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不行,如从山顶一落千丈,坠在谷底奄奄一息。 态度还是好的,不敢硬。 能转的也就眼珠子了,脑子却比什么时候都好使。 听话听音,懂了。 这男人,不知怎么想起江阳来了,倒是没提名字,但是话说得特别损,压着她说:“就你那同学,叫什么来着?还没回家么?都这么多年了还毕不了业?啧,还是因为有家不能回?” 话落,又啧了两声,意犹未尽般。 唐辛气呀,他真的不记得江阳叫什么?他可是记得太清楚了。 可是,江阳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种时候,提他做什么? 他们俩之间有什么过节她一点都不好奇也不关心,只希望别被波及。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石玉瞅着她的反应,眼神变了又变,就连趴在枕头上的脸都变了,红扑扑的小脸绷得紧,瞪着他要咬人似的。 他特意把脸凑过去让她看个清楚,离得近了听见她小声地说:“回没回家关我什么事?我和谁做同学还要先测八字?是不是入不了你眼的,连同学都没有资格做?那你怎么不去弄死他呢?弄我算什么本事。” 唐辛气死了,话说一半眼泪就掉出来了,不是做戏,是真的。 她累死了,她想睡觉,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也不想讨好他了,什么好聚好散,爱谁谁吧,她现在只想睡觉。 石玉看出来了,她恨死江阳了,也恨死他了。 把人捞起来一并侧躺好,脑袋放在臂弯里,整个人贴得严丝合缝。 他说:“睡吧,不折腾你了。” 她吸着鼻子,“你出去。” 石玉低声笑,脸贴着她的脸,将人笼罩住,悄声耳语:“是你让我进来的。” 唐辛气得直哭,努力扭了下腰往后拱,自己先叫了一声,一动不动缓了好一会才缩了缩身子,态度又好起来,软软和和地说:“你……先出去。” 撒娇似的,特别识时务。 身后哦了一声伴着笑,装得特别像,就好像刚才是个误会,现在他才听懂。 听懂了,反而顶着她的腿屈起来。 她就又叫了一声:“石玉——” 人都跟着颤了颤。 声娇,人也是。 被叫的人心情大好,搂着她没动,确认般问:“先?” 唐辛闭了闭眼又睁开,茫然出神半晌,咬住他手指。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石玉就喜欢她这副模样,看着傻乎乎的,其实比谁都机灵,总能娇憨出来一股勇劲,让他觉得她能为自己豁出一条命去,特别惹人疼。 傻的时候是真傻,就别提了。 …… 阿姨回家过年去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石玉带着石墨出去吃了顿早午餐,又在外面转了一圈选了些礼物回来,说是回家之后要送给每一个人。 一到家石墨就把礼物铺了一地,挨个打视频给长辈们,最后发现一大家子人差不多都在一起。 一问才想起来,上京那边已经是大年三十晚上了,正在吃年夜饭。 除了襁褓中的石砚,石墨最小,挨个拜了年,又把礼物献宝似的给每一个人看,在手机上收了一圈的压岁钱。 小孩子对钱依然没有概念,但是已经很懂压岁钱了,举着手机问爸爸,他怎么才能给弟弟发压岁钱。 石玉没说他不用给这种话,随手拆了个新买的红包递给他,石墨把手机往地上一放就嗒嗒跑了。 不一会捧着好几个红包出来摊了一地,是前两年攒的压岁钱从来没有动过。 分别把里面的钱倒出来,又一张一张码得整整齐齐塞进红包里面,几乎要把红包撑爆,对着手机扬了扬,隔着屏幕叫弟弟名字:“石砚,压岁钱,给你的,哥哥给你的。” 特豪迈,惹得大人都笑起来。 …… 唐辛睡到下午,做了个梦才醒,哭醒的。 又是她一个人过年。 之前也是,后来有了石墨变成两个人,谁成想没两年又变成她一个。 哭得特别惨,被自己的哭声弄醒了,醒了还缓不过劲来,抱着被子哭。 家里安静,楼下依稀听见响动,父子俩上楼来看,还没走近就听见哭声。 推门一看,傻了眼。 石墨小心翼翼抬起头,石玉在他后脑勺推了下,就朝着床跑过去,一骨碌爬到床上。 “妈妈。” 叫得又甜又软,轻轻拉开被角,探了个小脑袋过去。 唐辛眼睛有点肿,看了又看用被角抹掉眼泪,这才彻底清醒。 把人搂进被子里才想起来没穿衣服,闭上眼睛装睡。 石墨无所谓,他睡觉就不穿衣服,只穿一条拉拉裤,往唐辛怀里一扎也闭上眼,小声地说:“妈妈,睡觉。” 不一会就真的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 唐辛睡不着,扒开被子想看怀里的小人儿,结果被阳光晃了眼。 看清楚窗边立着的男人,瞪了一眼。 什么都想起来了。 从昨天下午他们俩进门,到今天早上天光大亮。 夜里还下了雨,噼啪落在窗上,就跟她不停掉的眼泪一样。 怪不得眼睛疼得厉害,睁都睁不开。 石玉走到床边弯身看她,小声问她还睡不睡,她瘪着嘴,委屈地说:“我饿。” 他就笑,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又给石墨盖好,把人抱到浴室。 泡个澡就舒服多了,尤其还有吃的喝的,唐辛窝在浴缸里面吃饱喝足,瞥了眼侧身坐在浴缸边缘的男人,问:“晚上吃什么?” 瞧,心就是这么大,刚才还哭呢,现在刚吃完一顿就惦记下一顿。 唐辛枕着胳膊歪着脑袋看他,肿着眼睛笑起来,“年夜饭呀,吃什么?” 石玉手放进水里,拨了拨有些凉,把人提出来裹上浴巾,似笑非笑说:“什么时候短过你吃的?” 她就想起梁桥那句话来,石玉这人大方得很,不会让你手里短了钱的。 她没想过在离婚时占他便宜,此时却有些好奇,嘴一动就问了。 “石玉,离婚的时候,你会给我钱么?” 石玉看着她,久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却听见他问:“你想要多少?” 唐辛倏地抬头,差点撞他下巴,眼睛晶亮,满是算计地笑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让我把房子卖了?” 正帮她擦水的动作慢下来,浴巾往旁边随手一搭,就站在面前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唐辛迎视着他等一个答案,满眼的期待。 眼见着他眸色暗下来,心说没戏了。 刚垂下眼,听见他说:“出息。”
第242章 除夕 唐辛自认不是个有大出息的人,也没什么大追求,吃好喝好玩好睡好,人生至乐。 但是被人这么直白说出来……哪怕石玉用的是上京式调侃,她还是听懂了。 那又怎么样呢,说就说呗。 她不在乎,她就这样。 只是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也没再问,小小声嗯了下,喃喃自语:“就这么点儿出息。” 歪着个脑袋自嘲似的,还用上了儿话音。 扯过刚才被他甩到一旁的浴巾又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示意他帮忙去拿一身衣服。 石玉勒着她腰到近前,在垂着眼皮不肯抬的脸上看了个遍,咂了下舌问:“真到了那天,你要哪个?” 唐辛正是没脾气的时候,又是折腾了一夜刚泡过澡,半点气力也提不起,叹了口气懒懒地说:“我什么也不要,你放心吧,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出息却也不贪心,不是我的,我不要。” “儿子可是你自己生的。” 他说完,忽然安静下来,谁也没再开口,也没动。 唐辛心里转了又转,直把眼泪转到眼眶里,忍着不掉只好往上去看,刚巧对上他的视线。 就掉了一滴出来。 石玉用拇指抹过,翘起来瞅了一眼,低头又问:“想好了?要哪个?” 唐辛咬了咬唇,没问他为什么不全都要,又不是养不起,怕他再追着问下去,别开视线横着心说:“石砚。” 他就啧了一声,掰正她的脸,盯着眼,沉着声问:“为什么不要石墨?” 如同质问。 或是逼问。 唐辛想说:我想要,可是不能,他好不容易才有个爸爸,又那么喜欢你崇拜你。 而且……石墨是他的儿子。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送到石玉手里,不能再带他走。 为了把他送过去,她连自己都送出去了。 江阳说得没错,她连自己都送出去了,甚至还生了一个孩子。 没什么不值得,她答应过的事就会做,无论要她做什么。 可是她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会这么难。 说到底,是她舍不得石墨。 “石玉……能不能别这样。”一开口近似哀求,“如果你两个都要,我不抢,如果你都不要,我可以都要,你别让我选,行不行?” 不行。 搁在以前,石玉就会直接说,不行。 对谁都一样,他就是这样,没什么好商量的。 在他这,就没有讨价还价。 开口却是:“算了,大过年的,不逗你玩了。” 唐辛知道他不是逗自己玩的,心却一下子坠回去。 得过且过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明天的事,留给明天。 …… 年夜饭是在家里吃的,石玉找了人到家里来做饭。 唐辛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做的菜竟然是地道的平城口味,满满一大桌子。 石墨已经能够清晰地叫出斩肉,唐辛却还记得他咬着舌头说攒漏,扬着小脑袋嘿嘿地笑。 鱼还是驴,坐在石玉腿上吃得一口接一口。 吃到一半接到家里打来的视频,唐明岳问在吃什么,石墨扯着脖子撅着嘴说:“糖醋驴。” 紧接着问:“姥爷吃什么?” 唐明岳说:“自然也是糖醋驴啊,那能少得了。” 小家伙就哈哈地笑,脸都怼到屏幕上了,还似模似样举起石玉的酒杯,朝着屏幕里的唐明岳和辛微宇说:“干杯。” 唐明岳拿起茶杯,小家伙诶一声,听见对面说:“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石墨就学会了,正要张嘴听见对面砰一声巨响,抖了一下靠到石玉身上,几乎是立刻就叫起来,眼睛都睁圆了,下意识就想下地去窗边。 唐明岳举着手机到窗口,给他看外面漫天的烟花。 原来家里那边刚好零点,新的一年开始了。 唐辛问:“谁放的花?” 唐明岳说:“今年解禁了一部分地区,自然有人放。” 声音不甚清晰,被烟花声遮得时有时无。 但是大簇的烟花看得清晰,就像去年除夕时,夜空中到处都是,照得天都亮了。 唐辛的手机被视频通话占着,石玉的手机一直在响,被他随手调成无声,但是她看见了,不停有新消息进来,都是祝他新春快乐的。 屏幕上方赫然显示着乙巳年正月初一。 唐辛晃了下神,抬眼看向他,“本命年呀……” 石玉抱着石墨,半张脸在屏幕里,往她那边偏过去些,无声问道:“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就是想到了顺口那么一说,但是被他这么一问好像不说两句又不合适。 嘴比脑子快,“三十六啦。” 石玉笑着说了声对,唐辛差点打自己嘴,多什么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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