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 期期心下愧歉依旧。 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周遂带来了这样的伤害,别人的父母就算对她要打要骂,她也都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这会儿的周父还在以如此平等的姿态与她对话。 这间开在通道附近的甜品店被缠绕着塑料假花的铁艺架子围着。随即,二人就临近着样子有些滑稽的花架,坐在了四周来往熙攘的人群中。 “你看看,需要一些什么?”周北城将单子递给了期期。 可此刻的期期没有翻阅餐单的心思,她轻咬着唇,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热的就行,谢谢叔叔。” 周北城撤回了手,没有继续问下去。转瞬唤来了服务员,点了两杯热拿铁与可颂三明治。 随即,这一方小小的桌面,在鼎沸的人声中陷入了沉默。期期的心情很低落,只觉得四周的嘈切仿佛都带着一缕缕哀愁。 “谢谢你愿意抽出时间。”周北城打破沉默道,“我很感谢。” “感谢?”期期猝不及防地颤动着眼眸。 “周遂告诉我,有位朋友在他最心灰意冷的时候,曾在江边救过他一命。从小江口里我了解到,他口中的那位朋友,应该就是你。” “叔叔,那一次只是碰巧……” 期期的眼眸黯了黯。 她记得那一个误打误撞的夜晚,也记得当时的自己对周遂的不耐烦。就连救下他的动机,都是为了不要给值班的自己惹麻烦。 “时机很重要,”周北城说,“无论怎样的时机,构成的都会是不一样的事实。” 周父神色宽和,语气和善。 可仿佛别人越是通情达理,期期却越觉得发生在周遂身上的这场意外不可饶恕。 于是,在短暂的微忖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坦诚道,“可这一次的事,我不知道您是否清楚,刺伤周遂的,正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我法律意义上的继母……” 周北城如实道,“我听说了。” “那您不恨我吗?” 正在这时,服务员为他们端来了点好的餐饮。 沾着水的漆黑托盘往桌上啪嗒一放,面色焦躁的服务员便连话都没多说一句,扭头又投身到新的点单工作中去。 周北城拿起了桌上的纸巾,轻拭了拭从托盘飞溅到身上的水珠。 期期无言地望着这一切。 只见周遂的父亲似乎并不为了陌生人轻慢的举动而生气。在擦完身上的水渍后,他又用免洗洗手液擦了擦手,随即将托盘上的食物与咖啡一式两份地分好,摆在二人各自的眼前。 “……她是她,你是你。这和你并没有关系。” “我不明白,叔叔。”望着眼前长辈的贴心举措,期期鼻尖泛酸,眼圈微红,再没犹豫地道出了沉淀在内心深处的疑问,“为什么您会对我如此宽恕?” “你知道,我之前在看守所里待过一年,对吗?” “对,”期期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周遂曾和我提起过,但我知道的并不多。” “说实话,那里面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在当时,比起未知的审判,我更害怕的是周遂的自暴自弃。他从小失去母亲,很多时候,我担心他的心理素质并不足以抵御生活的变故。” “我想,他只是有过短期的迷茫,”期期下意识地为周遂辩解道,“而且他后面也做的很好。” “是的,他在逆境中成长了,这也令我很惊喜。”周北城放下咖啡杯,露出了这十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期期,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功劳。” 喝了热乎乎的桂圆红枣茶后,胃里暖一些的期期感到好受多了。 坦白说,除了爷爷,她在成长过程中似乎从未碰到过对自己如此宽和的长辈,包括学校里多少有些势利眼的老师。周父出乎预料的善解人意,在令她措手不及的同时,更觉得眼前的局面像是一场臆想而出的梦境,甚至让她忍不住都想掐一掐手心。 然而是非对错不能颠倒,一些她没有做过的事,也不能被白白记上功德。 “叔叔,我和周遂的关系可能不是您想的那样,”期期微垂着眼眸,一五一十地说道,“那段时间,他就是租住在我爷爷的家里,而且住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的交集也并不多,我也从未开导过他什么……” 周北城再度举起咖啡杯,浅抿一口。 可以说,他整个人周身所散发的卓尔不群的气度,把手中那杯喝起来犹如洗机器水味的咖啡,身价看起来都抬上去了不少。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什么好的结果?” 期期有些听不懂了。 周北城笑了笑,似乎并不愠怒于她在片刻间的迟钝,而是耐心地解释道,“不论你做了什么,或者真的什么都没做,只要你激起了周遂对生活的希望与斗志,让他拥有了战胜逆境的勇气,这就是我所看重的结果,也是我今天感谢你的原因。” “然后呢?” “你指的什么然后?” 期期骤然想起了周遂在无法动弹之际,望着自己时那眷恋依旧的眼神。既然他都可以为自己不顾一切,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为他勇敢地去尝试一次呢? 于是,期期索性将心中的疑虑一口气倒了出来。 “叔叔,您真的不会看不上我吗?我出身不好,也没读过什么书,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家人与朋友。周遂身边有我这样的人,您真的不会感到排斥吗?” “你是指感情方面吗?” “是,”期期眨了眨眼,努力控制着自身的羞赧,“我想问,如果呢?” “两情相悦的事,是没有任何第三方可以强制干涉的。”这一刻,周北城的神色仿佛透露着明心见性的光辉,“更何况,你要是真的对他另有所图,也不会至今都没有接受他的心意。所以,既然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也会尊重你们自己的选择。” 期期瞳仁一缩,终于没忍住绯红了脸蛋道,“这些……您都知道?” 周北城咽下了口中温热的三明治,又喝了口温水,继而说道,“知子莫若父。我想要是他已经得到你的垂青,也不会在每次工作之余都显得那么心不在焉了。” 这一刻,期期忽然觉得好羡慕。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通情达理的长辈,可以给予孩子完全自由选择的人生。这是她从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就连在朋友身上也不曾见识过。更何况,在她身边所有想与父母抗争的人,最终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自己。 其实人生就像森林里的树。 生而为人,不过是一场穿行而过的风。 可以说周父的儒雅与从容,给了期期前所未有的震撼,仿佛在他的目光与言语所经之处,都释放着一股未知的能量。可以让人褪去焦躁,变得平和,并且相信未知的未来,也未必不值得去期待。 作者有话说: 谢谢“西西要重新开始推荐的”EppureSentire—Elisa 这一章就是跟着你推荐的音乐写出来的哦 下一章要见面啦 开心呢努力恢复身体的小周要吃糖啦 - 感谢在2023-05-31 00:00:00~2023-06-0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ealm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夫人 10瓶;elixir 5瓶;多加一点可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消除心结 白昼变短, 冬渐深了。 这几日的风刮得厉害。不分日夜呼啸的疾风吹弯了街道上的树木,揭尽了电线杆与墙面上的小广告,甚至还掀翻了拿云巷中几户倒霉人家的顶棚。 而这其中, 不巧就包括了期期家阁楼的顶棚。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本就心烦的期期却不得不去面对,更何况阁楼中还有从前周遂住在这时所遗留的东西, 无论如何, 她都该替他保留好这些东西,留着他今后自己回来处理。 所幸有安妮的帮忙,联系上门的维修工人来的很快,不但要价合理,干活起活来也很麻利。 只不过, 为了看顾住周遂的东西, 这两日的施工时间, 她不得不留在家中。 虽然期期嘴上一直说着没事,但安妮还是担心她心情不好,于是特意在午后棋牌室生意寡淡之际, 把店里的活一股脑儿的全部丢给小李,继而自己溜了出来。 反正也就是一两分钟路的功夫。 然而从踏进期期家院门起,再到上楼,安妮一点也不见外, 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她不但风情绰约地与大家打了招呼, 还给施工的工人挨个递去了香烟, 惹的几个渝北汉子在寒风中边搭着不锈钢架, 边对她们呲着个大笑脸。 在招呼完工人们后, 安妮走近了神色木讷的期期, 并将揣在羊剪绒大衣口袋的热奶茶递给了她。 “来, 喝点热热的, 里面加了你喜欢的麻薯。” “谢谢安妮。” 期期缓缓地接过。 不过她一时并未打开,而是将温热的奶茶攥在手心,仿佛想要先捂一捂自己快被冻僵的指节。 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安妮轻叹了口气,随即与她一同坐在了从前周遂睡的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期期,你还好吧?” “我有点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什么,”安妮眸光一闪,顿时打起精神道,“是说不上来你对遂哥的感情吗?” 期期的神色有些黯然,乌黑的睫毛上仿佛染着一层冬日里的重露。她望着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好友,眼底中似有些动容,随即轻轻地往她的身边挪近了些,将头枕在了她的肩上,卸下心防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这有什么难的呢,期期?” “这不难吗?” “是啊,”安妮感受到了她的无助与脆弱,一时间连声音也柔软了不少,“男女之间,要么是来电,要么就是不来电,就算把这世上的大道理说穿了,到头来其实也就只有这两个答案。” “我明白的。” “既然都明白了,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安妮,在周遂被季红彬刺伤的那一刻,在他血流不止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失去他。”期期的双手反复捏着自己的拇指骨节,略显焦虑道,“可我总觉得不太对,我觉得有点不一样,因为我对他似乎没有从前对肖渝那种非这个人不可的感觉。我对周遂更多感到的是歉疚,我担心那样对他来说很不公平……” “好了,期期,我知道你从前很爱肖渝。”安妮认真道,“但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见钟情这种感情。就算你感到有些不一样,也不用着奇怪,因为和不同的人在一起本来就不是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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