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他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未来的发展,源于中国却发扬于日本,那段旅日学习的经历被他反复地强调着。 “中国的漆器为什么比不上日本, 这是因为他们潜移默化地把漆艺当作民族文化去打造, 而我们却任其缺失,甚至到了需要用特殊手段保护的地步。我相信大部分人在此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漆器的价值理应被看到。”他的眼神中还带着哀愁。 不论何时, 姜既月回忆起当初的那段演讲,都会有些许的震撼。 在那儿之后,即便她此生都要饱受生漆的折磨,也乐此不疲。 而现在,她有能力也有机会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为什么不做呢? — 流水潺潺,从水渠经过在浅溪汇合。 同明镜一般,独享着风流,他狂跳的心仿佛搅乱了水中的浮云。 晃动的涟漪,舀起清水洗去疲惫。 春风拂面的是燥热,他居然希望它能带点寒意。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在看到吻痕的瞬间历历在目,她吻过的地方仍然发烫。 心脏滞后性地狂跳,怎么也按不住。 只能重重地换气。 “陆教授,早啊?” “早。” 他淡定地回了一句。 脚步变得倒是快,立刻转身,但又停顿两秒。 他现在还没办法面对她,没办法装傻充愣。 怕一见面自己的惊慌失措就会露馅儿。 她留下吻痕就是故意的,恶劣表示:你就算断片了也发生了点什么。 陆绥的脸上带着一丝委屈。 他没有回福慧园,反而转头去了村委会。 “学校可以开始动工了吧。” “是的是的,谢谢贵校的支持,还有陆教授,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应该的。” …… “乡野艺校”是社会美育公益事业中的一个重要环节,他作为项目的负责人需要统筹全局。 而南闽村落的艺校建设,就是关键的一步。 在面对公务时,他的发言总是淡定从容,站在那儿就令人生畏,“工期最好能缩短到半年内。” “我们请来了镇上最厉害的施工队一定会赶在工期前交付的。”村干部笑容满面。 不管是先天的面对学者的尊敬,还是他自身强大的气场,他都不敢说假话。 他的声音分辨不出喜恶,带着冷质感:“带路吧。” 他和村干部一起往艺校的方向走。 途经不少学生写生的地方,他也都巡视了一遍。 那个男人清俊挺拔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但没有学生敢开他的玩笑,那股与生俱来的寒意,会让人联想到炎炎夏日的仙人掌。 他的眼神清亮,那些画面似乎能把他带到多年前的夏天。 画面中有人像,有风景,也有电线杆上被当成逗号用的麻雀,鸡飞狗跳的动态,悄无声息的宁静,莫名会出现在同一个画面。 “陆教授,要来一根冰棍吗?”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男生,站在小卖部的冰柜前和他对视。 他好像突然有了坐下来画一幅的冲动。 他们这群刚上大学的成年人也不过是披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罢了。 陆绥的举动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接过男孩手中的冰棍,勾着唇角,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选自己喜欢的,我请客。” 此话一出,同学们立马喧闹起来。 陆绥把钱付好就走。 一旁的村干部笑颜更盛:“陆教授,跟着你还有口福了,哈哈哈……” 手里有两根棒冰,心想:她应该喜欢吃甜的。 经过凉亭的时候,还看到廖听澜在单杠那儿做引体向上,不少学生看到也有些震惊。 “这是老年人的实力?” 他可以一口气做二十个引体向上。 “把这个给姜既月。”他把冰棍递给廖听澜。 廖听澜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你们小情侣闹矛盾了?” “没有。”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害羞吧。 “那你干嘛不自己给她。”他满脸鄙夷,不太情愿吃狗粮。 陆绥回道:“没空。” 一旁的村干部是个人精,立马接话:“我们去工地看看。” 闻言廖听澜也是点了点头。 姜既月起床就开始忙方案,没去理陆绥,一天下来也不见个人影。 好不容易闲下来逛逛,村里也冷冷清清没几个人。 一个人走在山村小道上很惬意,却莫名觉得有些孤独。 “师父,你还在锻炼啊。”她看到满头大汗的廖听澜。 廖听澜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马回道:“陆绥给你的冰棍,放在小卖部的冰箱里,自己去拿。” 她闻言有些惊讶,但又有点像想笑。 怎么感觉他们两个谈起恋爱来像小学生,还需要家长传递信物。 她撕开冰棍包装,上面还带着冰霜,问他:“他人呢?” “他去工地搬砖了。”廖听澜添油加醋地回答。 “哈?哦。” 她继续吃手里的冰棍。 在夕阳的渲染下,轰鸣的施工声都变得温婉。 暮色滑行,它从步履蹒跚的老人转向年轻的圆,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山头,原野暗淡下来,春虫的响动格外明显。 直到机器声停。 远处逐一亮起的路灯,以及划破天际的叫喊。 这些叫骂吵闹声都似乎是从工地传出来的。 姜既月和廖听澜着急忙慌的跑去。 那人坚实有力地臂膀不断地撞着陆绥。 他坚定地站在那儿,寸步不离。 面色冷沉,眉眼立体,有种天然的强势与不可触犯,他的身量很高,居高临下这么一瞥,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原本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是温润如玉,眼下却变得杀伐妖异。 那个男人的头也堪堪到他的肩膀。 他说话口吐飞沫,手指还点着陆绥的肩膀:“这里的地,不许动!” 村干部原本还好心想解释一番:“这里是按照国家规定的征地补偿标准补偿的,况且你们之前不是答应好了吗?” 却被他一把甩开,老婆婆见他们软硬不吃就开始倒地不起。 黝黑的脸上原形毕露:“这里正对龙王庙,这是要触怒龙王啊!” 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场闹剧,三言两语就鼓动了一群信徒。 “艺校,是什么正经的场所吗?”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加钱!” “对了,沈家那个丫头不是很有钱吗?” “就是她到我们村来,才有这么多事的!” “克母克父,一家子霉星。” …… 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姜既月身上。 原本说别的陆绥都可以忍了。 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些恪守的礼仪道德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消失殆尽,胸腔随着每一次喘息起伏。 双手握拳,指关节泛起白色,血管曲张,像是虬枝蜿蜒在手臂肌肉上。 在那个人推陆绥的瞬间,他顺势给了那人一拳。 依旧站在淡定地原地,没动,仿佛刚刚对待的是一坨棉花玩具。 就是这一拳,把他干出去三米远。 那人眼见二人实力过于悬殊,直接抄起板凳往陆绥处扔。 “小心!” 那一刻,姜既月的行动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肾上腺飙到顶峰。 她直直地挡在陆绥的前面,用力地把他推开。 她倒地的前一秒还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挣扎。 他仍是错愕的,瞳孔无限放大。 “你疯了!” 声音遏制不住地颤抖。 姜既月睁眼时,正躺在陆绥的身上。 没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后脑勺还被他用手护着,紧紧的扎进他怀里。 一股铁锈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的右手却有些湿润。 疑惑伸手时,看到的居然全是鲜红的血。
第69章 阿塔拉的葬礼 她仅有片刻的呆滞。 周围的人声依旧嘈杂, 恐惧愈发放大。 “你没事吧。” 陆绥居然还在担忧姜既月。 全然没有顾及自己淌血的创口。 姜既月带着哭腔回答他:“你的伤口不痛吗?流了好多血。” “都他妈别吵了!”廖听澜一嗓子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没看到人受伤了吗!” 不怒自威的眼神凛冽地扫视了一圈。 饶是倚老卖老倒地不起的阿婆也讪讪起身,她没想到平时都以儒雅一面示人的教授,发起脾气来这么吓人。 “报警, 去医院。”这是姜既月保持冷静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警车的鸣笛声很快就响彻云霄,林间飞鸟都被震得换了个歇脚地。 她在临走前还朝姜既月吐了一口唾沫。 对上的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丝丝缕缕的黑发缠绕在眼前, 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那阴气森森的寒意, 同一柄锋刃无差别的划伤每个人的咽喉。 她的那一眼没有带着审视,也没有带着怜悯, 只有仇恨。 她正义善良却绝不滥情。 这些人会付出代价的。 回头转向陆绥的瞬间,眼神立刻变得柔和下来。 紧张地注视着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陆绥在倒地拉过自己的同时膝盖撞在了一块尖石上, 自身的重量外加上姜既月的重量, 他不可能不痛。 他的额发已经被汗湿, 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如今只剩下惨白。嘴唇因他忍痛咬紧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爆起。 姜既月不忍看他如此折磨自己的嘴唇, 就把自己的手臂伸到他面前。 真诚地看着他:“你咬吧。” 陆绥他怎么忍心,他抬起手捏住细腕往一旁扔, 摇摇头:“你铁臂阿童木吗?” “这点痛算什么?”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细密的汗从额头源源不断地冒出。 这样白嫩脆弱的手臂,平时牵手时用力都怕弄疼了她,怎么可能去留下齿印。 到了医院,医生清理了创口, 想要给他做进一步细密的检查, 却被拒绝了。 姜既月佯装生气:“陆绥,你别不听话!” “伤口都处理好了, 我们回家吧。”陆绥温柔地看着姜既月,小拇指勾着她的手,是在撒娇。 她的表情却很严肃:“不行,我不放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他的眼神有一丝闪动:她不是讨厌医院消毒水味的走廊,讨厌大片大片的白色,讨厌冰冷的铁锈,讨厌此起彼伏的哭闹声和医生无奈的眼神吗?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下去? 他不想让她联想到一丝一毫过去的阴影。 地面反射这天花板的白炽灯,和她彷徨失措的眼神。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4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