正这哥们人气挺旺，一堆女的追，但是都没追上，最后让咱学姐给拿下了。” 段执把手机揣进兜里，冷冷地问：“然后呢？” “学校里的人都觉得是学姐倒追，但是据我所知，李璋为了和她在一起，把抽了四年的烟给戒了，光凭这点，我就敢肯定是李璋追的她。” 段执摇头：“四年的习惯，没那么轻易改的，那个姓李的现在——” “诶，段哥你放心，他俩分手了，又据我所知，是两个多月前，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分的。” 段执冷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单身我知道。” “你问过？” “这还用问吗？看状态就能看出来。” “也是，不过学姐也真是挺果决的一个人，她和李璋谈恋爱谈得全校皆知，我还以为两人感情多深呢，分手了连一滴眼泪都没见她流。” 段执沉默了，他心里乱糟糟飘过很多念头，怕自己成为丁思渺下一个不甚在意的前男友，又怕自己连前男友都当不成，混乱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和丁思渺现在是八字没一撇的关系，内心唾弃自己，何时非她不可了不成？ 人可真是……一旦被荷尔蒙操纵，就能上赶着自我轻贱。 没多久丁思渺打来电话，问段执人去哪里了，让他把于零领回去，两人碍着于零在，没讲什么额外的话。 夜里，段执躺在床上，想到林小鑫的话，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索性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埋怨起丁思渺来——罪魁祸首！ 他愤愤不平地想：你倒是挺不拘小节，连那种招摇过市，一身烟味的男人都要，也不知道什么香的臭的就敢凑上去闻，多大方的爱和感情呐！怎么面对我的时候这么小气，说什么不一定回北京的，不如直接说不喜欢！ 枕边的手机屏幕一闪，段执斜眼看了眼屏幕，是微信消息提示。 这个点除了她没别人。 段执拿起手机举在半空，解锁时指尖犹豫了两秒，按下去，某人的对话框猝不及防地跳出来：“雪还在下吗？” 仿佛为了配合这句话的出现，段执在一片安静的屋子里听到了窗外白雪压断细枝的声音，很清脆的一声——喀。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段执起伏的心绪一瞬间被抚平了，前所未有的妥帖，他掀开温热的被子，单衣单裤，一双凉拖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雪花依旧飞舞，因着月光的皎洁，雪地也反射了不少光线，乍一看，好像不是深夜该有的漆黑。 他透过玻璃给丁思渺拍了张照片过去，配文：“还在下。” 丁思渺很快回复：“你还没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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