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这三个字让央仪想到昨天孟鹤鸣说了一半的话。 郁气腾腾地往上冒。 兄弟俩都这样。 一个两个的,故作高深。她在心里骂。 这顿饭吃到后面方尖儿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她父母得知这会儿孟总有空,打算去公司拜访。 方尖儿叫苦不迭。 离开前只好苦兮兮地跟她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还债去了。” 央仪弯起手指跟她作别。 等人一走,包厢里就剩她和路周两个。 起初气氛还算正常,快结束前,无意间再次提到去澳洲。男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问:“你会想我吗?” “会啊。”央仪说,“普通朋友的那种想。” 他笑了下:“你和我哥一样,喜欢把话限定得那么死。” “他会吗?”央仪是真不知道,所以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她这番回想落在对方眼里,就是离开不过几个小时,便互相思念的证据。 到底年轻气盛,脸上挂不住。 就算嘴边笑容还没消失,男生眼底却沉缓了下来。 他说:“你别跳回那个火坑了。” 央仪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火坑?” “我哥。”路周说,“你们明明已经分手了。” 不懂为什么话题停留在这上面就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央仪放下水杯,若有其事地看着对面,半晌,她问:“那你觉得哪里不是火坑?” 我不是,我会全心全意喜欢你。 我和我哥不一样。 话到嘴边他却无法出声,路周承认,他哥的话对他产生了影响。他没办法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曾经的心声了,因为给不了立场。 他现在算什么? 怎么能要求她离开兄弟俩的其中之一,转而青睐另一个。 他不要脸,总要考虑到她的脸面。 况且,就算和他在一起,她能得到什么? 虚无的喜欢吗? 架构在空中楼阁的爱? 他哑了火,只好说:“他现在想赶我走就是还在意我和你认识这件事,他明明嫉妒得要死,却在你面前装云淡风轻。他是什么人你早就看清楚了,你确定这样的男人以后不会发作第二次第三次吗?” “我不确定。”央仪也有些恼了,“但我又没打算复合。你们兄弟俩是不是都有臆想症啊?” 路周冷着脸坚持:“那你保证你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保证?”央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咬了下牙:“你不敢。” 央仪被这种奇怪的氛围弄得肝火一下冒了起来。 她反问:“就算我敢,我凭什么向你保证?” 是啊,凭什么。 立场。 还是该死的立场。 男生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的,像积了乌云的天,压了数次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似的宣泄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只想喜欢你,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们分手,现在你转头要回去跟他在一起,你想我怎么想?我等了那么久算什么?” 字字句句,金石般掷地有声。 但他质问的语气太像正牌男友了,像到让人忍不住生气。饶是央仪这样的好脾气都不由地蹙眉,她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况且,我就没有你们俩之外的第三个选择了吗?我欠了你们家吗?” 想到他离开后,她或许会和他哥重归于好,又或许有其他新欢,总之那个对象不会是他。 路周用力将杯子放下:“我答应去澳洲就是为了你!” 央仪冷冷回敬:“那是你自己的选择,犯不着给别人扣帽子!” “我的选择?我被逼的选择!” “是我逼你了,还是他逼你了?” 气氛无声冷了下来。 央仪起身,叫来服务员买单。 随后将挂在衣帽架上的包和外套收好,头也不抬:“你冷静下,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失常了。” 她的情绪收得很快。 路周颓然地想,一定是对不在乎的人才会这么收放自如。他从来就没真正走到过对方心里。 他哽咽,声音不知怎么变得暗哑:“姐姐。” 收拾好东西,央仪终于分给他一丝眼神,很短的一瞬,她的表情很冷淡。 “我想到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又唤了一声。 女人纤细的身影甚至未作停留,径直消失在了门后。高跟鞋声和落在身后的那场台风一样,越来越远。 周围喧嚣一下漫了过来,将沉默坐在包间里的人衬托得格外落寞。 路周想,搞砸了一次又一次,他又输了。 *** 处理完公司的事,孟鹤鸣抽空接待了方尖儿的父母。 对方是为了还之前的人情,特意飞来的榕城。 要是放以前,这样的事同样不少,孟鹤鸣不会人人都见。但方尖儿和央仪亲如姐妹,孟鹤鸣不会将她划入“其他人”的社交距离。 只是没想到,方尖儿本人也来了。 她今晚,照理应该出现在和央仪的饭局上。 至于现在饭局上还有谁。 孟鹤鸣松了下领结,露出危险的神色。 小兔崽子。 九点多,管家发消息来告知:小少爷回家了。 孟鹤鸣看了一眼,没再管。 这之后,他花时间处理完因为客人拜访而延迟的公务。一直到十点多,手机上也没有新的消息出现。 原本以为央仪回去会跟他说一声的。 看来,自己还没有这个待遇。 失落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蔓延开来,他第一次觉得这间办公室过大,情绪都难以填满。 他提起座机拨了通电话,随后,直升机在顶楼听命等待。 这个点,飞行员疑心听错了消息。 怎么会要突然飞澳门。 再晚一些,除却赌场,应该没有什么营业场所还是开着的吧? 或许就是去赌场销销金呢。 毕竟他不是有钱人,不懂他们的纸醉金迷。 果然,五分钟后男人出现在机舱。直升机一路直飞,最终停在某座知名赌场的停机坪上。 随行的除了他这个飞行员,还有一位助理。 下机的时候,助理在和老板说“还是在上次那个地方等您。” 金碧辉煌的包间内。 谈女士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来访的人。 绿绒桌布上砝码堆积如山,谈女士点一杯茶,淡淡地笑着:“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些娱乐活动。” “确实不喜欢。”孟鹤鸣开门见山,但因有事求人,他大方地兑了一桌砝码,这是他的诚意。 输了两把后,他开口:“有点私事想要请教。” 赌场生意是第二任丈夫的,谈女士本人并不热衷,闻言手腕一翻,请他到旁边茶桌上说话。 “诚意已经收到了,希望我能帮得上忙。” 孟鹤鸣从善如流。 只是半杯茶下肚,他仍未置一言。 上次因为谈女士的一番话,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此刻坐在这,他心里有着几分自己都不确定的迷惘。 怎么会求人求到澳门来了。 对方还是被他害死的、孟鹤群的母亲。 “大哥的事,我先说抱歉。” 他这么开口,把女人吓了一跳。她淡然的面容微变,问他:“这怎么说?” 遭人白眼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孟鹤鸣不为自己遮掩,将过去那件事娓娓放到了明面上。 他坦荡得让人惊疑。 女人在这番讲述里神思恍惚,末了听他致歉:“所以大哥没来得及抢救,里面有我很大的关系。”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孟鹤群是她亲生儿子,如果是她,当时的选择也一定是包庇自利的。但以此来责怪对方是杀人犯,她同样做不到。救一个,等于杀另一个。 何况那是人家早就匹配好的心脏。 这些年养出的宠辱不惊在这个时刻很好地帮她掩饰了情绪。即便如此,她还是冷着声音说:“你告诉我了这件事,还期待我会帮到你吗?” 孟鹤鸣敛眸:“至少我心安。” 他身上一样有孟泽平的影子。 但却让她讨厌不起来。 她想,或许本质上,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他是一个正常的、有七情六欲、懂爱恨嗔痴的人。 谈女士微微叹了口气:“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是怎么发觉——”他顿了顿,仿佛苦恼,而后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爱上你第二任丈夫的。” “……” 爱是诗人的永恒命题。 也是浪漫故事的。 孟鹤鸣坐在三教九流的赌场二楼,听了一个很人间烟火气的故事。 其实他今天这一趟稍显多余。 因为其间,谈女士还讽了他一下,问他:“你看你母亲怎么爱你父亲的不就知道了?” 他云淡风轻地回:“她不爱。” “或许你的叔父叔母?” “他们是开放婚姻。” “你的爷爷奶奶?” “死的早。” “……” 谈女士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么一个从小不知道爱是何物的小可怜蛋。想来,能打理那么大一个产业的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难处,上天总不好过于眷顾某个人。 她只好同他讲了讲她和第二任丈夫相知相爱的故事,当然,撇除了他已知的那一段。 故事不长,讲完刚刚过十一点。 这个时候赶回榕城,还能在零点到来前安稳进入梦乡。 谈女士替他打算得很好。 不过他看起来比她预想的要心急。 将人送到停机坪,她揶揄:“我这里不是感情咨询。” “总之,今晚多谢。”男人回身,“您有事随时可以来榕城找我。” 能换来这么个空头支票。 今晚或许还是她赚了。 谈女士笑笑:“祝你顺利。” 回去路上,孟鹤鸣仍在思考那句“喜欢还是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这不是证明题,感情是没有定义的,抓住感觉,它会带你走”。 那感觉到底是什么? 它来的时候他怎么知道就是? 这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孟鹤鸣觉得烦躁,他在这个世界上碰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手指一遍遍地摆弄手腕上的铂金表盘,他忽然偏头:“她回酒店了吗?” 助理最近悟到了一点老板的意思,渐入佳境。 立马从耳麦里同飞行员联系:“停去洲际顶楼。” 说完,她回头。 看到老板用“谁跟你说要去洲际”的表情看着她。 她犹豫:“那还是……” 老板面上隐隐露出点情绪,偏过脸:“就这样吧,别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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