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落地玻璃窗环绕大半的客厅很亮,阳光尽是洒满大理石地上,昨晚被扔出的一只枕头滚落在沙发椅脚旁没被捡起,路汐只用余光扫到,继而她来到餐厅桌前。 容伽礼比她起得早一些,早就坐在这里了,那张轮廓完美的面容神情冷淡,挺直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比昨晚针锋相对时要斯文很多。 路汐脑海里联想到他中午要去赴约,就觉得可能是想给那位陈丝丝小姐留下绅士风度的一面。 她抿唇什么也没说,挑了个位置最远的椅子拉开,安静地坐了下来。 倒是容伽礼微抬头,从镜片后投来一眼,沿着她落在了半米远的黎书身上:“你问问她,想再远点,可以帮她在房间外摆一张桌子。” 忽然在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气氛中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指令,黎书神情迟疑了下,随即走到餐桌边,和路汐对上视线。 他此刻恨自己为何生来就不是个哑巴,路汐直接说:“你跟他说,我就愿意坐在这吃早餐,让他少多管闲事。” 黎书露出职业微笑,隔着桌子,侧过身看向另一位。 容伽礼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喝了口,说:“看来她中午也不用我安排了。” 黎书再次转向路汐。 路汐垂眼咬了口洋菇,说话也温温柔柔:“你让他管好自己的约会,纽约我又不是人生地不熟,总能给自己安排一个去处。” 黎书表面淡定,心里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继续当哑了的传声筒。 不过这次容伽礼没叫他传话,而是动作不轻不重地搁下咖啡杯,起身时,只是外在表现云淡风轻似的,扫了一下路汐那张脸。 她继续吃洋菇,用很漂亮且虚伪的笑容面对他。 … … 容伽礼去哪儿,她也没像之前一样如影随形跟着 吃完早餐后,路汐就捧着自己的笔记本,裹着柔软蓬松的羊毛毯子窝在了沙发上。 黎书还没走,默默地捡起地上那只可怜的枕头。 过会儿,路汐垂着睫毛盯着凝着墨水的钢笔尖,忽而侧过脸,瞥了一眼经过的黎书:“容伽礼这么早就去见那位陈丝丝小姐了?” 黎书露出古怪表情,微妙了下:“今日是周境川跟着容总。” 他回答得很严谨。 换句话就是不太清楚,可以问另一位行事不近人情的周秘书。 路汐没有继续旁敲侧击地试探,被羊毛毯子捂暖的膝盖,又莫名其妙觉得逐渐变冷,僵硬坐在了这里一上午,她想了很久,想到是问下去也只会徒添尴尬。 毕竟实事求是地论起,容伽礼去看已逝的母亲被人拍卖走的作品是无可厚非的。况且他只是对和谭名祺的联姻没兴趣,又不是从此身上就贴有她路汐名字的标签了,黎书等人对她礼貌客气,不代表她这位前女友就有合适的立场去管制容伽礼。 不一样了。 路汐暗自告诫自己,要将心态放平和。 彼此间七年的空白,在江望岑安全地躺在了医院里后,就该一切结束回到正轨了。 * 此时此刻,在这家酒店里的精致高档茶餐厅内,容伽礼确实从日理万机的行程里脱身而出见一个人,但不是陈斯侬,而是将红宝石亲自送到他面前的容圣心。 容圣心追问了他行程很久,就差没直言威胁秘书部,说要去公开登报花一千万购买容伽礼的私人行踪,毕竟重金之下必有胆大包天的,才终于如愿以偿要到了纽约之行。 等飞机落地,便气焰嚣张地跑到这里来拍桌子:“容伽礼。” 容伽礼从她月牙眼看出明显的敌意,却很很平易近人地问:“怎么见到我这么气?” “我要跟你断绝兄妹关系——”容圣心咬字清晰说:“你仗势欺人!你知不知道汐汐对旧情难忘?你这样强行做第三者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不跟你同流合污。” 从昨晚宴会局上开始,容伽礼看似气定神闲,却没少被旁人口无遮拦地击中要害,先前听着路汐和江望岑情路坎坷的秘闻,如今容圣心又来补刀,见他不语,还说:“汐汐是演艺圈出了名最敬业的女星了,她还在事业上升期,是不会被这种世俗的爱情困住的。” 不被世俗困住? 倘若他偏要困呢?容伽礼笑意略收,“我会结婚。” 在容家,自从容伽礼拒绝了长辈安排的联姻,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久而久之就无人再敢试探,所以容圣心脑回路一时跟不上,讶然几秒:“你你你要让汐汐当情人?” 容伽礼尚且保持着风度,没有阴阳怪气她智商:“她不能当容太太?” 容圣心倏地愣了下,比上回得知容伽礼对路汐强取豪夺还感到震惊。 “还想跟我断绝关系吗?” “如果我未来堂嫂是汐汐。”她看着容伽礼面容的轮廓好似柔和,但逆着落地窗外的璀璨日光,又叫人有点儿看得恍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却很识时务地往下说:“这份亲情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维持一下的。” 既已经解除容圣心单方面的敌意,接下来兄妹两人气氛就融洽了不少。 虽然容圣心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眼高于顶的容伽礼是什么时候倾慕于路汐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是路汐,她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包括最好的容伽礼。 过会儿,她慢吞吞地奶酪莓果沙拉,又提起:“汐汐是不是被你扣在身边了,我能见她吗?” “不能。”容伽礼同样慢条斯理地回复邮件,眼皮都没有抬,显然是熟知路汐是什么性子,让容圣心去见,保不齐她就能找八百个理由搭容圣心的私人飞机顺道回国。 被拒绝的好彻底,容圣心拿起叉子,把吃剩最后一颗的莓果塞进嘴里。 恰好这时周境川的身影走近,裹着皮质黑手套的双手捧着一幅画卷:“容总,已谈妥。” 容伽礼先前吩咐周境川替他赴约,将陈斯侬声称手上有钟舒语的作品用三倍价格买下,从始至终都未打算露面,见到画卷,神色淡淡嗯了声。 倒是容圣心好奇眨眼:“大伯母的作品吗?” 钟舒语重度抑郁自尽离世后,她在艺术界任何一件作品都堪称价值连城,哪怕一小张废稿,都值得那些博物馆收藏,而容伽礼或者是容九旒,只要在拍卖会上,遇到是钟舒语的作品,都会豪掷千金收藏回容家。 他看了眼时间,继而亲手接过画卷,对容圣心说:“周境川会陪你到处逛逛。” 十五分钟后。 容伽礼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套房,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路汐窝在沙发上就没移开过,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也只是礼貌性地抬了个眼,视线往他那只骨感修长的手扫一秒,很快就表情平静下来。 然后紧接着路汐随手将笔记本搁在玻璃茶几上,直起身子,朝主卧走去。 她有些倔,抿着唇不愿意搭理人,这么尴尬的气氛下,反观容伽礼很是悠然自得,先将画卷妥善放好,倒了杯冰水喝期间,缓步走到她的沙发位置落座,顺势拿起那被她宝贝着的笔记本。 两指抵着翻开其中一页,并且保持着非常礼貌的欣赏态度: —明天的配方:伏特加混着朗姆、龙舌兰、琴酒和蓝柑青柠,口感带点酸。 —带了夜宵,他会吃玻璃梭鲈,没有腥味。 …… 容伽礼见昨晚日记里没有江望岑的影子痕迹,被金丝边眼镜遮挡的锋利眉眼褪去几分冷意,往前翻,翻到了前往纽约那天,她在机场写下的: —容伽礼这七年住在何处?是否是在菩南山。 他低眸凝视了这行字片刻,指腹动了动,纸张滑落几页,重新翻时,恰好放到今日亲笔写下的,那洇了一块水墨迹的地方,字倒是清晰,写着: —晚上七点,纽约飞往国内航班,七号。 她要走。 来纽约亲眼看到江望岑无性命之忧后,就一刻都不在他身边待下去。 容伽礼当下只有面容冷静,眼底却骤然失了温度。 * 卧室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路汐已经将白色的小行李箱敞开搁在大理石地上,她白皙膝盖半跪着,弯着腰,将叠好搁在床尾的衣物都按着顺序放进去。 快收拾好时,门被不打招呼推开了。 容伽礼迈步进来,视线从她床尾上最后一件裙子,极其缓慢地移到她看起很单薄,也很脆弱的后背上,可真脆弱?那根被最柔软皮肤包裹着的脊骨,他摸过,比什么都硬,还很擅长忍耐。 空气安静几许,他幽静的眼眸依旧盯着路汐,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是怎么做到阳奉阴违着同时,又能没事人一样翻脸无情?” 路汐指尖摁在行李箱上,抬起头:“放你去赴约佳人就是翻脸无情吗?我可真冤枉啊。” 从容伽礼拿着画卷回来,她就已经自行想象出了一个娇滴滴的富家千金跟他共度午餐的画面了,心底不是滋味,却还算有耐心地反问回去。 而容伽礼不领情面,站姿甚至有点儿居高临下:“这就是你七点钟,准备独自从纽约飞往国内航班的理由?” 路汐微微一怔:“你看我笔记本?” “不能看?”容伽礼淡声问。 这下换路汐扶着膝盖站直起来了,不然这样半跪在地上和他说话,实在是没半点气场。然而容伽礼比例趋近完美的优越身高,即便是她站着也无用。 想了想,路汐转了个身,光脚踩上床沿,这下换她垂着眼,居高临下地说话:“未经允许看我笔记本,这本就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你还当我君子?”容伽礼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却没笑:“我以为路小姐把我当成用完就能随手丢弃的物件。” 路汐没那意思,琢磨不准他这副看完笔记本内容的态度,继而心知肚明回国行程已暴露,识趣点就该哄一下容伽礼,否则他要想的话,能把她关在这家酒店的房间里,关到天荒地老下去。 几秒钟时间,路汐选择软下姿态,说:“容总不要妄自菲薄,你要是物件的话,也是人人都争着抢着供奉在家里的宝贝。” 容伽礼语调淡淡:“路小姐真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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