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眉头皱得更紧,“理由?” “没有理由。” 顿了顿,似也意识到这句话过于简单,秦舒予又语调生硬地补充,“没有感情的夫妻离个婚而已,要什么理由?” 沈淮之定定看了她几秒。 拍卖行赶到岸悦,足足三十分钟的路程,足够他查出来秦舒予今天去了哪见了谁,又和谁说了什么。 能让沈文星接近到秦舒予,是他的疏忽。 秦舒予明显还在气头上,沈淮之稍稍停了停,压低声尽量平静与她解释:“辉云需要转型,死守技术不仅没有益处,就当前来看反而是拖累。你应该见过一些这样抱残守缺却活活被拖累而死的案例,破釜沉舟才有可能搏出生机。” “我确实从童阳辉那里拿到了一些东西,但不全是为了自己,西区土地是平悦和辉云下一个项目的选址,而且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利益交换,我总不会送到眼前却不伸手。” 他自认这番话已经客观到足以解释误会,可秦舒予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哦,是这样吗。” 沈淮之皱了皱眉。 他继续道:“至于沈文星,或者说……”语气微停,斟酌着喊出了这个称呼,却依然有股冷淡的意味,“我父亲。” 沈淮之的目光落在秦舒予脸上,“他在狱中隔绝太久,对现在的沈家和平悦不熟悉,对我也不熟悉。他找你是有私心,哪些话该信哪些话是夸大其词,舒予,我想你应该分辨得出来。” “……”秦舒予倏尔抬头,一字一句,“那如果我分辨不出来呢?”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强装平静地听沈淮之解释,伴随着这句话,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努力绷直唇角,却依然控制不住那些委屈涌上。 面部肌肉的走向因两种相反的意愿显得怪异,秦舒予试了试,嘲讽地想到自己现在在沈淮之眼里该多么滑稽。 闭了闭眼,她终于放弃抵抗,字句带着眼泪的温度,几乎是吼出来道:“你以为我不想分辨吗?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被人劈头盖脸羞辱成这样!可沈淮之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分辨?” 秦舒予泪珠落了满脸,哭泣的时候,沈淮之的心中一同涌上比以往更甚的烦躁。 可她还在继续说,语声高昂,撕心裂肺:“你是我的丈夫,但又和不是有什么区别!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和我爸妈谈了什么,我爸妈不告诉我,就连你也不告诉我,我们明明朝夕相对!” 她视线紧紧锁定眼前的男人,“我当时要怎么去分辨?我只能听他把我贬低得一无是处,再听他的去查去问,一步步确认他说的那些不可置信又确确实实存在的真相!” 眉头紧皱,沈淮之的黑瞳深深地看过来,似觉荒谬,“真相?你觉得那些是真相?” “不是吗?” 秦舒予的眼泪依然在流,断线的珠子,却仍直视他的眼睛,执拗地寸步不让:“见完你爸,我本来想去拍卖行狠狠扇你一巴掌,问你凭什么我要因为你连出门买个花都要没好心情,结果我听见了什么?” “‘那又如何’?”她重复他那时候的语气,气到极点时甚至笑了出来,“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能对我那么忍辱负重,每天在我面前装得是不是特别辛苦?堂堂沈总居然对我这个毫无威胁的脆弱花瓶子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你让我还怎么还能把沈文星的那些话当耳边风?!” 秦舒予情绪激动,随着她一句句的质问,眼尾的红越发明显,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哭的。 或者皆有。 往常这个时候,该是由他去摩挲安慰的。 躁意加重,沈淮之的眉心褶皱深深。 拍卖行的误会和其他的相比,有着更为微妙的,针对的是她个人还是她家族的区别。 而且这个误会断章取义,和别的比起来就更可笑。 多听几句就能真相大白的事情,他原本并不屑于解释。 何况她冤枉他,还是在他对那些人动了怒之后。 但就如同他已经习惯抹去她的眼泪。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对,终于还是改变了他一些什么。 太阳穴鼓胀发痛,沈淮之控制住了想揉眉心的动作,平缓气息耐着性子开口:“我那句话说的不是你,你是我的妻子,你想一想也知道我并没理由那么做。那几个人罪有应得,平悦已经终止了和他们的合作,以后,也不会还有人敢那么对待你。” 心中到底烦闷,多解释的一句也变了味:“你如果多停几分钟听到后面的,也就会知道,我那句话并不是你误会的那个意思。” “……”秦舒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这是在怨我吗?怨我没有多听几秒?怨我不够信任你?怨我愚蠢总是听信片面之词?” “可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够再听下去?听下去是建立在信任之上,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呢?沈淮之,还要我再告诉你吗,我们之间没有信任!没有!开始就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沈淮之沉冷的模样映在眼底。 周围模糊的场景中,秦舒予想到她曾在之前的无数个场合里见过沈淮之这副模样。 这副理智冷峻,不为所动的模样。 恍惚是密室逃脱那次争执的加重复现。 有了温情之后,他所有的隔阂与冷漠都格外让人难以接受。 可和那次不一样的是,她这回心中恍然想要问他的不再是可不可以不要对她那么冷漠,而是,这些让人留恋的温情,又有多坚不可摧? 秦舒予的眼底又渐渐蓄满水雾。 她没去管那些眼泪,执拗地看向眼前:“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没有信任吗?或者说……沈淮之,我能信任你吗?” 她问的不重,却莫名有股决然的意味。 隔着距离,沈淮之沉沉落来一眼。 如此幽邃难名。 以至于,她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 秦舒予闭眸,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沈淮之傲慢,冰冷,从来都只让别人在他的掌控内。 她早就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是她痴心妄想,自欺欺人。 妄图等到一个根本不会有的回答。 衣帽间里还有东西没收拾完,秦舒予已经没有理会的心情了。 她蹲下摸索出行李箱的拉链,声音自下传来,沉闷漠然:“上次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我已经签了名字,其他的什么夫妻共同财产我就不要了。” “还有离婚协议,我们结婚的第一天我就打了份塞在柜子里,刚才也一起签了字。就在桌子上,你回头签好后寄给我。” “除了之后去民政局的那次……沈淮之,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她每说一句,沈淮之的太阳穴就更痛一分,某种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的感觉徘徊在心头,越发让他窒闷,戾气浮现。 尤其是,秦舒予每一句话都在提及离婚。 沈淮之哂了一下。 秦舒予质问他知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没有信任,她想要他毫无保留,可不该是提要求的她先付出同等的诚意么? 实在荒谬。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秦舒予已经拎起了三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箱子笨重,她拉得费力,不小心被其中一个轮子绊到,还踉跄了一步。 沈淮之伸出手臂,修长的指骨扶住她的腕,带着凉意。 贴着她温热的皮肤,沈淮之眉眼冷怒,没有想要松手的迹象,“如果我说,我不同意。” 长长的眼睫垂下,秦舒予隔绝了面前人极深的凝视。 闭了闭眼,风干后紧绷的泪痕在脸上扯出难耐的痛。 一同痛的,还有她心思被拉扯的丝丝缕缕。 该断当断,她最后看了眼两个人手腕相触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也要走。” “所以,放开我。” 她挣脱沈淮之的手掌。 拎着行李箱,在沈淮之的目光里,背影决绝干脆。
第43章 Chapter 43 在秦舒予甩开他的那瞬, 沈淮之的眉间瞬间浮上了更多戾气。 她一意孤行,即使箱子笨重,仍磕磕绊绊地往门口走, 手腕纤细,却始终都用着力。 他视线盯紧在她孤决的背影上, 半晌哂笑般地扯了下唇。 说她是人鱼, 果真就是条鱼。 养不熟。 也没心肝。 渐起的凉风中,秦舒予最终开车离开了岸悦。 不是沈淮之送的那台车, 而是作为嫁妆和她一起来到岸悦的一辆卡宴。 现在,又和她一起离开。 眼底浮现某种讥嘲, 阳台居高的视角让叶影最终将秦舒予掩盖后,沈淮之漠然转身, 不再去看。 与此同时,西方的天空上, 日落正呈现出一种极其苍茫的昏黄。 秦舒予驱车, 速度快得像要摆脱一切, 一侧送别的日暮如影随形, 在一寸寸变得黯淡。 她面无表情,而广播里, 电台女主播在清晰地播报道:“今日是秋分。” …… 秦舒予开车在路上转了几转, 思绪渐渐平息后, 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应该找个住处。 秦家她是不想回的, 她独自离开岸悦回家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沈淮之目前是辉云的大财神,秦浦和与季从露绝不会希望他们在这时闹矛盾。 回去后她多半要被父母轮流指责,说她冲动愚蠢, 逼她去和沈淮之道歉。 脑中随意想象了下那个场景,秦舒予皱着眉又踩下油门。 她死也不会和沈淮之道歉。 那, 去找于乐秋或者陈玉双……? 秦舒予又抿了抿唇。 老实说,她现在不想和任何一个人解释自己和沈淮之的矛盾。 即使于乐秋是和她从小玩到一起,熟知她大事小事,算得上知无不言。 白色的卡宴在路上又绕了一转,最终拐进了一家酒店。 房卡交付,秦舒予捏着在手里看了几眼,最后自嘲般笑了一下,进了电梯。 该多悲惨。 她竟然找不到除酒店以外的第二个住处。 洗完澡后,手机响起。 秦舒予顿了顿,下意识以为会是沈淮之。她掐着指尖,犹豫要不要接,接了又要说什么……结果,是季从露的来电。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或许,还有丝别的更为难过的情绪丝缕萦绕着。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3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