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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淼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得其实也有道理。 “下楼。” “去哪儿？” “去哪儿都比你继续待在这儿强。” 林清淼抿唇，想到这儿确实不安全，下了决心：“你等我一下。” 林清淼放下手机，但是没挂电话，周靳也没挂断，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无声变换，她想到回家前的楼上的光线和心里隐隐约约的预感，简单收了几套上班穿的衣服，有些是拿回来不久的快递，堆在沙发上都还没来得及拆，都是为了稍微体面一点，网上淘的套装。 她额外收拾了化妆包、洗漱用品、还有一套专业书，想着第二天带去律所。 门被连续不断地敲了几下，听得出来敲门的人很没耐心，林清淼警觉地握着手机问：“周律，门口是你吗？” “是。” 林清淼抬手蹭了蹭鼻头，单手拉开门，她的充电台灯电量告急，客厅里光线极一般，门一开，周靳进来借着微光打量了一圈，这种房子在周靳眼里已经跟危房无异，木质的结构，薄薄的瓦，随便一场台风都能将这里夷为平地。 停电、漏雨、方圆几里都没人，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林清淼怎么敢住在这地方。 一滴雨顺着缝隙落在周靳脸上。 周靳：？ “林清淼，你家水管在天上？” 林清淼摸黑给了他两张纸。 林清淼：“漏雨了。” 周靳看着她，眼神似乎在说，你在说梦话吗？ 林清淼也懂了他的意思，无奈解释：“不是现在的雨，是昨天下的，聚着没漏完。” 她怕他受不了，“你要不下去等？” “你还没收拾好？”周靳在底下站久了，这一片地都没什么人气了，尤其入夜后，阴森森的，一个人在过道里站久了冷风嗖嗖地吹。 “收拾好了。” “走吧。” “哦。” 周靳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托特包，林清淼浅浅意会到他的意思，连忙摆手，“我自己能拿，不用您帮忙。” 林清淼锁了门，两人一起下楼，周靳走下一层楼之后发现林清淼还在后面，干脆折返回来：“走快点。” “太黑了，我看不清楚……” 林清淼话还没说完，周靳从她手里拎过那个托特包，他也没想到这包这么沉，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身后。 手电筒微弱的光映亮了林清淼面前的台阶。 林清淼走得快了些：“你别回头，我怕你踩空了，我赔不起。” 这一小段楼梯，因为微弱的灯光，两个人一起走，再没了过去一个人深夜从医院回来时的诡异感，林清淼的心莫名地定下来。 周靳把林清淼的包放进车的后备箱里，林清淼在这条巷子前后打量了打量，忽然有些后怕，这地方。 “上车。” 林清淼上车后，周靳那边的车门重重一关，带了点儿脾气。 她小声道谢：“麻烦你了。” 他看她服软，呼了口气说：“最后一次。” 两人都不再说话，白色的路虎开出槐花巷，林清淼觉得累了，靠在座椅上，头一阵阵地疼，不知道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因为别的。看她没说话，周靳打开车里的空调，看她一眼，把她那边的车窗摇了上来。 半个小时后，周靳的车停进壹号院的地库，他偏头一看，发现她闭着眼睛睡着了。 “林清淼。”周靳看着她的脸，一年多不见，这张脸跟过去比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如今没了过去那份积极向上，开朗大方，日日丧着一张脸，像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一样在睡梦中也皱着眉。 看她没反应，他叹了口气，下车先去后备箱拿了她灌了铅一样的托特包，又两步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利落地拉开副驾驶的门，林清淼还没醒。 周靳帮她解开安全带的锁扣，不声不响地看着她，只是这么看着她，心里自然而然地抽生出一个安定，跟当初满世界找她时的心情完全不同，周靳也不知道他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林清淼。 她在他最爱的时候甩了他，一刀两断，人间蒸发，他却怕她出了意外，把她嘴里的“家乡”翻了个底朝天，殡仪馆翻完了，她却以这种方式好好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好像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场笑话。 可能是因为他的注视过于炙热，林清淼从梦魇里挣脱出来，缓缓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了眼前周靳被放大许多的脸。 “不好意思。” 周靳没说话，拎着她的包朝电梯走去，林清淼连忙下车，追在他身后。 电梯停在 32 层，周靳指纹开锁，进门的瞬间便舒了一口气，把林清淼的包放在了地上，“进来。” 林清淼低头没看见能穿的拖鞋，也不敢直接穿着鞋踩进去，把自己脚上的帆布鞋脱下来放到一边，直接就着袜子踩在地板上，一路走得悄无声息。 “这是您家吗？” 周靳看了她一眼，“我不住这儿。” “哦。” 林清淼的头又些昏昏沉沉，但她依旧惦记着周靳说的那份兼职。 “那我需要做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周靳从餐边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门禁卡和蓝色的感应片：“这是开小区门禁和这个门的。” “这房子是我朋友的，他出国了暂时空着，你住这儿每周帮他收拾一次，然后做一天三餐饭送到对面。” 周靳说话途中一顿：“我爱吃什么你需要清单吗？” 林清淼看他一眼：“不需要。” 他戏谑，听不出来情绪：“那你记性挺好。” 但她还有一个问题：“对面是？” “我家啊。” 你不是不住这儿吗？ 对面是那儿？ 林清淼反应过来，“我除了需要打扫这里，做三顿饭，还需要干什么？” “打扫我家的卫生，把碗丢进洗碗机，定期补充冰箱里的东西，买东西的钱另外报销。” “工资多少？” 周靳没提前想好这一茬，她忽然问，他随口说了个数：“一个月三千。” 林清淼打量了眼前的房子，这个地段，这样的装修和大小，一个月收她一万的房租都是不过分的。 “我可以住到主人回来之前吗？” “短期内他不会回来。” “我现在可以上班了吗？”林清淼问。 “不然我带你来逛公园的吗？”周靳说完，细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你很热？空调是中央的，会开吗？” “会开，不热。” “脸红了。”他淡淡描述事实。 “哦。”林清淼拍了拍自己脸，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全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痛，又摸了摸自己额头，“可能发烧了，睡一觉就好了。” 周靳一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门，冰凉的手触到滚烫的额头，两人都愣了神。 “您要不早点回去吧，明天还上班。”林清淼打着最后的精神说，周靳听出她的逐客令，直接扭头回了对面。 结果洗漱完了躺在床上，想到刚刚关门之前林清淼的眼神像被人丢掉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肺炎也不是个小问题。 周靳掀开被子穿着家居服起床，从应急药箱里翻出来消炎药和退烧药，又从橱柜里拿出个玻璃杯，接了些热水。凑齐了这些东西，周靳直接去了对面，林清淼的托特包放在客厅，一本厚厚的民法典放在茶几上，旁边还放了个很厚的笔记本和几只带颜色水笔，林清淼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听到他进来的声音，直接坐了起来，但眼睛没睁开。 “周律？” “把药吃了。” “毒药？” “毒你干什么？”周靳皱着眉头，“你以为你多重要？” 林清淼又瘫了回去，靠在沙发靠背上，迷糊中喃喃自语：“我知道我不重要。” 周靳本来还想怼她，看她垂着脑袋蔫哒哒的，忍住了到嘴边的话。 他琢磨着用量，把需要的量从锡纸板上扣下来放在自己手心，又端起水杯，放在林清淼手里。 “吃。” 林清淼点头，张嘴，吞药。 她难得温顺听话，比平常故意装不熟的时候顺眼多了。 “林清淼。” “嗯。” “这名字不好听。” “周靳也没周雨生好听。” 看她还能回嘴，周靳弯腰低头认真看了眼她，又长又直的睫毛两柄小扇一样垂在眼睑边，她以前也生了病就喜欢睡觉，喝一管藿香正气液就像醉了酒一样，明明闭着眼睛，但就是话多得不行。 周靳冷冷地看着她：“你审美有问题。” - 第二天一早，林清淼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因为客厅的光太亮，她下意识觉得时间晚了，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盖在身上的绒毯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地上，她反应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此刻在哪儿。 八点一刻，工作群里，周靳发布消息：“十点小组开个会，大会议室。” 底下已经跟了一串收到。 林清淼跟上队形，看着周靳的头像，想到昨晚，她好像又多欠了他一点。 她戳开周靳的头像，正式开始上班模式： 周律早，您今天想吃点什么？ 吃你 ？ 刚刚手快了，我吃了，你不用管我。 恒天律师事务所，林清淼在茶水间冲咖啡，同组的陈俊杰在旁边准备一会儿开会的咖啡。 “今天开会还有咖啡喝？”林清淼问。 陈俊杰一脸神秘地跟她打手势，让她耳朵凑过来：“周律昨天晚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今天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啊？”林清淼配合他调低音量，“他平常不熬夜吗？” “也熬，但是……”陈俊杰指了指自己的眼袋，“我听凯特说昨天在西餐厅碰到他跟他女朋友约会去了……两个人没准……” 陈俊杰给了林清淼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林清淼哦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她问：“周律有女朋友？”
第6章 “没官宣过。”陈俊杰压低声音，挑了挑眉，做手势让林清淼再靠过来一些：“但是是个富二代，美女医生，澳洲留学回来的，八九不离十。” 林清淼哦了一声，她握着玻璃杯，无意识地开了水龙头，任由自来水灌进自己刚刚冲好的黑咖啡。 “你这咖啡不是要喝的吗？！”陈俊杰提醒。 林清淼才反应过来：“忘了，走神了，以为过来洗杯子来着……” 陈俊杰没放在心上，林清淼连忙关了水池的水龙头，她倒掉混了自来水的黑咖，将杯子冲洗干净，忽然不想喝咖啡了。 林清淼看了一眼茶水间摆着的饮品，取出橙子味的泡腾片，接了水，白色的泡腾片丢进水杯里，大量的气泡从杯中不断涌上来，这声响对她的耳朵十分舒适，整个人仿佛瞬间站在了秋日飘满金黄落叶的公园，风过树梢发出连续不断的自然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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