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身旁的奚涓失了分寸,真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想了想说:“曾姨,这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你把责任推给她没用。” 曾雯冷哼:“小祁,我劝你离她越远越好,沾上她就没好事!” 修国凛轻斥:“行了,跟小辈撕扯像什么话,”转而看向檀祁,疲惫地说:“你把她带走,这儿不需要她。” 奚涓态度坚决地说: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着。” 檀祁叹口气,“修叔,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修国凛没再坚持,坐到对面长椅闭目养神。 走廊里静得出奇,四个人都没再说话,虽面不和心也不和,至少都盼着修泉平安无事。 一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出来,修泉被推进 VIP 病房监护。他肋骨骨折,头部脑震荡,并伴随颅内出血。手术很顺利,淤血排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还处于昏迷阶段,必须留院观察。 曾雯积压了一晚上的压力宣泄而出,靠在修国凛怀里尽情痛哭起来。 她还是放心不下,哽咽着问医生,“什么时候能醒?” “不确定,可能几个小时也可能几天......”医生欲言又止。 她凄惶地问:“不会醒不来吧?” 医生斟酌着说:“脑损伤导致的昏迷有很多不确定性,我也没法给出确切答案。” 曾雯怔愣片刻,哭得更厉害了。 奚涓上前问:“能看看他吗?” 医生刚要说话,曾雯指着她鼻子骂:“你给我滚!你有什么资格看,他要是不醒,我跟你拼命!” 檀祁怕她怒极伤到奚涓,上前将她挡在身后,语气略不耐,“曾姨,冷静点,别让人看笑话。” 曾雯越发张牙舞爪,枪口对准檀祁,“别说我没提醒你,她心眼多,你别栽她手上了!” 檀祁的不耐烦上升到想一走了之的地步,想着她又不是如来,我又不是孙悟空,什么栽不栽的。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多大个事,还要你提醒。 如果是他妈,他肯定就毫无保留地说了。可曾雯终究是长辈,何况刚受了打击,便温声安慰:“别操心我,多操心操心修泉。” 这么一说,曾雯愣住了,紧接着哭得更厉害。连修国凛都略微责备地看着他,“少说两句,别给她添堵。” 檀祁感觉自己被他们误解了,他绝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奚涓扯了扯他,说走吧。 他觉得她也误会了,以为他嘴不饶人,又要找茬。不过无所谓,也该走了,留下来没意义,曾雯需要冷静。 到了车上,奚涓一言不发,盯着窗外发呆。 雪还没有停,夜晚人烟寂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如今城市里早没有年味,越接近大年三十越冷清。只有街边的路灯发出微弱的黄光,絮一样的雪在灯光下翻飞,落到地上也化不了,明天一定有丰厚的积雪。 檀祁拧开电台,主持人正在播报交通路况,今晚出了几场车祸,大多是追尾事件,叮嘱司机们雪天小心出行,切勿贪快。 眼角余光瞥见她抬起袖子抹眼泪。 他心里清楚她为什么而哭,自然不是因为在那两夫妻那儿受了委屈,只为了躺在 ICU 的修泉。他想如果躺在病床是自己,她会哭吗?他头一次对自己没信心。 “别难过,我不走了,留在这里,代替你每天去看望修泉,再回来给你汇报情况。” 奚涓这时才回过头,在他面前没羞没臊地哭起来。 他有片刻心酸,从没见过她这么哭,跟小孩似的难以自控。 眼泪如果是勋章,他修泉已经挂满身了。 “好了啊,人还活得好好的,迟早会醒,怎么跟死了爹妈一样。” 刚说完,他就住了嘴,继而进行了今晚上第二次自我检讨,真想扇自己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抿着唇,极力忍着不发出啜泣声,五官皱在一起,更像挨了教训的委屈小孩。 他缴械投降,立刻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哭就哭,千万别憋着。” 她摇摇头,抽抽噎噎地说:“他应该回西雅图。” 檀祁不确定这句话是出于爱还是不爱,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确定。但心里升起见不得人的喜悦,恨不得修泉立刻醒来,打包坐飞机走人。 他云淡风轻地说:“等他醒了再说,会好起来的。” 她没再说话,又转过头看窗外。 接下来两天,檀祁都先去医院探望,再来找她,跟她汇报情况。 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生命体征良好,除了没醒。 一个星期过去,还是这一套说辞,希望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被消磨。 她度日如年,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很想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她在网上查了很多案例,昏迷的病人也需要有人跟他说话,说着说着就醒了。 可显然不可能,曾雯严防死守,绝不让她靠近修泉半步。 檀祁那天来找她,让她不要过分担忧,已经安排了顶尖的医疗团队治疗,都说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还给她带来一个消息,他要出国几天,让她没事别出门。想了想又说:“不,有事也别出门,谁约也别去,无聊就在学校里逛。陈少峰还没判,最好多小心。” 走之前又嘱咐:“等我回来带你去看修泉,到时候他也该醒了。” 她天天都祈祷修泉能醒来,修泉不在,陈少峰的案子她也摸不着边,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每天都陷在焦虑与自责中,要不是檀祁,她都要崩溃了。 现在又多了一种等待,等着檀祁回来,希望他说的能实现,等他回来,修泉也就醒了。 檀祁自己家也是一地鸡毛,整个春节没回去,没想到父亲突然心肌梗塞,要做心脏搭桥。檀宗近几年心脏一直不好,赶巧了这时候出问题。 等他回去才知道上了当,檀宗哪里心肌梗塞,好端端的,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严厉斥责他没有家族观念。 林雨霖不惜诅咒自己老公的身体,也要把他骗回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见一见某某家的女儿。他自然是不同意,待了两天意思意思又要走。 林雨霖最后卖上了惨,边抹泪边控诉他跟檀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她算是白生了,都是白眼狼。 檀雪想借机脱身,也苦口婆心地劝他,一年见不了母亲几次,好歹多陪几天尽尽孝。见几个女孩子又不要他的命,过年那段时间,她没少被林雨霖安排见猪头,她也都承受过来了。 他受不了这两个女人在耳边聒噪,又留了一个星期。 林雨霖每天给他安排一场相亲,他都忍下来了。 但最不能忍受的是,见的每一个女孩儿都跟他母亲如出一辙。 精致,漂亮,骄傲,得体,连学历都差不多,不是学商科就是学艺术。这令他大倒胃口,死也不会娶一个像他妈那样的女人,想着以后会面对两个林雨霖就不寒而栗。 这些女孩不仅让他看到母亲的影子,还让他看到自己的影子,高高在上,缺乏共情。他们一嫁一娶如同生意,相敬如宾地合作一辈子,也许可以创造利润,但乏善可陈。 说不清是这些女孩可怜,还是他可怜。 她们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嫁的是他背后的家族。而奚涓一穷二白,仍然不想嫁给他。 所以婚姻要讲道理,但爱情不讲道理。 他发现自己没别的缺点,就是贱。 被母亲当扯线木偶,扯了一个星期,耐性宣告售罄。 女孩还没来,他已经坐不住了,跟林雨霖说明天就走,工作都忙不完,别天天耽误他时间。 林雨霖乜斜着眼看他:“相了这么几天,没一个看得上的?” 他胡乱找借口,“都才大学毕业,年纪太小,太娇气,我不爱伺候人。” 林雨霖讥笑,“我看你也没少伺候人啊。” 檀祁无赖到底,“对,我得伺候自己想伺候的。” 林雨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什么时候结婚?三十了,人家三十孩子都有两个了。你再这样混下去,咱们家就要绝后了。” “檀真不是咱家的?” “是啊,但咱家讲究多子多福。” “那你跟爸再努努力,妈,你没绝经吧?” 林雨霖双眼火星四溅,咬着牙攒劲锤他,“没大没小,敢跟你妈开这种玩笑。” 他这时又想到奚涓的另一处好了,说归说,从来不动手。不对,向来也是她气他更多。 “别跟我说你还想着那个女人,我可真没想到,自己还生了个情种。” 檀祁不吱声,由着她说。 “你曾姨说得对,那女人就是刺棵子,看着柔柔弱弱没攻击性,一旦粘到裤腿上,甩也甩不掉。” 他一皱眉,立刻听出不对劲,“曾雯跟你说了修泉的事?” “嗯,还没醒,她天天睡不着,”说着叹了口气,“真难为她了......” 怪不得火急火燎把他叫回来,原来这一对老闺蜜已经互通款曲,一致对外。 他不理母亲唠叨,起身走出去打电话给奚涓,没响几声被挂断。他有些意外,又接着打,这次提示已关机。 他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49章 阴谋,阳谋,陷阱 檀祁去新加坡后,还是会每天给她打电话,问她好不好。 她不想给他增加心理负担,每回都说自己很好。 好不好也只有自己知道,晚上老睡不好,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做了个很诡异的梦,梦见自己在迷宫里逃跑,却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也不知道追逐自己的是什么,只知道逃。 惊醒后,再一回想,不免凄惶。 也许是压力太大,她一直过着前有狼后有虎的日子,不知它们什么时候扑倒自己,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杀掉它们,一直生活在未知中,忽然意识到按部就班的生活才弥足珍贵。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从前跟修泉的点点滴滴。她曾被悉心呵护,养成了不停向他索取的习惯,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如今他要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关系,她无法承受这样的好。就算对修国凛的失职曾怀恨在心,她也没法心安理得接受他如此牺牲。 忽然有人敲门,她心脏缩紧一下,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问是谁。 “是我。”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打开门,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来人,眼眶瞬间湿润,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 修泉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揽住她笑着说:“轻点,我刚醒,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可抱不住你。” 她把他拉进屋里,坐到沙发上,将他的手捂进怀里:“怎么这么冰?也不多穿点。” 说着便举到唇边,一面呵气一面搓手,又问他饿不饿渴不渴,嘴忙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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