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万是个小钱?”舅妈笑道:“你妈这么豪横,我改嫁过去算了,顺便打打零工,贴补一下家用。” “你妈这样的人,她说的话应该倒过来的听。她说好,必然不好。就像是她说不错的檀宜之,很不象样。见到你表哥了吧,感觉如何?” 客厅里所有实木家具都搬在门口晒,狗在水里满地打滚,舅舅坐在一把塑料凳上,徒劳地劝阻着。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舅舅对我到底有什么打算?何必对我的私事这么上心?” “有能力的人的私生活,我一直很上心。每年新年聚餐,我都会让公司的管理层把配偶带来,对配偶的品味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我觉得你很有潜力,应该找一个好的贤内助。檀宜之不行。” “他哪里不行了?” “按规矩办事,套在框子里的人。他干的那行,外人抬头仰视,肯定觉得光鲜亮丽。你不会不知道底细,现在你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那套房子上了多少杠杆?我买都要犹豫好久,小心他还不上贷牵扯你。” “舅舅果然什么都知道,那你喜欢杨浔?” “一般般,你喜欢杨浔,那我肯定支持。你不喜欢,我再给你介绍个更合适的。” “舅舅你太关心我了。可真的请你放我一马吧,我对男人不太感兴趣,只想做好本职工作,现在很多事情变得太复杂了,我挺困扰的。他们要是真的争风吃醋,我会烦死的。” “这算什么啊,好汉才娶九妻呢。你这才两个,乙女游戏都四个备选呢。”舅舅似笑非笑,有心揶揄她,“关键不在男人,关键在你。你的人生什么最重要?” “好好做医生。” “对啊,既然都有明确的目标,何必为无关的事烦心。男人围着你打转就转吧,那是他们的自由。你真正要放在心上的是职业前途。这几年,你在医院里顶格也就是升个副主任。为什么不跳出来看看?天地广阔啊。” 图穷匕首见,舅舅终于挑明他的真实目的。递上一本彩页的宣传册,介绍一家筹备中的神经医学中心,更直白点说,就是私立的专科医院。宣传册上把医院介绍得尽善尽美,仪器先进,人员专业,一看就是针对特定人群的高端医疗。 舅舅道:“我想让你当副院长,先开一百万的年薪,到手应该在八十万左右,这个价位怎么样?” “便宜了,市面上我这种级别的医生,应该在一百五。”张怀凝故意刁难他。 舅舅不接话,反对着舅妈调笑道:“是吧,我早就说她有跳出来的心吧?价位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又转向张怀凝,反将一军,道: “一百八十万,如果你能把杨浔捎带来,他的钱再另算。这不是全科医院,人员要精简,到时候会再请个院长当牌面,但具体事务肯定由你负责。我不喜欢管理层太臃肿,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工作,我尽量给你自由。” 真是老江湖。他的理想价位应该是两百万。张怀凝思忖,不但落了下风,还平白给他省钱了。 “承蒙厚爱,舅舅你也太费心了。不必麻烦了,我这人最怕麻烦了。我不会去私立的,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 “别急着拒绝我,来日方长。人的想法是一直会变的。” 公对公,私对私,谈正经事时端得四平八稳,疏离的圆滑,狡猾的冷淡,是他这个地位的人的常态。 如果他不是正坐在一片汪洋里,卷起裤管,看狗扒拉地毯,张怀凝会更尊敬他些。 他手里还捏着个烂糟糟的玩具,尽量不沾水,解释道:“这是它的阿贝贝。丢了,他会装病的。”
第20章 张怀凝,你对我有欲望吧 张怀凝道:“工作的事不劳舅舅操心,感情的事,舅舅也请放我一马,更别介绍新的男人了。我喜欢舅妈那样的。” “小孩就是小孩气。”舅舅笑笑,扭头问舅妈,道: “你说怎么样?要不今晚与她去私奔?” ”不错,我考虑考虑。”舅妈嫣然一笑,款款上前,忽然指着张怀凝道:“你手上蹭到灰了。” 张怀凝抬手,转过手背横竖看都没发觉。“来,我帮你吧。”舅妈轻轻牵过她的手,猛地一拉,就把一个卡地亚的镯子套上了上去。镯子很紧,像个手铐似的,张怀凝用劲也脱不下来。 “别下死劲,弄伤自己就不好了,回去拿点肥皂水润滑一下就行。”舅妈顺手就把装首饰的盒子与发票一并递给她。 “舅舅你家有肥皂吗?” “实话和你说,我们这种贫寒家庭,怎么买得起肥皂这种好东西。难怪你舅妈要跑了,你还是回家再脱吧。” 舅妈也笑道:“还说要和我私奔呢,定情信物都不可收。” 见过强抢民女的 ,没见过强给民女送礼的。收了他们的礼,人情就抹不开了,再想要划清界限就难了。但张怀凝脱不下来这镯子,终究还是戴着回家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舅舅不是一般人。 张怀凝打了个电话回去,张母的嘴漏风,再看不起舅妈,收礼可不手软。舅妈带给张怀凝的流水样的好东西,她全扣下了。 难怪家里总是堆着几样奢侈品的盒子。顺带着,张母就被套话套得一干二净,连张怀凝当初结婚是因为姐姐的嘱托,都交了底。 张母还沾沾自喜,道:“那个傻女人,好像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每次过来都大包小包送不少东西,也就聊聊天。那她送了,我当然收下了咯。哎,她眼光倒不错,送的几条围巾很好看,我给你两条吧。”舅妈估计也知道了,所以这次礼物坚持送到张怀凝手里。 杨浔是她表哥,这件事显然是他刻意隐瞒。舅舅却先一步探听到了,还不着痕迹让他们相认。檀宜之是姐姐临终嘱托给她的,更是只有四个人知情,舅妈却也能套出来,还告诉杨浔。 他们是有本事的人,还刻意让她瞧见这本事,也算是招揽她的诚意。 换而言之,要拒绝舅舅没那么容易,重头戏显然还在后头。他自信有本事逼得她不得不同意。为一层,她似乎又不该和杨浔在一起,牵扯太多了,互为软肋。 真是喝酒误事,口不择言,也不知道杨浔有没有当真。酒醒得早,又不够早,胡说八道的时候还醉着,刚清醒时又看到檀宜之在做家务,面如死灰还要清水槽。 他还爱着她吗?何必如此。 烦心事不只这一桩。张怀凝回了家,发现环球同此凉热,她家里也漏水了。 从电梯出来,她一打眼就看到白墙上一大块霉斑,霉斑向左再捎捎,是一脸晦气的杨浔,嘴里叼着烟。 杨浔回头看她,道:“你前夫在里面。” “那你怎么不进去?” “待在这里清静 。”他顿一顿,道:“物业也来过了,说这块霉斑等黄梅天过去后再来刷掉。” “昨天晚上,我说的醉话不算数,可以吗?” “本来就不算数,你要是因为迷信选我,我也太可悲了。知道你不在意我们的亲戚关系,对我也算好消息了。” “你去婚礼就是故意想试探我?你见过舅舅了,他给你支的招?” 杨浔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张怀凝又道:“你有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现在不方便吧。” 杨浔低头,紧盯着她的手腕不放,道: “这镯子是他给你买的?你喜欢这样的?” “一言难尽,现在没空解释。” 张怀凝家用的是密码锁,一直没改,檀宜之也就畅通无阻。他率先向她解释,道:“这房子的物业管家留的是我的电话,通知我家里漏水了,我就来了。我要是打扰到你了,你一会儿记得改一改联系方式。” 张怀凝道:“杨浔怎么在外面?” 檀宜之道:“是杨医生贴心,怕在室内抽烟让我不舒服,特意出去抽了。” 男人啊,争风吃醋起来,真是猫咬狗尾巴,团团转。张怀凝诸事缠身,心烦意乱,就懒得深究。 檀宜之也瞥见了她的镯子,细细打量一番,道:“这手镯不错,是别人送的吗?牌子好,不过这款式有点常见了。” “随便了,都是一番心意。” “今年的雨太反常了,你住在四楼,房子里容易渗水汽,你又不常打理,东西很容易发霉。唉,也是我没考虑周到,要不你跟我回去住几天吧?” “跟你回去,算什么?莫名其妙的。” “是你说的,我们只是离婚了,算不上绝交。就算是普通朋友,遇到事情互相帮助也应该。我不是强迫你,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 杨浔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探头进来,对檀宜之毫不客气,道:“你还不走吗?我有话想单独和她说。” 檀宜之笑道:“杨医生是正人君子,坦坦荡荡,应该也没什么要避开我的事吧,我旁听一句,你不介意吧?” “随便你。” 杨浔扭头看向张怀凝,道:“张医生,你对我有欲望吧?” 张怀凝哽住了。 “我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想要不要找你。还是来了,上次你拒绝我之后,眼神一直在避开我。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吧,酒后吐真言,你会那么说,至少证明我没让你倒胃口。所以我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再问一次。我不需要你负责,也不用承诺,更不像是某些人,只想从你这里占便宜。我只希望离你更近一点。既然你不在乎我们虚假的亲戚关系,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檀宜之急忙道:“杨医生,你能不能冷静点?不要一厢情愿说你的臆想和诽谤。” “别打断我。我还有一句话就说完了。” 檀宜之抿住嘴唇,只作姑且忍耐。 “我爱你,张怀凝。”杨浔偏过头,挑衅地斜了檀宜之一眼,道: “我说完了,你要补充什么?” 檀宜之像是迎面挨了一拳。张怀凝则道:“谢谢,但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是我喝醉酒对你失礼了,抱歉。明确点说,你的爱让我压力很大,可以换人吗?” 杨浔道:“不行,我很偏执,小时候被扫把打到头了。”他站直了,不说话也不动,便是要等张怀凝给个回应。檀宜之看着他,也一并僵持着。 “你不走,你也不走。”她指了指面前的两个男人,“好的,那我走。”张怀凝换上跑鞋,系紧鞋带,带上门,跑了。 人一走,檀宜之立刻指责,道:“你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觉得自己很深情,其实是自我感动。” “废话真多,又不是和你告白。”杨浔走到窗口,往下张望,张怀凝是真的跑了,“你不去追她吗?” “她根本不想见到任何人,这样只会让她更有压力,要给她一个人安静的时间。” “那我去了。” 杨浔一个箭步冲出去,顺便从外面把门反锁了。 房子不远处就有人造的景观河,张怀凝绕着河堤小跑。杨浔不紧不慢跟着她,等她喘气时,他才道:“你不会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吧?我是不是太莽撞,让你讨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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