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放弃了。” “什么?”林哲一愣。 “我说我放弃了。” 庚野抬眸。他冷冽眉眼压着戾意,眼底的漆黑像要沁出血色,“再不放弃、不离开这里,我怕我会发疯,在某天她下班的路上找人——不,我会亲手把她掳上车,把她带回惊鹊,把她扛上二楼然后用铁链锁在尽头的房间。” 在林哲骇然惊厥的神色下,庚野将将要燃尽的香烟死死捏熄在指间。 “这次,我彻底放手了。” “你爱信不信。” 砰。 车门推开,长腿迈下。 那人在关门前,折腰俯身。 庚野扶着车门,背光,翳影在他眉眼间沉作浓干的墨。 “还有,你说我在悬崖边?那解开了绳子又怎么样,”庚野缓声,“一个人掉下去,总好过两个人。” “——” 车门甩上。 庚野漠然直身,走向了logo旁的私人门禁。 林哲也跟着下车时,正撞上了个穿着花衬衫从门禁内走出来,和庚野擦肩而过跟着频频扭头的男人。 “庚哥怎么了这是,你惹他了?” 出来的这个是MOON的经理人,乔别嘉。庚野从前少有离开飞行基地的时间,那会都是他在打理MOON名下的店铺,自然也包括惊鹊。 一来二往,他和林哲也早就熟悉了。 “我?我惹不起,”林哲冷着脸,但还对庚野下车前后的放话心有余悸,“能招惹他到这个程度的,天底下翻不出第二个。” “噢~” 乔别嘉恍然,和林哲并肩往里走:“就一个姓都让我沾了光的那位是吧。” ——当初MOON选经理人,介绍到庚野这儿的简历档案不止一份。 五花八门,眼花缭乱,选都选不过来。 而林哲深信,叫庚野随意一指就点在了乔别嘉照片上的,一定是他照片旁边的名字里的某个字。 看着好兄弟的恋爱脑罪证之一,林哲不爽地哼哼了声。 乔别嘉:“上回你不还说,她已经回到山海市了吗?怎么庚哥突然跟我说他以后要去广平了?那离这儿可就是一个山南一个海北了啊。” 再次想起庚野之前的话,林哲皱眉:“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能把他逼到这个境地……” 林哲忽地一顿。 几秒间,他表情大变:“操,她不会要结婚了吧。” “啥?” “操操操……我怎么就没想到,绝对是这样!”林哲脸色难看,加快步子往里,“那是得走,走得远远的,总比进局子强!” 乔别嘉:“?” 庚野下午来MOON,算是被乔别嘉喊来的。 一方面是他表露了不会回来的意思,走之前,乔别嘉这个经理人自然有不少事要和自己这位幕后老板聊聊;至于另一方面…… “实在是模特试了几组拍摄,还是拍不出我们这套机车风设计的感觉来啊!” 乔别嘉叹气,在更衣室外跟林哲吐苦水。 “再加上我们设计师本身灵感来源就是庚哥,说不得,这组宣传拍摄,就只能劳驾他亲自上了。” “他竟然也能答应?” “是啊,我也没想到,要不是设计师执意要问,我当时真没抱希望。” 林哲望着更衣室紧闭的门,想了想:“不过受这刺激,干什么都不奇怪。” 他一回头,瞥见不远处,店里两个兴奋地凑头的店员小姑娘。两人正雀跃地扒着手,目光和身体时不时朝更衣室这边转,显然是在等庚野。 林哲招招手:“过来看啊。这种绝无仅有的机会,要不是你们老板受了天大刺激,那肯定没戏,不看白不看。” “你当我聋了还是死了。” 更衣室内,兀地传出来截低沉好听的嗓音。 同时黑漆木门被人推开。 庚野低着头,一边整理着半露指的机车手套,一边从门后走出来。 机车风自然逃不开皮衣,黑底银纹,敞领短款,一截劲瘦有力的腰腹线条被勾勒得明显。 腰线下,皮质机车长裤利落垂坠,像柄出鞘的长剑,线条凌冽,气场逼人。 机车靴踩地,庚野停在了一盏顶灯下。 光与阴影罩落,那人漆眸漫不经心地一抬,眼神就压得偌大店内鸦雀无声。 身为多年来被美感“霸凌”最多的受害者。 林哲顿了顿,第一个回过神,扭头看乔别嘉:“你们这更衣室,什么破隔音?” 可惜乔别嘉显然没他这定力,望着不远处的青年喃喃:“可惜,太可惜了,卖衣服哪有卖人来钱快,这要是能叫价,一天一拍卖,我得成山海市首富了吧……” “?” 林哲:“作为一名律师,我劝你把你的不法念头收一收。以及,gay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是,真的,机车服这玩意就该焊在他身上。” 乔别嘉扭头,不理解:“庚哥就没考虑过,发展一下赛车手的副业?这玩意纯视觉享受都够了啊。我都不敢想,要是再给他配一台机车……” “他原本就玩过。” “啊?”乔别嘉没反应过来,“玩什么?” “机车,他当年最爱啊。” “?” 乔别嘉震惊地从那个被脸红小店员领着去后场拍摄的男人身上收回目光,“最爱??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我都没看他摸过一下!” 林哲抱臂,想了想:“那确实,最后一回,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讲讲讲讲。”嗅到大八卦的气息,乔别嘉连忙凑上。 “……” 林哲记得清清楚楚。 庚野最后一次赛车,是在七年前,7月28日那天。 因为第二天就是7月29,别枝的成人礼。 那两年庚野有一辆最心爱的机车,流线感强,外观粗野又豪放,像只森然蛰伏的莽兽,宝石蓝的颜色,亮眼度跟庚野那头金毛有一拼。 庚野对那辆车看得极重,跟他混一起的那群人常玩笑,说那辆车才是他的正牌女友,碰都不让碰一指头。 ——也不算夸张,在庚野那些挡桃花的前女友里,少有是被他冷脸甩的,其中就包括隔壁学校的校花。 林哲记得那校花黏人得很,缠得庚野烦,但也是真漂亮,她当庚野女朋友那一周,走哪儿都没有烂桃花往上蹭。 大概是这种无敌带来的飘然,那天听他们又开起“机车才是正牌女友”的玩笑,她气不过,就在庚野擦车的时候,走过去,往车上靠了一下。 “庚野,你总看它干嘛,我不比它漂亮?” 庚野当时就冷了脸:“起来。” 校花下不来台,僵着起身:“不就是辆破车吗?我才是你女朋友!” “是么,”庚野将抹布扔回盆里,眼都没抬一下,“那现在开始,你不是了。” “庚野!”校花气得抬手要拍在机车上,却被少年撩起的一个眼神慑在原地。不知道是吓是怕,校花当时眼圈就红了,攥着手指站在那儿,眼泪要掉不掉。 旁边兄弟们看得抓心挠肝的,唯独庚野不耐,他就蹲在机车前,戾着眉眼一抬下颌:“话不二遍,滚。” “……你就是个王八蛋!!” 校花自然是气跑了,众人咋舌。 从那以后,庚野那辆机车的威名远扬,除了他以外谁都不敢碰一下。 而作为异父异母亲兄弟,林哲最清楚,庚野那辆车是不便宜,但也不贵,要说最有价值的,还是车身上那一堆各种赛事的冠军金标。 像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身上的无数功勋章。 庚野确实对它宝贝得很,机车大概是他那时候唯一算得上“热爱”的东西。一逢周末假期,庚野就骑上车去环山公路发发疯,间或参加些赛事,还能赚钱自己花。 不过那都是遇见别枝之前了。 在别枝后,庚野去那些正规或不正规的机车赛事的次数越来越少。 原因一目了然——别枝不喜欢。 不过大约她也知道,那是庚野唯一的爱好,是他发泄骨子里那种张扬野性的最佳途径,所以并没有阻拦过。 直到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别枝18周岁成人礼的生日临近,庚野给她选礼物,拉上了几个脑子比钢筋直的狐朋狗友,没一个给得出参考意见。 结果庚野看上了一串翡翠手串。 那水种确实漂亮,颜色也衬人,尤其适合别枝,但那价格位数也确实漂亮得过分。 林哲估摸着,庚野是把卡里的钱全划出来了,还差一截。 庚野扭头把那辆机车骑到了他最常去的那家车队老板那儿,林哲觉得他疯了。 车队老板也乐了,问他差多少数,什么时候要。 庚野说了。 老板惜才,也痛快,说7月28日有场比赛,只要庚野代表他们车队参加,拿了前三,他就给他把差额抹平了。 想着那串翡翠手串戴在女孩手腕上的模样,庚野没犹豫一秒,就答应下来。 那是庚野人生里最后一场机车赛。 他命大,没事,还拿了第一,但其余人没那么幸运。 那场比赛上了当地新闻,报道里说某某环山公路上的机车赛事发生连环重大事故,死了人,两死三重伤,其中还有个男生,今年才刚高考完。 别枝是7月29日那天早上,在舅舅家的早餐桌上听见的新闻。 头一天晚上,庚野说今早要去参加那场机车赛,不能一早来接她过生日了,让她等等他。 新闻播报声里,筷子和碗当时就从女孩手里掉下去,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那是别枝第一次在舅舅舅妈家那样失态。 她下意识蹲下去,拿碎掉的瓷片,割破了手,被惊愕的舅舅舅妈喊开,然后在原地呆了几秒。几秒后,女孩疯了一样,转身就跑出家门。 别枝那一路腿都是软的,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疼得眼泪哗哗掉,也顾不上,只是拼命拼命往前跑。 她打上车,下了车,又跑去庚野常在的那个机车基地。 在门外,撞见了祁亦扬,祁亦扬惊愕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过来。 别枝知道了庚野没事。她蹲在地上,一边死死拽着祁亦扬,不许他进去给庚野报信,一边无声大哭,哭得像是快要抽过去了,才终于把憋闷了一路的那些情绪全发泄出来。 哭完以后,女孩没表情地抹掉眼泪,让祁亦扬带她进去。 庚野那会刚买完手串回来,正和那群直男兄弟们商量怎么布置基地,好给别枝一个惊喜。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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