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凭生主动承担责任:“是我的错!我出于怕错失先机的考虑,逼着郑智跟我一起去了药谷。” “不是!是我要查的!我没经过警队允许就私自调查了范昶表弟。”郑智不想让纪凭生背锅。 冯仲良更加生气,怒道:“你们俩这是还在我面前演兄弟情深呢?” 纪凭生出列,说:“是我的错!请求处分!” 冯仲良看他至少还有担当,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说:“处分的事等会儿再跟你们算,先说说你们查半天查出什么了。” 纪凭生把近来调查的进度如实汇报,“就是这样。” 他们查到的都在冯仲良的猜测之中,他打开随身带的水杯,捻了点刑侦队里的便宜茶叶,拂开上前帮忙的郑智,自己到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把茶叶沏开。 他吹吹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才又说话:“如果司闻真跟范昶有联系,并且干的是同一类事,你们俩活不过这个月底。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不听指挥、擅自行动!” 郑智哆嗦了,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纪凭生抿抿嘴。他其实想到了这些后果,只是他豁出去了,也觉得自己经历过多年前的鲁莽行事,多少有了些经验,在这次调查司闻的事情上,不至于刚交锋就惨败。 哪怕第一场对峙时他们全程处于下风,他也觉得下一次自己一定能扳回来。 可被冯仲良作为旁观者提出来,他又觉得自己确实是自以为是了。他只考虑到这是身为警察该做的事,考虑到自己应该做觉得对的事,考虑到自己的下场,却没考虑到自己身为刑侦队队长,对郑智以及整个队伍还有责任。 冯仲良又说道:“虽说案子不分大小,你们也算是刑警里的好手。可事情分三六九等,既然上头没给信,你们就应该知道,这事办不得!你们倒好,装上一对尾巴就以为自己是狼了,既打草惊蛇,又有可能给整个队伍带来生命危险!” 纪凭生攥紧拳头,咬肌把脸部线条撑得锋利,却没有杀伤力,他慢慢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 冯仲良叹气,把杯盖拧上,音量降下来:“不管你们查到什么程度了,到此为止。另外,你们的处分过几天就会下来,都给我绷紧了弦,别不把纪律当回事。” 纪凭生没吭声,郑智也是。他们心里并非不服,只是觉得遗憾。 冯仲良站起身,朝外走,到门口时头也没回地说了句:“纪凭生跟我出来!” 纪凭生没犹豫,跟了上去。 “哥!”郑智拉住了他的胳膊。 纪凭生看他一眼,拍下他手背,宽慰他说:“没事。” * 冯仲良站在队外那棵树下,纪凭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路上骑着电瓶车和步履匆匆的人们。他们有的面目急切,有的眼神黯淡,全是为生活奔波劳碌的模样。 冯仲良问他:“你看着他们,有什么想法?” 纪凭生想到两个字后回答:“平凡。” 冯仲良说:“让这些人只为生活烦恼而非生命安全,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纪凭生一怔,这本是他选择成为警察的原因,可他似乎忘了。 冯仲良知道他不是不懂,还是选择提醒他:“身为执法人员,不是说要破多少案子、拿多少奖章才不亏待这身警服。保护他们,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地活着,你就是一名称职的警察。要相信你的上方是棵参天大树,能为人民遮风挡雨,你那点疑虑,它也早有主意。” 纪凭生别扭地把头压得很低,不想让冯仲良看到。 冯仲良走到他跟前,安抚道:“凭生,你一直做得很好,还是我当年见到的那个倔强、是非分明的小伙子。我希望你永远不会辜负队长的职称,做好分内事,保护好这些人。” 纪凭生咬紧牙。 * 司闻回家睡了一觉,晚上来到药谷。 曾经的东升制药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公司,只能租用这边车间工作,工人从生产线上下来就睡在旁边。后来越做越大,整个药谷都归他所有。 他推倒几个工厂重建东升的厂房,唯独最早的那个车间没动,让它如一块疥疮般存在于这个几乎无懈可击的建筑群中,恶心着来来往往的人。 司闻把车开到门口,下车。 他身着万年不变的西装,身姿依旧笔挺,搭配着惯有的不近人情的脸,稳稳踏入这块疥疮之地。每走一步,脚底向下都留下一个扎实的脚印。 废车间左侧有楼梯,楼上四面无窗,风涌入无阻。 他上了楼,已有人在等候。 冯仲良面前残破的桌子上,枪械被拆成零件,司闻一眼看出那是他的配枪。 “多久没玩过了?”冯仲良问道。 没自我介绍的开场白,也没放狠话,只是打招呼,可两人的剑拔弩张却不容忽视。 司闻走过去,在桌子对面站定:“你不行。” “哦?”冯仲良撑着桌面:“试试。” 司闻让冯仲良三秒,随后抓起枪头、枪托、击锤、弹匣、复进簧、枪机框…… 他始终注视着冯仲良,近乎盲组。须臾间,零件碰撞之声清脆而响亮,在夜里格外宏大。仅用一分钟,他便完成组装并举枪抵住冯仲良的脑袋。 冯仲良慢了。 何止一步。
第三十六章 冯仲良望着司闻,问道:“你会杀了我吗?” 两人对视,谁也不避让对方的目光,眼神中蕴含着太多的信息。 若有旁观者在场,定能看出他们只能处于相对关系中,永远无法走到一起。 冯仲良本想与司闻寒暄,但脑袋上抵着的枪不许。 他也不求饶,因为他知道司闻不会动他。若他出不去,司闻会被即刻逮捕。而司闻的嚣张在于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就像他那看似荒诞又无懈可击的东升制药老板身份。他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在这里对他动手? 冯仲良直截了当地说:“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不想,就会忘记你。我做到了,这几年一直没想起你。但你不罢休,非来挑衅我,让我记起你。” 司闻放下枪,沉默不语。 冯仲良始终直视着他:“司闻,你真是胆大包天!” 司闻,籍贯为鸠州上棉市,九岁时,智商检测高达一百六十四。十六岁时,从国防大学毕业。十八岁,他入伍成为一名军械兵。一年半后,整个队伍转制改编,他便成了一名辅警。 彼时,冯仲良仅仅是禁毒大队的一名禁毒警察,担任副职,尚未正式入编。 在一次山林抓捕行动中,由于敌方火力强劲,行动不得不升级为军事行动。指挥部随后调集了包括特警、缉毒警、战勤保障以及医疗队伍等在内的九支队伍,司闻所在的队伍也位列其中。 山林中树木繁茂,地势险峻,视野狭窄,只能采取保守作战策略,不可冒进,但畏畏缩缩又容易被动,一时陷入僵持之中。 那是冯仲良第一次见到司闻。他当时只觉得此人容貌过于出众,不该身处一线,容易被记住,危险也会加倍。 司闻却不以为然,稳稳驻扎在前线。 每至紧要关头,都是他的战略、武警特警全员的默契配合以及缜密行动,助力众人渡过危机。 那次行动使禁毒大队损失惨重,禁毒局接到公安部通知,重组歧州禁毒大队。冯仲良在那场行动后获人生首个三等功,被提拔为禁毒大队队长。 彼时,他向上面要了一个人—— 司闻。 他坚信,司闻除了外表好,更有非凡之处,他要把司闻的本事开发到极致。 那年,高智商辅警司闻死了,深入敌营的卧底司闻诞生了。 司闻从此被抹掉档案,如一颗钉子打入毒窟,整整六年,搜集情报、执行任务,协助组织捣毁无数贩毒团伙,奖章累累。 后来,司闻在六活地区特大贩毒制毒基地卧底时,与禁毒大队里应外合,加上公安部的武装支持,历经恶战,摧毁了十六个特大贩毒犯罪团伙,抓捕嫌疑人一百六十四个,缴获冰毒六吨。唯一遗憾是主犯范昶漏网了。 案件功成时,司闻失踪了,冯仲良出任禁毒局局长。 四个月后,甘柔河出现一具尸体,被置于瓮中,手脚砍断,面目全非,经过DNA比对,正是司闻。 此事疑点重重,可彼时冯仲良满心痛苦,无暇他想。 后来,歧州出现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恰好名为司闻。 冯仲良一直知晓这件事,却一直装作不知,他想,如果此人是司闻,如果这是司闻想要的生活,他一定成全。 冯仲良的思绪从过去收回,眯眼重复道:“你真是胆大包天!” 司闻却佯装不知,故意道:“我听不懂。” 冯仲良把事情挑明了说:“范昶当年其实没跑掉,你知道他有个贺一的身份,还有个小型制药公司,那是他提前给自己准备的后路。你把这个夺过来,来了个偷天换日。那个在瓮里没了手脚、脸也认不出的人,其实是范昶。” 司闻除了淡漠,别无表情。 冯仲良又道:“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尸体的DNA是你的。后来偶然看到法医检验鉴定中心的耗材采购表,发现提取DNA的Copan植绒拭子产自东升制药。如果提供给鉴定中心的那批Copan植绒拭子上都有你的DNA,那自然验不出别人的。 “你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不用太清楚,你本就是军警出身,清楚各个系统,不露痕迹地做到这一切,又有多难?” 司闻给够他机会整理思绪。 冯仲良也有想不通的地方:“你换了身份,却把贺一改成司闻,是想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毕竟除了我没人知道司闻这个名字还代表另一个身份。” 卧底的身份。 他停顿片刻,又道:“你参加慈善拍卖,只为让我看到你。我看到了,找你,你却不见,不就是想让我来歧州?我来了,药谷的门禁也对我开放,你又来此处见我,不就是想听我这些废话?我现在来了,然后呢?你想干什么?” 司闻未答,转身走到窗口。 冯仲良望着司闻的背影,不过五年时间,他就像变了个人。当年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脱离组织?
第三十七章 五年前。 六活案件抓捕行动之前,范昶刚与美墨边境的一位毒枭达成下一季度合作,正在进行现场交易,警方突然出动,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范昶这边一出事,那边毒枭考虑到事态难控,选择明哲保身,立即取消合作。 范昶怒不可遏,在前来交易的人身上连开了十几枪。 交易人带来的手下们见惯了尔虞我诈、兄弟反目,早已练就成老狐狸,没有不死不休的精神。眼见范昶要无差别扫射,他们立马倒戈,屈服于他,一路掩护他顺着密道潜回基地,救出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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