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猫捉小老鼠的童话游戏该结束吧,把东西交给叔叔。” 对方哪怕语气中充满了礼貌,却本能地让路汐贴近生锈栏杆的身体上每一寸皮肤包裹的骨骼都似乎在抖,她表情透着倔强,不肯说。 自称叔叔的那位男人鼻梁处有几道旧伤留下的疤,笑时也透着凶狠之色:“要不是江总早有交待,让我们派点人在这守着,还真叫你跑了,不过小妹妹,玩游戏是有奖励的,叔叔受人之托亲自给你送来。” 路汐细胳膊细腿儿,他一个人足以搞定,同伴懒洋洋地守在灯塔登上的楼梯出口点烟。 随即,便当着她的面,手掌拿出路潇的骨灰罐。 路汐漆黑的眼珠子一凝,直直定在了上面。 江树明派人把路潇的墓地给砸开,将骨灰挖了出来,如今拿这个,用来威逼着路汐做出妥协。男人料定她逃不了,很大方地将骨灰罐放在了她脚前,继而,从口袋掏出烟盒倒出根烟,叼在嘴里说:“你才多大啊,乖乖生活在江家的公主城堡里不好吗?别让叔叔干回老本行,知道骨灰混着茶叶泡水喝,是什么味道吗?” 路汐从对方眼睛里知道了。 他松了松肩颈,缓缓吐出来烟雾:“想不想尝一下?” “我不想。”路汐终于说话,轻柔的声音犹如在示弱。 静了秒,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路潇的骨灰罐抱在怀里,冰冷的触感却让她不想撒手,哪怕是多抱一秒,也知道一撒手就是永别了。 黑衣男人站在夜色里将烟快抽完,视线自下而上斜斜扫向路汐,似耐性也快耗尽。 路汐发红的双眼满是悲痛情绪,却很轻很轻地说:“我爸爸年轻时是守塔人,守了这座岛一生,他最后能葬入这片海……将会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话声落地。 黑衣男人诧异地没反应过来。 路汐不会再给任何人侮辱她父亲骨灰的机会了,直接将骨灰罐打开,迎着海风,全部撒入了万里悬崖下的深海里,紧接着她又将走到哪都带着的书包,也往下一扔。 她哪怕逃不了,也绝不把宝贵的东西落入这些脏事干尽的人手里。 对方的瞳孔扩张,显然没想到被逼入困境的少女能这么决绝地将一切都毁了,见书包直直坠下海面,花了十几秒时间犹豫是去找,还是先抓人。 也就是这个空隙里,给了路汐逃生机会,她没有一刻无不感激有过硬的芭蕾舞基础,突然爬上栏杆往下一坠,纤细的腰软得不像话,手指抓住白色圆柱形的塔身边缘,直接跳到下一个露天台上。 路汐摇晃着爬起来就跑,漫无目的,只知道眼前的路变得很漫长,充满了黑暗。 身后有人追着她,盛夏的蝉鸣声也从四面八方地刺耳尖叫着,她跌跌撞撞地,白皙的脚踝一歪,整个人都狼狈地摔倒在了铺满石子路的地上,脑袋晕眩好半天儿,有飞机好似从夜幕上方飘过。 路汐抬起小脸,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双眼。 容伽礼。 五六秒之后,她脑海中想到了容伽礼,所有求生希望的意志力都凝聚在了这个名字上。 路汐强忍着膝盖和手心的清晰疼痛爬起来,一袭白裙沾满了灰尘,顺着宜林岛树荫小道,一步一步地往着那栋环境幽静的别墅方向。 竭尽一丝全力地,跑着,去见容伽礼最后一面。 … 夜幕幽幽地笼罩着江家的别墅,当岛上再次传来把路汐跟丢的消息时,江树明站在酒柜前,慢条斯理地拿了一瓶珍藏的红酒倒入高脚杯,几滴猩红落在指骨又蜿蜒而下。 身为特助的蒋华翰屏息,抬头注视着他英俊的侧脸沉默而冰冷。 过半响,江树明嘴角倏而挑起笑:“这帮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什么人都能搞定,却拿一个女孩没办法,倒是有意思。” 很明显是自大轻敌了,蒋华翰说:“要封岛找吗?” 江树明语气平淡下来:“多派点人手,谁能先一步找到她,活的赏金百万,要是能当场从她口中拿到东西,再赏百万。她倒是不愧是路潇的女儿,一样的硬骨头,没受点苦头,是不会轻易求饶。” 蒋华翰又说:“只要能把人抓到,一关进疯人院,什么都老老实实吐露了。” 在路汐终于发现路潇的遗物那刻起,江树明就已经替她安排好了去处,那家疯人院里采光最好的一间病房,以及为她量身打造的铁笼。 听话点儿就像是养一朵娇花似的,将她养在疯人里。 不听话,就将她锁在铁笼里沉海。 江树明很是期待,路潇的女儿会如何做选择。 蒋华翰当场致电,将江树明的指令原封不动地下达给了那群亡命之徒,继而语气严肃强调,务必在黎明之前把路汐给找到。 在江氏集团忠心耿耿地效力十年余,蒋华翰比谁都清楚,江树明的疯人院有多阴暗血腥,甚至他为了攀附更高阶层的权贵,还会敞开院门来者不拒,专门为那些位高权重者处理掉一些麻烦。 随着野心勃勃的欲望日渐加深,一间疯人院已经满足不了江树明为权贵提供的便利。 他将目标放在了宜林岛,预谋将这块风水宝地重新改造,变成疯人院的新址。 而路潇暗中潜伏收集到的犯罪证据里,有一个绝密的人员名单是不能被曝光。这也是哪怕路潇被逼上绝境,只能选择自我了结性命,还是惊起江树明疑心他多留了一手。 那些证据要找回来。 凡是接触过那些证据的一干人等,也必须沉海灭口。 江树明神色冷漠地吩咐下去,红酒在高脚杯里晃,随即想到什么,又道:“还没有把那个叫赧渊的少年行踪查到?” 蒋华翰冷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出租屋的,这种过早出来混社会的,跟条野狗一样,钻进巷子就很难追上。” 江树明面沉如水地沉思片刻,说:“派人继续守在灯塔,如果赧渊知道路潇遗物的事,一定会去找路汐。” “是。”蒋华翰应声。 与此同时落下一声的,是寂静的书房外。 江树明脸色骤然更沉了。 而蒋华翰反应敏捷,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将门推开。 走廊上,江微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裙不知何时站在这,偷听了多久,但是她眼睛噙满泪水而剧烈颤抖,盯着江树明高大英俊的身形,每走近一步就砸下一滴泪:“爸爸,原来是你害死了汐汐的爸爸,现在还想派人抓她回来。” “江微。”江树明连名带姓地叫她,语调冷淡透着严肃:“你听错了,现在回房间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 “不,没有听错。”江微看着今晚无意中发现利欲熏心一面的江树明,胸口窒息得厉害,又觉得手脚都是发凉的:“我们江家……害得汐汐家破人亡,害她没有了爸爸!我,我是你这个杀人凶手江树明的女儿,我,我也对不起她。” 这一声声地指控,还有哭声,让江树明的面容看似冰冷毫无情绪,实则是被挑衅到了父权。 蒋华翰连声劝:“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懂。” 江微却情绪应激地一把将他推开,用尽了力气,险些自己都快摇摇欲坠地跌倒在地,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哭泣不停地自言自语说:“报警,我要去报警……” 汐汐寄人篱下的一切苦难都是她父亲造成的,她住在这栋像城堡的美丽别墅里,享用着一切顶级资源,都是她父亲凭借惨无人寰的犯罪得来的。 这里不是天堂,是十八层血腥的地狱。 江微想要逃离这里,流着泪,朝书房外走。 就快踏出时,却猝然凝固了身体动作。 一秒又一秒无比漫长过去。 整个世界时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伴随了股清晰疼痛直扑后脑,江微茫然地回过头,哭红的眼睛近距离倒映出了江树明面容冷峻,手拿高尔夫球杆的身影。 陡然,她直直地,原地瘫倒在了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 江树明走了过来,皮鞋冰冷地踩在她裙子一角。 江微终于没了崩溃的哭泣声,内心渴望着逃离这里的执念,让她眼睛合不上,盯着漆黑的外面,却恰好与弧形楼梯处的一只眼对视上,是喜欢监视她的保姆。 站在她头顶上方的江树明,此刻动作非常随意而轻松,举起球杆。 一下重过一下。 直到黏稠的血液无声地在地板弥漫开了。 … 另一个戴眼镜的秘书闯入书房,正脱口而出汇报在灯塔附近看到赧渊身影时,猝不防及撞见这幕,瞬间就哑了声。 江树明将高尔夫球杆扔给了原先在场目睹全过程的蒋华翰,拿起纸巾,擦拭掉手指被溅到的几滴猩红,恰好是先前红酒的位置,他转过身,面色平静道:“父女一场,把她尸体扔进铁笼送到岛上,算是她最后的尽孝,务必将赧渊给我引出来。” 倒在血泊里,白色睡裙染成红裙子的江微。 被亲生父亲物尽其用。 当成了诱饵。 蒋华翰不敢忤逆:“是。” 半夜三更的宜林岛一片宁静,如果不拿诱饵,哪怕派再多的人也不可能抓到在这座岛长大的赧渊,灯塔高高亮起几道雪白强烈的灯光,笼罩在悬崖边上的巨大铁笼。 起先,在暗中观察动向的赧渊,以为里面关着是路汐。 没等他细看。 为首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就扬声喊他名字:“赧渊,听说你恐高怕海啊?那你猜猜看江微会不会和你一样?” 江微? 赧渊死都想不到江树明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而对方继续威胁他,十秒钟不出现,就会跟他玩一场游戏。但是不用等十秒,江微的名字出现那瞬间,他就已经从暗处走向了灯塔。 蒋华翰站在铁笼旁,冷眼看着这个单薄而锋利颓废气质的少年一步步现身。 他打了个手势。 很快就出现了一名身材强悍高大的打手,直接凶狠地对赧渊拳打脚踢。 “放她出来。”赧渊没有反抗,忍着胸腔的疼痛跪在地上,那双眼,紧紧盯着铁笼内的瘦弱身影,为什么会有血?他心惊胆战,海风渗出沙哑的嗓音:“我来替她——” 蒋华翰没有理会,眼神看他像看一只狼狈的脏狗,沉声逼问:“路汐在哪?” “我不知道。”赧渊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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