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脸再见穆西山,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彻底脱离自己,脱离会把他也拉向黑暗的人。 离婚的事儿,总得办好才是。 -- 苏曼改了机票,第二天就坐上了飞机。 落地北京,苏曼有些愣怔,这么长时间的飞行,她竟然没有想到下飞机后要去哪儿。 穆青山那儿肯定是不能去的,苏家更不在考虑。那去她爸那儿?算了,别去给老头儿添堵了,他的孩子也不喜欢有人觊觎她的父亲。 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苏曼只能去了酒店。 多讽刺,她一个北京人,生在西城,长在海淀,却在这四九城里再无立足之地。 在酒店昏天暗地地睡了三天,苏曼给司机老陈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约一下穆西山的时间,他们好去办手续。 老陈没多久就回了电话,说穆先生一周后回北京,下周三有空。 握着电话,苏曼迟迟没有开口。 “太太?”老陈在电话那头询问。 “老陈……叫我苏曼吧。”苏曼抿了抿嘴,“我尽快约好递申请的具体时间,咱们到时候见。” “太……苏小姐,先生让您别住酒店了,万柳那个房子一直空着,您住着就是。我一会儿可以去酒店接您。” “替我谢谢他,我住这儿挺好。”
第35章 分头走 一周后,穆西山终于也回了北京。 苏曼通过老陈和穆西山约好了时间,直接在民政局门口碰面。 苏曼早早地等在了那儿,站得笔直。 时间的转轮在这段时间飞速运转,自那天穆西山带着她走进米家开始,只不过短短三周,她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 事实上她有些心生退意。倒不是她觉得还能继续和穆西山过下去,而是她怕见到穆西山。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们见面之后的场景,她该不该朝他笑一下,他们该不该握个手。 他们,又该说些什么。 应该先说你好吧,然后得谢谢他,这么多年,多谢他的庇护和……爱吗?那份被她视而不见的爱,她是无论如何也没脸提的。 只能多谢他所做的一切了。 “苏曼。”穆西山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悦耳。 苏曼只觉得有一支箭刺穿了她,让她心里有些绞痛。 深深呼吸,苏曼强自镇定地回身,和穆西山四目相对,手却放在了背后,死死扣住。 和他离开那家餐厅后厨时不同,此刻的穆西山已换回了芝兰玉树、朗月清风的模样,是她熟悉的人,此刻却又从此要分道扬镳。 “穆西山。”苏曼决定还是对他笑一笑,这是他们最后一面,总要留下些好印象。 “走吧。”穆西山眼中平静无波,只表现了他骨子里带的教养和风度。 苏曼点了点头,随他一起进了民政局。 新上岗的登记员接过他们递来的文件和当着她面签好的离婚协议,又看看他们,忍不住摇了摇头。多登对的人,都结婚五年了,还是要分开。 “冷静期30天,你们也都回去冷静冷静,这段时间你们有任何一方不想离婚的,可以拿着身份证和《离婚登记申请受理回执单》,再来我这儿撤回离婚登记申请,如果冷静期过了,你们还是想离,也来我这儿,直接领证。知道了吗?”登记员给了他们回执单,又嘱咐了一句,“都再回去好好想想,多想想对方的好。” “谢谢。”穆西山接过自己那份回执,朝登记员笑了笑,站起了身。 苏曼也站了起来,两人沉默无言地走出了民政局。 燥热的天气,风都是热的,知了崩溃大叫,叫着叫着又集体停了下来,呈现出死一般地寂静。 “万柳的房子是你的了,以后你可以住那儿。”穆西山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客气而疏离的,“酒店到底不安全。” 苏曼终于知道,穆西山不爱她时是什么样子的了。 过去她一直置身于穆西山的爱里,所以无从对比,如今看来,她确实不知好歹,冥顽不灵。 后悔吗?她问自己。 后悔又如何,都已经这么伤人了,她又有什么脸挽回。 穆西山总能再坠入爱河,和一个不拧巴,不矫情,懂爱,更懂他的女人相守一生。 或许该庆幸她放手了,总不至于蹉跎穆西山的一生。 “不用了,我也要走了。”苏曼轻轻摇了摇头。 穆西山垂眸看她,却也不说话。 “我申请了莱顿大学的秋季入学。”苏曼说,“冷静期之前我就要走,麻烦你……想想办法了。” 她知道穆西山是有办法在她不在的情况下仍然拿到离婚证的。 这一个礼拜,苏曼做了很多事。 她去出版社提了离职,申请了莱顿大学的研究生项目,去了苏家的陵园把苏卫国的墓碑砸了,还去了趟她爸家,抱了抱那个未曾给过她爱,但也从未害过她的老头儿。 如今,最后一件要做的事儿也做完了。 她终于和自己和解了,不再为难自己,更不再为难别人了。 从此以后,天地阔,且徜徉吧。 穆西山对她的决定倒不是很惊讶,他知道苏曼是无心留在北京的。 也好,跳出她的心魔,她终于自由了。 苏曼和穆西山道了别,更道了歉,郑重其事。 穆西山点了点头,让她不必担心离婚证的事儿,他会办好。 就这样,他们分头走了。
第36章 苏曼的新生活 今年荷兰的气温出奇得低,莱顿铺天盖地下着雪,不让人见到一刻的天日。 中午,雪似乎有停的迹象,但路面上积着厚厚的雪,出门怕是有些困难,Lise担忧地朝窗外望了一眼,咬了咬指甲,还是决定要去扫雪。 “苏曼!苏曼!”她朝楼上叫了起来,又跑到一楼的另一间卧室门口敲门,“Matt!起床起床!咱们得去扫雪!” 苏曼昨晚写作业写到12点多,又和正在emo的Matt一起,被Lise拉去酒吧喝了半宿的酒,此刻睡得正香,却被满血复活的室友鬼叫了起来,忍不住抱头呻吟,这副老骨头真有些应付不来现在年轻人的活力四射了。 “苏曼!起床啦!”Lise见苏曼迟迟不下楼,干脆跑到她卧室拉她,“下午还有课呢,你再不起来就见不到那个丹麦王子咯。” 苏曼深深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知道她想见什么丹麦王子。 “Lise,我都三十了……”苏曼散乱着头发,蜷着腿坐在床上,感觉下一秒她就要背过气去。 Lise眯起了眼睛,大惑不解地问她:“所以呢?” “我快要入土了,能不能让我安享晚年。” “苏曼!我们的同学还有五十多的呢,你怎么就要安享晚年了?”Lise一把将想要继续摆烂的苏曼拉了起来,给她披上睡衣,“你需要多运动,这样就不会在三十岁的时候死掉。走,我们得在午饭前把门口的雪扫掉。” 苏曼认命地点点头,不再和这个从不知道乏力为何物的女孩儿分辩,换好衣服下了楼。 “早,Matt。” “早……苏曼,我恨Lise。” “我更恨。” “不不,你不知道。”Matt摸了摸脸,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苏曼看着Matt更黑的眼圈和更加想死的表情,再看看Lise一边哼着一首法语歌,一边给他们拿铁锹和扫帚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他们三个是同学,都在莱顿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Lise是法国人,Matt是芬兰人,一个爱闹爱玩,一个恨不得丧入尘埃,但人都不错,也和苏曼一拍即合,最终决定合租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 苏曼当然知道他们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没有什么比拥有一个中国人更优越的了。她之所以选这个专业,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己轻松点。反正她来留学,也不是真的为了做研究,她只是想在一个她喜欢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而已。 “走吧,十分钟内结束战斗!”Lise把铁锹递给Matt,把扫帚递给苏曼。 “那你呢?”Matt看看手里空空如也的Lise。 “我要给你们准备午餐啊chéri。” 扫完了雪,吃完了午餐,三个人又启程去了学校。 今天的课是关于中国古代情诗的,助教讲了一个多小时,说你们自己小组讨论吧,寒假前把论文交了就行,我要去赶飞机了,我和我太太约好要去瑞士滑雪的,这破课我是一点儿都上不下去了。 班上的同学很理解地和助教告了别,自觉开始小组讨论一会儿上哪儿喝点儿去。按以前的搭配,苏曼、Lise、Matty和另一个人一组。另一个小组成员是丹麦人,叫Harald,是选修学的中文。他说自己是王子,不过除非他顺位之前的人一起飞机失事死了,否则以他的顺位,几乎没有继位可能。其他人都信了,并且安慰他说这事儿谁也说不准,说不定哪天就碰上了,你再等等吧。 照惯例,他们去了学校旁边的酒吧做小组讨论。 “苏曼,你说古代中国人面对感情还是挺含蓄的,为什么能写出这么狂野的情诗来?”Harald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问苏曼。 “狂野?”苏曼有些疑惑。 “你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Harald指着纸上的一首诗,摇了摇头,“我知道宽衣是脱衣服的意思,这说的是看到你我就想脱衣服,绝不后悔,愿意为你精尽人亡。真没想到这么直白。” 其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丹麦小王子要是这个中文水平,何必选修汉语言文学。 “你说,你学中文到底是什么目的。”Lise皱着眉问Harald。 Harald摊着手道:“我将来要去出访啊,多学一国语言总好些吧。苏曼,你还没告诉我这诗的背景呢。” 苏曼摇了摇头,说您要不先别选研究生课程了,先去本科看看有没有能跟上的。然后,她跟Harald解释了柳永这首《蝶恋花》的意思,确实是愿意为你做些什么,但不是精尽人亡,咱们说得稍微美好一些,比如愿意为你一身憔悴,至于为什么衣带渐宽,说的是你想她想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瘦了,是这个意思,不是一看到你就兽欲爆发,跟你们鬼佬似的抱着就啃。 Lise和Matt听得直乐,说我们也不这样,大概他们丹麦人是这样的。 Harald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他这中文确实得找个好老师学学了。 Lise说中文老师不是现成的吗,苏曼啊,你以后出访中国,带着苏曼就行了。 苏曼说行,以后你每周一、三跟我付费学中文,我正好不用去报社打工了。 Harald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甚至都没问价格。苏曼觉得他有可能真是丹麦王子。 几个人又聊了些别的,最终话题又扯到了这首诗上头。 “你们有过这首诗里的感受吗?”Lise问道,“为了一个人衣带渐宽,为了他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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