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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靳微愣，他发现林清淼的眼神空了，明明看着他，但她眼里什么都没有。 他硬生生吞回到了嘴边的话。 林清淼尽可能维持着礼貌：“不好意思，浪费您时间了。” 第二天一早，林清淼买回来的花在窗边开得正好，她收到恒天律师事务所的邮件。她没抱什么希望，本来以为是很遗憾的开头，却没想到邮件上写着很高兴地通知您，你将成为恒天律师事务所的一员…… 她通过了面试，邮件要求当天报道，过期作废，为了赶时间，林清淼装好入职需要的资料之后，放弃地铁难得奢侈地打了个车。 “林清淼？” “是。” 接待她的人依旧是应如，区别于昨天的打扮，应如又换了一身职业套装。她当然听说了前一天面试间发生的事情，此刻正在心里感叹这关系户的关系得多硬才会这样正常入职。 “需要你提供一下你的证件照，学历学位证书的复印件。” “好的。” “你跟我们周律什么关系啊？他给你加的名额，让你进我们组。”应如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友好。“亲戚？校友？”
第3章 林清淼面不改色：“那你应该去问他。” 她办理完入职之后给李同舟发了消息，感谢她给自己介绍帮自己改简历、递简历，自己想请他吃饭，李同舟打电话恭喜了她，因为出差定了下周的时间。 入职第一天，林清淼帮周靳拿外卖取快递寄文件，她做起这些琐事来得心应手，还给周靳“做”了八杯咖啡。 第一杯太烫了，第二杯太冷了，第三杯奶放少了，第四杯奶放多了…… 后来林清淼直接不重做了，换个杯子，等一会儿就往里端。 周靳看她把第八杯咖啡放下，开口：“你工作不需要添加一下组里人的联系方式吗？” 林清淼一愣：“我还没来得及。” 她十分钟前才被应如拉进微信工作群里。 “是我的问题，”林清淼低眉顺目，“我现在加您可以吗？” 好友申请通过后，林清淼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看到周靳从办公室出来，走了。 那杯咖啡放在他桌上，一口都没动。 她咬了咬后槽牙，坐在工位上做了三个深呼吸，看着微信界面显示好友已添加。 上班一周，林清淼跟其他刚入职的员工都差不多，坐在电脑前检索微信群里下发的资料收集任务，制作相关项目资料 PDF 打包合集，打印文件、扫描文件、对表改表、煮咖啡、坐满八个小时之后再坐三个小时，陪加班的律师坐着、盯着电脑、 写会议笔记…… 这些活儿琐碎且没有难度，按理来说用来过渡很合适，但她太渴望钱了，不跟项目就不会有项目的相关绩效奖金。 下班时间，坐在她旁边的实习生刘冉多碰倒了她手边的咖啡，咖啡溅了一地，林清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裤。 “对不起啊。” “没关系，都下班了。” “林清淼。”周靳站在办公室门口叫了她的名字，语调严厉，刘冉递过来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林清淼起身走过去。 周靳正在关电脑，看了她一眼：“收拾东西，跟我去见客户。” 林清淼心里涌起一股终于有改变了的雀跃，哪怕带来这种改变的人是周靳。 “我可能需要回去换个衣服。” 他低头看到林清淼溅了咖啡的裤子。 “你上班之前去种地了？” - 恒天隔壁大楼的商场，林清淼跟着周靳走进了一家服装店，她瞥了一眼门头的 logo，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当个没存在感的跟班，她对 Miumiu 的定位是富婆美少女，显然跟她没什么关系。 “那个和那个，拿一个她的码。” 林清淼看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回绝：“不用了。” 周靳看着她：“什么不用？” “不是。”林清淼勉强吐出来这几个字，“我不买这种需要干洗的衣服。” 不仅买不起而且洗不起。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买。” “你既然想当律师应该知道时间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周靳朝着试衣间抬了抬下巴，“五分钟，选一套你的码。” 林清淼没敢耽误，跟售货员报了自己码，数字尺码，跟平常接触的 SML 有些差距，店员看了林清淼的身材，给她选了一套小码。 周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快到五分钟，林清淼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棉质的平纹针织 polo 衫配一条过膝的 Batavia 百褶裙，她本来就瘦且高挑，脸也冷清，换上这一身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往上拔了不少。 “再拿件西装外套，一双鞋，买单。” 林清淼在试衣间的时候就看了标签，两件加起来两万六，鞋和外套只会更贵。工作需要，不是她需要。 店员去拿货，林清淼跟周靳坐在沙发上，她压低声音道：“今天穿完我回去烫好了带来公司。” “不用。”周靳说，怕她故技重施，特意叮嘱：“不准卖二手。” 林清淼不说话了，他们恋爱的时候她不小心卖过一次周靳送她的礼物，周靳气了一周没跟她说话。但林清淼也有苦衷，那时候他们都没钱，周靳攒了三个月的钱送了她一个香奈儿，两人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周靳说他想办法，林清淼怕房东催，忍痛卖了那个包交房租。 其实谁也没有错，只不过人活着总需要面对现实。 周靳跟客户约在一家需要预约的咖啡店，林清淼跟在他身后，忽然有些恍然仿佛回到过去，她也这样陪周靳工作过。周靳脸上原本有些阴云，因为今天见的客户不是他的客户，是从周鸿琛那边顺过来的人情债，咨询而已，不算正式也没有报酬。但在见到人之后，还是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周律师，这是代静。”穿着西装的男人介绍，“我是她的经纪人。” 周靳看向代静“你好。” “你好。” 那两人看向林清淼，周靳帮她做介绍，“这是我们组的林律师。” “你好。”林清淼第一次被这么称呼，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看上去很年轻。”经纪人看了林清淼之后，客套了一句。“还在上学吗？” “研究生毕业刚开始实习，还需要周律多多指教。”林清淼毫无戒心地回答，直接充当起周靳助理的角色，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问他们想喝什么。 “我跟我前夫离婚之前没有签婚前协议。”代静说，“我想问一下离婚的话所有的财产是平分吗？” “分很多种情况，需要你们提供资产证明，证明是婚姻存续关系期内获得的财富，如果来自父母赠与……” “因为他是香港人，我是广城人，我们有一套婚后买的房子，价值在三千万左右……” 林清淼听了大概的背景，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种离婚官司对方舍得花重金找律师，因为钱太多了……感情无足轻重。 林清淼问：“您确定你们关系破裂，没有修复的可能了吗？” “他出轨了，小三孩子都快出生了。” 周靳打断林清淼：“您的诉求是？” “我想要他净身出户。” 周靳一时间没有接话，这种情况净身出户几乎不太可能。 林清淼开口询问：“请问您的工作收入方便透露吗？” 周靳看了林清淼一眼，林清淼瞬间意识到自己话说快了。 代静回了一句：“我以前做演员的，周律师，我想问一下我是在香港起诉还是在内地起诉赢面大一些？” 林清淼手机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微信消息，提示音过于突兀， 让她下意识把手机摁了静音键，反扣在桌面。 周靳看了她手机一眼，问她：“林律觉得呢？” 林清淼诧异，试着从自己角度为对方考虑：“我建议您咨询两边的律师，选择对您最有力的那一方，因为内地和香港的婚姻法制度有些不同，就财产分配这一块区别还是很大的，比如内地认定的夫妻共同财产是需要在离婚时进行分割的，对于共同财产的划分也很清晰。香港那边是夫妻分别财产所有制，当然在判决过程中也会酌情偏向弱势方。” 代静跟她经纪人对视一眼，“你了解过香港的婚姻法？” “我在港大读的研究生。” 但其实了解得并不全面，林清淼有些心虚，但好在对方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见完客户，周靳带林清淼回了公司，在车上，林清淼一言不发，她意识到自己有几次都嘴快了。 周靳开口，语气算不上好，但他并不是气林清淼刚刚的不专业：“跟你男朋友提前说清楚，工作时间少发微信，要么就直接开静音。” 林清淼没说话，他误会是谁发消息她都觉得无所谓，因为她手机确实响了。 “好。” 看她没否认，周靳又想到在医院生殖中心见过她，直接气不打一处来：“工作不是过家家，没人体谅你背后有多努力，只看得见你表现出来的。” “知道了。” 回律所之后，林清淼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她看着医院微信群里有人找周末的陪诊，过了这周就到了宋芸交住院费的时候，她短时间里拿不到律所的工资，只能接这种陪诊过度。 林清淼忽略周靳的态度，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进入咖啡店之后她跟委托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打开搜索，香港的婚姻法和大陆的婚姻法区别，还上网站搜索起相关案例。 时间慢慢流逝，她周围的人都慢慢下班走了，她一个人坐在工位上，手边的笔记本不停地写着笔记。她控制不住从心头涌起来的酸涩，落了两滴泪在本子上，晕开了笔迹，委屈、难过、后悔、还是自尊心受挫，林清淼自己都不知道，也或许都有。 毕竟现实跟理想就是不同的，想象中的自己能唇枪舌剑，大战四方，实际……实际离一个优秀的执业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周六，林清淼接了三个陪诊，一直在医院里奔走排队，一直忙到六点。李同舟打来电话，约她吃晚餐，她回家把花瓶里的花抽出来插了一束。因为李同舟出差，上周在医院门口买的状态都算不上好了，她周四又重新买了一批，好在养护得不错，花的状态都还好。 “第一周上班，感觉怎么样？”李同舟选了一家西餐厅，环境很好。 林清淼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优雅的钢琴曲流淌在氤氲着香氛的餐厅，林清淼一直都很感谢他，在香港的时候，法律相关专业书都极贵，她缺钱，李同舟借了她不少专业书，再加上这次帮她递简历，是她生命里少有的贵人。 李同舟穿着白衬衫浅色西裤，他人瘦，说话温润，春风化雨，林清淼透过他的无框眼镜看向他的眼睛的时刻，总是能觉得心安，跟周靳是完全两个极端：“慢慢来，有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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