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为他们送上香槟和鸡尾酒。如果有人要求喝一杯,她们也绝不装腔作势,大大方方对饮一杯,再附送一个媚眼,会收获更多的小费。 尹夕朝这样开导自己,把他们当成行走的提款机就好了,他们物化我们,我们也物化他们,正好促成两全其美的生意。 她最开始将心思放在派对主人身上。她问朋友这个派对谁举办的。朋友努了努嘴,给她指明方向,“就那边穿黑色T恤那个,叫梁戴文。”接着凑到耳边,轻声说你知道他爸是谁吗?接着说了个名字。尹夕朝冷笑,也不知用了多少纳税人的钱,凑出这套别墅。一面不齿,一面向往。 她打量着梁戴文,板寸头,高大瘦削,手臂上有纹身,气质粗鲁。年轻富贵令他意气风发,硬生生将他的小混混形象拔高到玩世不恭的痞子行列。 他坐在茶几上,翘着二郎腿,嘴里歪叼着一支烟,正手舞足蹈地说着话。而谈话对象坐在单人沙发上,背对着她们,看不清真容。 朋友又说:“你猜他跟谁说话?”尹夕朝当然不知道。朋友正要开口,梁戴文忽然慵懒傲慢地朝她们招招手,让她们送酒过去。 朋友抢先一步,袅袅婷婷地走过去,送上香槟与自己。梁戴文那双贼眼乱窜,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朋友咯咯乱笑。这时朋友对尹夕朝招手:“朝朝,你过来。” 她有些意外,更令她意外的是,背对她的那个人立刻回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她。 现在回想起来,一定是被他深邃的目光搅扰了心神。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其实女人也会为美好的皮相奉上整颗心。他那样注视她,在看一个人而不是一件物品,没有任何色情打量。 她走过去,稍稍弯下膝盖,问孟亦林要不要酒。他拿了一杯,又道了声谢。尹夕朝得到了今天第一声感谢,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些自尊心,感觉自己对他来说有些与众不同。 梁戴文摸着朋友的腰肢,问:“你们两是姐妹吗?长得挺像。” 朋友扭着腰装模做样地躲,笑着说:“是啊,双胞胎是不是有double tip?” “那你们可不可以threesome?”两个人就跟数词组句一样,轻浮地开着黄腔。朋友笑得花枝乱颤,尹夕朝勉强一笑,用余光瞥了眼孟亦林,他也浅浅地笑。她想,至少笑得不猥琐。 梁戴文松开朋友,将尹夕朝拉到身边,问:“你好清纯,还在读书吗?”她点点头,朋友替她介绍,普瑞特艺术学院的。梁戴文说:“我也很喜欢艺术。”手渐渐往下摸,摸到她的臀部。 尹夕朝慌忙躲开,没来得及收好脸上的厌恶情绪,动作难免大了些,手里的酒全洒在了梁戴文身上。 梁戴文站起身,吐出个脏字。尹夕朝立刻道歉,他说:“光说有什么诚意,把那瓶威士忌干了就原谅你。”他看上去并没有多生气,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找乐子的腔调。 尹夕朝心里也不慌,但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清纯形象,瞪大眼睛,做不谙世事状,“我不是故意的,不至于吧。” “那你今晚的小费给我当洗衣费吧。”梁戴文故意找茬。 实际上撒个娇,让他占占便宜也就过去了。可尹夕朝决定赌一把,赌有人怜香惜玉,并敬重她的坚贞不屈。她端起整瓶威士忌,开始灌自己。灌了几口就有人围观,还起哄给她叫好加油。梁戴文根本不阻止她,兴致盎然地看她喝酒。她开始心虚,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这里没一个好东西,竟还指望着什么。她仰着头灌了三分之一,天花板的灯变得模糊,虽然自己有表演成分,但也真感到委屈,连朋友都没上前帮她说话。 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一时骑虎难下,越想越委屈,泪水滚滚而落。胸前湿了一大片,即有酒也有泪。她放下酒瓶休息片刻,顺便抹一抹眼泪。 梁戴文调整了姿势,好整以暇地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尹夕朝深吸一口气,端起酒瓶就要继续。这时伸出一只手,将酒瓶拦下,孟亦林笑着说:“行了,喝出人命算谁的。” “是她跟我较真呢。”梁戴文像个无赖,对她摆摆手,“走吧走吧,别搞得我欺负你似的。” 尹夕朝哭着奔进洗手间,狠狠地吐了一顿。走出洗手间便遇见孟亦林,他一直在那儿等着她,很礼貌地询问:“好点了吗?” 尹夕朝暗自窃喜,竟赌到了最豪华的大奖。她知道怎样惹人怜惜,便红着脸含着泪,脆弱地,含羞带怯地点点头,轻声道一声谢。 孟亦林说:“去换衣服,我送你回去。”他把车牌号告诉她,让她换好衣服直接去停车场找他。她换好衣服,朋友问去哪里?她说喝醉了,刚才那个人送她回学校。朋友挂上尖酸的笑容,掐着嗓子说恭喜啊,钓到大鱼了。尹夕朝顺着她说,对啊,羡慕吧。 他真的只是送她回学校,连电话都没留。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她非常失落,在车上除了交换名字,再没说别的。孟亦林犯不着跟她欲擒故纵,这本来应该是她的伎俩。 后来她忍不住去找蒋琛打探他的消息。蒋琛调侃她,上次不是送你回家了吗,这都没把握住。她笑笑不置可否,蒋琛说,有机会的,你放心。 结果机会还真来了,他们乘游艇出海玩,要请几个美女作陪。尹夕朝有些失望,原来他也是爱玩的,可转念一想,不爱玩也不能被她遇上。 在游艇上再次见到他时,他还记得,先跟她打招呼,又玩笑似地说:“看来你真的很缺钱。” 她吓了一跳,惊觉自己在他心里成了捞女。她明明就不一样,她是不想自己的才华被埋没,有了钱有了人脉才能发扬事业,又不是纯为了傍大款享受。她敞开了说:“我当然缺钱,我要还助学贷款,不比你们。” 孟亦林只看着她笑,笑里是理解与包容。这种君子风度令她理智不复存在,优先坠入爱河。 那天他们聊得很投机,船上的人似乎对她另眼相看,连易礼都对她产生兴趣。她知道是因为孟亦林的关系。 为了让他高看自己,一直聊着自己的学业和理想,他倒是很耐心地听。等上了岸,他照例送她回学校,她故意娇憨地问,“可以交个朋友吗?留个电话。” 他说好啊,交个朋友。彼此留了电话,每次需要女伴的时候都叫上她,却从不会对她做任何逾矩行为,不牵手不拥抱不承诺,就拿她当个摆设。 她有一次半开玩笑地问:“他们总开我们玩笑,你也不澄清一下。” “等他们说吧,总比说我假正经或者同性恋强。” 她失落地想,原来拿我当挡箭牌,嘴上揶揄:“所以你是假正经还是同性恋?” 他笑笑不说话。她内心翻江倒海,不会真是同性恋吧,简直暴殄天物,一点机会都没了。也许脸上的表情既嫌弃又痛惜,令他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孟亦林皱着眉说,我喜欢女人。 “那是假正经?” 他又装高深莫测,一言不发。 尹夕朝有些沮丧,赌气说:“别耽误我交男朋友。” “那也别在这里找,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她问,那你呢?他说,我也一样。简直是变相的拒绝。她看不透孟亦林,无计可施又舍不得离开,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而孟亦林也很有绅士风度,对她有惜才之情,不久后从中牵线,将她介绍给名声赫赫的珠宝设计师安东尼先生做助理。这让尹夕朝怎么能不爱他,只好安慰自己,也许真的是同性恋,那太好了,不仅我得不到,天下所有女人都得不到。 而出现转机是一次她喝多了,五分醉演成十分醉,摊在车座上装睡。孟亦林喊了半天喊不醒,只好把她抱回自己公寓。 她第一次去他的公寓,并敏锐地察觉到这里曾住过女人。他将她抱进一间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刚转身便被她拉扯住,她准备借酒装疯一回,嬉皮笑脸地说:“一起睡啊。” 孟亦林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抽出手说:“没兴趣。” “你不会真对男人感兴趣吧?” 孟亦林仿佛听了个愚蠢的笑话,很宽容地笑笑,包容她的弱智问题。尹夕朝不愿善罢甘休,又拉住他问:“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我觉得你是个目标明确,理智清醒的女人,不应该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她松开手,露出可怜乞求的神情,“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孟亦林没有哄她,也没打趣两句,什么都没说,很漠然地转身走了。她凄惶不已,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睁着眼面对黑暗,心事细细密密地铺展开。 她环顾四周,逐渐发现这是女孩子的房间。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桌面上摆着几瓶香水,抽屉里躺着几条项链和手表。她无法自控地查寻另一个女人的踪迹。梳子上还缠绕着几缕发丝,他连扔都不扔,会不会偶尔坐在这里,凭吊一番未亡的旧情人。 她简直都有些可怜他了。 她又拉开衣柜,果然还挂着几条裙子。她取出一条比了比,正好合身。更加肯定这个房间曾住过他的谁。是谁呢?亲戚还是情人。 她取下其中那条最华丽精美的裙子,翻开标签来看,是迪奥的高定礼服。无袖连衣伞裙的款式,蓝色的薄纱打底,缀了精致珍珠和串珠。穿这条裙子的女人一定跟她年龄相仿,身材相仿。也许就是另一个自己,是他的情人。她脱掉衣服,穿上陌生女人的裙子,再喷上陌生女人的香水。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快感。 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自哀自怜起来,觉得自己又凄楚又迷人。开始假想这是他前任留下的裙子,一个吕蓓卡式的可恶女人,抛弃了他还控制着他的心。最后化为幽魂横亘在他两中间,阻止她走进他的心。 现在仿佛在演出《蝴蝶梦》的剧情,如果她穿着前任的衣裙出现在他面前,会得到怎样的后果?他是哀伤还是生气,抑或无动于衷。她应该想想如何抹除掉上个女人的身影,再进一步占据他的心,从而攀登上梦寐以求的阶层。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原来也没睡。这个夜晚必须发生点什么,于是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25章 我不嫌你变态,你也别嫌我爱钱 他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她拿捏出动人的声线,说:“我好渴,也给我拿一瓶。” 孟亦林骤然回头,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他喊了她一声,她头一次听见他这么温存地喊她朝朝。在此之前,他从来都连名带姓,公事公办地喊她。 不可避免地动了情,她也柔情万千地回应:“是我。”接着挪动脚步,飞蛾扑火般投怀送抱,仰起脸主动吻了上去。 孟亦林并没避开,也没回抱她,站成了截木桩。 她兴味索然地离开他的嘴唇,这人怎么这样?不回应也不拒绝,虽然失望但不至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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