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经历过这么混乱的事。 酸软,脱力,崩溃,惶恐,所有的所有纷至沓来。 眼泪不值钱地掉。 她开始数落:“孟鹤鸣王八蛋,混蛋,这个晚上因为他糟糕透了,我也糟糕透了,我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在杭城的,在家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而不是在这里陪你们拍电视剧,什么绑-架,撕票,谈条件,我这辈子连听都没听过这些,呜——” 或许是她哭得太过梨花带雨。 崔助被封冻的心短暂回到人间,他伸手,想拍拍她的肩,手伸到一半又很识趣地缩了回来。 “孟总不会有事的。”他说。 “你保证?”央仪满脸狼狈地看向他。 “是的我保证,所以您先跟我走。”崔助不确定,但他的职责就是百分百完成老板给的指令,于是面不改色,“孟总处理完后续一定会第一时间找您。” 央仪狐疑地看着他,眼泪短暂地停了一瞬。 “你会不会也是另一头的?” “……” 看来今晚的事确实让央小姐长足了心眼。 崔助觉得在这里干熬着不是办法,于是当着她的面拨通电话。 孟总没说过不能给他打电话。 这不算工作失误。崔助想。 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听。 声音听起来很空旷,像在某个被墙夹挤的楼道。 “她没事?” 经历过今晚,央仪觉得再来点什么她都不奇怪了。在这句话之后,她产生了无比无厘头的想法,先崔助一秒瓮着鼻子回了过去:“孟鹤鸣。” 对面停息一瞬:“嗯。” “你在阎王殿吗,声音这么空。” 她说着,自己又哭了。 比之前近乎歇斯底里的宣泄要好上许多,情绪发泄完,人也空了,破破烂烂,到处漏风。 这次眼泪无声地掉,大颗大颗砸在地毯上。 他却似乎感知到了。 “好了,别哭。”孟鹤鸣说,“我就在楼下。”
第80章 借刀杀人 崔助说电梯没排查过隐患, 让她从楼梯下楼。 央仪点头同意。 走了几步,她退回,说要去最近的洗手间洗脸。 镜子里的自己何止狼狈, 眼睛又红又肿,眼泪和头发糊在脸上,仪态崩塌的一塌糊涂。洗脸的时候用力吸吸鼻子,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眼泪掉得太凶,连鼻涕都出来了。现在的她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 望着镜子里近乎奔溃的自己,她再次意识到, 她没有洒脱到说往前走就往前走。 她明明就很在乎孟鹤鸣。 不甘地擦干净脸, 她从洗手间出去, 看到崔助领着保镖围拢在门口。数十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一间女士洗手间,这个场景实在让人放松不起来。 两腮染上薄薄一层粉, 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好了。” 那些人让开一条道, 让她和崔助走在最前面。 楼道里的每一步都有回声, 她的心跳穿插在回声里快要蹦出胸腔, 脚步也在内心无意识的催促中不断加快。没有哪一刻那么想见他,想确认他是不是如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安然无恙。 明明快要见到真人了,央仪还是恍惚生出点不确定感。 “崔助。” 脑子里只有工作的古板男人侧过头:“您说。” “要不你打我一下。” 要不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 崔助可能会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扶住扶手,稳了稳心神:“您说什么?” “我说你打我一下吧。” 还有半层楼就能抵达一楼, 央仪透过扶手缝隙往下望了一眼,不到三米的高度,被她看成了万丈深渊。 “万一是在做梦, 下去看到的不是好端端的孟鹤鸣,而是……” 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红了。 不能再哭。 央仪喝退自己, 咬了咬酸软的后槽牙。 崔助安慰道:“孟总从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他心里一定是有稳妥方案的。” 央仪想,那你是没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离他有多近。 近到当时她心跳都要骤停了。 千钧一发。 央仪撇撇嘴,不再说话。 她想一定是孟鹤鸣这个人平时太有分寸,所以弄得他身边的人都会盲目信任他。可他明明就是凡躯肉-体,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比谁多一层钢筋铁骨。 三两步下到最底层,等不及保镖,央仪自己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 凌晨的会所大厅依然灯光璀璨,刚从楼梯间出来的她没能适应得了光线,忍不住用手背去挡。 即便如此,视线还是透过指缝往外寻找。 沉稳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她扭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双脚不听使唤地奔了过去。 她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它有自己的指令。 它一刻都不能等待地扑入怀抱,感受到对方均匀有力的心跳,摸到带着热意的胸膛和臂膀,从上到下,每一块肌肉和皮肤还是她熟悉的模样,完整无缺。 最后目光停在他不自觉滚动的喉结上。 央仪很努力地控制了,但是今晚身体不听她的话,眼泪夺眶而出,又无声无息布满了整张脸。 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她问:“你真没事?” 原本以为今晚的一切仍在自己的掌控中。 但看到她不停歇的眼泪,孟鹤鸣觉得自己还是算计得太少了。这是他控制之外,同时也是意外之喜。 至少证明她还在乎。 “真的。”孟鹤鸣低声安慰。 “那辆车子是怎么回事?”央仪捧着他的脸,命令他回答。 孟鹤鸣眉眼低垂,认真地说:“已经解决了。” 再也不想听他讲些云淡风轻的话。 央仪动了怒:“你别想蒙混过关。” 和她此时的感觉差不多,孟鹤鸣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他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做出过分逾矩的举动来确认这份怀里的安心。 他只是任她抱,任她揉捏,而后在她坚定的眼神里无奈地说:“确实是有人想要我的命,不过我提前预料到了,所以没事。” “是你叔叔?”央仪问。 “是。” 视线环视一圈,她说:“他十几分钟前人还在这的,现在——” “我让人放走了。”孟鹤鸣解释。 央仪忍不住皱起了眉:“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几分钟前路周也问过。 他问:“赌赢了?然后呢?是不是要反击?” “不急。”孟鹤鸣淡定道。 “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稳还是装。”路周一脸无语,“刀架脖子上,人家要你小命,你还不急?” 与此同时,有保镖前来汇报:“就在刚才,有辆无牌车从会所的小路跑了。” “追啊!”路周亢奋地说。 然后看到他哥用同样无语的眼神看着他。 难不成又失言了? 下一秒,果然等到他哥无情的评判。 “现在看来等你什么时候坐上这张位置,我们家的产业也就到头了。” “……” 路周气噎:“你是不是有爱嘴弟弟的毛病?” 孟鹤鸣懒得理他。 路周又问:“所以为什么不追?” “追了做什么?”他哥反问。 路周:“他没把你撞废接下来该你撞他了!” 事情哪有这么你来我往的简单,又不是回合制游戏。 孟鹤鸣将开来的那辆跑车钥匙抛给他:“请便。” 钥匙砸中了他脑门,他哥多一分眼神都不再分给他了,一边通知保镖盘查会所里还有没有别的安全隐患,以免有后招,一边兀自发出一条信息。 【三楼,迅速。】 路周眼神好,大概能猜到是给谁发的。 这里的事情还没完全尘埃落定,他不让央仪掺和进来是对的。 等待盘查的这段时间,路周无头苍蝇似的围着他,欲言又止数次,显然在等那个不反击的理由。 他哥终于烦了,抬起头:“给我一个坐实他雇凶的证据。” 路周以手作拳拍在掌心:“开车的那个男的!抓起来问一问,他肯定知道什么。” 男人耐着性子回答:“能替他干这种事,嘴巴是吐不出你想要的东西的。” “那这里的监控?” “你大可以去监控室看看。” 对啊,这些他能想到的东西,阿叔应该都能想到。 到底年轻气盛,路周懊恼地说:“总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吧!” 孟鹤鸣声音徐缓:“阿叔敢做这件事就一定会想好后路,来的路上我让人查过,他在榕城的基业变卖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刚才他实打实地从公司挪走了一笔现钱,就算这次失算,他换个地方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 “他准备去哪?”路周问。 “目的地不清楚,但第一步肯定是离开大陆。”孟鹤鸣道,“这个地方离港口很近,他走水路,而水路最方便的是先到东南亚。” 默了半息,路周忽然说:“你这么清楚,你的后手该不会在那吧?” “恭喜,有脑子了。”男人冷笑。 “……” 喜欢嘴弟弟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改? 路周张了几次嘴,介于多说多错,他还是闭上了,安静听对方讲述。 “他不敢堂而皇之走航线,只能偷渡。至于偷渡客——” 这个路周知道。 在海上漂流十天半个月,全须全尾抵达目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到了当地因为没身份的保护,会先被地头蛇抢走一大半身家资产,好不容易落脚,又有无穷无尽的敲诈勒索。所有人,包括当地不入流的小混混都能来踩上一脚,捞点好处。 至于做生意,更不用谈了,保护费收到让人崩溃。看病不能找正规医院,住店住不到干净地方。活在社会不见光的那一层,再体面的人偷渡到别国,都是烂泥里的虫,活得又脏又苟且。 但前提是,这是在当地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 阿叔那样的人,不可能没提前找好保护伞。 他的疑惑被看穿。 孟鹤鸣好笑地敲了下指节:“他能花钱找靠山,我为什么不能花更多的钱让他的靠山出卖他?” 我靠。 嘴唇动了动,路周说:“……脏。” 在榕城,阿叔有绝地回转的机会。 毕竟这么多年的人脉和根基在那,大不了蜕层皮。 但到了外面,那些在榕城不能明着干的事都有了操作的可能,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 借刀杀人才是最高境界。 想通这层,路周陷入另一个疑惑: “他为什么不留在榕城赌一把?赌你动不了他?” “比起我,他或许觉得那些当地帮派更可爱一些。”他哥用儒雅到近乎绅士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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