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不得让元修明受千刀万剐。 谢砚之这才知道她为什么要替谢颖下这局棋,没忍住低低笑了声,将她轻轻推开,竖起右手,露出掌心颜色黯淡的伤疤——自从他发现庭见秋因为心疼而格外偏心这只手,他再也不嫌弃这道疤难看了——然后炫耀地动了动手指: “没关系的,我恢复得很好,它还是很灵活啊。” 下一秒,庭见秋盯着他的指尖,脸上,从面颊到耳尖,轰地红了一片,呆住,不说话了。 她曾以一种荒唐的方式,感受过他指腹薄茧粗砺的触感。 旖旎气氛急转直下,谢砚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跟着面色如烧,结巴:“秋秋,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庭见秋不答,一把把他推开,推门走了。 谢砚之跟在身后小声解释:“我真的没这个意思。” 庭见秋冷脸:“哦。” 第74章 新世界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金爱银勿…… 下半年,钟氏杯与围甲两大赛事,按照赛程安排,如火如荼地进行。 然而,一桩更大的新闻盖过两场重磅级赛事的热度: 前华国围棋协会会长元修明,正因受贿罪接受调查。 这件事带着围棋出了圈,一时举国上下,无论会不会下棋,都在热议这件事。 调查还在进行中,具体情况尚未公开,全靠棋协内部人士模糊不清的爆料,满足广大吃瓜群众的好奇: 元修明任职棋协会长的二十年间,在定段升段赛、围乙、围甲、华国职业围棋个人锦标赛等大型赛事中,收受贿赂,买卖假棋,破坏赛事公平; 与棋协合作的棋钟、棋具等厂家,以重金行贿,非法竞标; 为平账面,棋协名下还有数个空头公司,有名无实,用于洗钱; …… 圈外人点评,没想到围棋这么小一个圈子,也是一块肥饼,元修明掌权这二十年间,非法所得的赃款怕有数千万。 圈内棋友更是气结。他们一路定级定段,交报名费;参加各级赛事,交参赛费;领证书、奖状、参赛证明,还有高昂得莫名其妙的手续费。过去,他们未曾细想,如今再看,原来每个有棋协参与的环节,都压榨出大笔油水,饱了元修明的私囊。 这些尚且只是风言风语,没有实质性证据,无法定罪。 直到辛氏医药的独女兼继承人、职业棋手辛芸初段公开承认,她在从家族账目中,整理出父亲辛战国派手下与元修明金钱往来的证据。 她一一核查资金的来龙去脉,证实她参加的定段赛和新象杯两场国家级赛事中,都存在买卖假棋行为。 辛芸将证据以简明清晰的形式,发表在公共平台上,又掀起轩然大波。 这是元修明受贿事件参与者自爆,换来的实锤。 元修明下台不到一月,棋协内部投票,选举谢颖九段担任新一届华国围棋协会会长。 华国围棋协会成立四十多年来,曾历七届会长。 谢颖,是华国围棋协会的第一任女会长。 谢颖上台之后,首先根据现有的证据材料,整治处理假棋事件,不依不饶,追究到底。 以辛芸定段赛、新象杯假棋为例,取消辛芸职业初段身份,所有在定段赛上经查实受贿作弊的业余棋手,五年之内禁止参加定段赛;取消辛芸新象杯冠军身份,新象杯上收受贿赂的职业棋手,一律记处分一次,禁赛一年。 再协助警方,厘清棋协现有账目,一一核查合作厂家资历,如有涉嫌金钱交易,或资质不合规者,该项目重新竞标。 最后,她发布声明,紧锣密鼓地推出棋协下一步计划: 从下一届起,取消定段年龄限制,在定段赛中划分幼年、青年、成年组;提升定段名额,提高女性棋手定段人数占比;进一步扩大女棋赛事的规模和影响,筹办女子头衔战,将华国棋协筹办多年却一直没有动静的女子围甲、围乙赛事提上日程,最快明年,女子围乙、围甲,就可以随男子围乙、围甲一并举办。 谁也没有想到谢颖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是如此的雷霆手段。 她像是不会累一样,整日里踩着软底平跟鞋,在京城棋协总部忙前忙后,步履如风。她个头小,身侧围了一堆男性下属,着急地追着她的步子,垂着脑袋听她的工作指示,场面有些滑稽。 邱左思证实与元修明受贿一事无涉。他个性圆滑,明哲保身,这些年虽替元修明做事,却总守着底线,不越雷池半步,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他配合调查结束之后,又回到棋协,照旧做他的副会长。 他没想到,元修明安插进棋协的亲信、下属,纷纷被革职,唯有他留了下来,还因此有些洋洋得意。大概自己做事稳妥,中了新会长的意。 他本就对元修明不满,乐意看棋协改头换面。 女领导也行吧,二十一世纪男女平等了嘛。 才干一周,他就累得瘫在家里怨声载道,和孙子抱头痛哭,一个不想上班,一个不想上学。 干实事的女领导,怎么那么难应付? 女领导本人也分身乏术。她兼任华国围棋协会会长与女子围棋协会会长,两边都有无穷琐事,上任后一连数月留在京城,无暇处理江陵长玫围甲的相关事宜,索性,全部扔给赵良甫,她做的只是每一轮赛事结束后,和队内棋手们简单视频复盘。 好在她队内棋手个个省心,赢多输少,积分一路稳居榜首,没什么需要她匀出精力处理的。 终于把棋协里元修明撂下的烂摊子处理了个七七八八,棋协的日常工作趋于稳定,谢颖想匀出时间练棋,备战棋圣战,认真考虑将华国女子围棋协会会长的工作,交给下一任。 她问了攀柔的意见。 在她看来,攀柔资历老,能力强,人脉广,威信高。她长期担任棋协下设的裁判委员会的委员长,清楚女子棋协的运作模式。没有比攀柔更合适的人选。 但攀柔很快回绝了。 电话里,攀柔轻快地说: “我现在连解说都不太想接了,每天就想着练棋,准备明年的女子围甲。好久没有一线比赛了,一想到能下棋,就很兴奋……大谢,你们江陵队有组一支女子围甲队伍的打算吗?签我呗?” 谢颖笑笑说:“也好。” 另一侧,痛失领队的江陵长玫棋手们,仍在积极备战围甲与钟氏杯。 围甲主场作战,他们又回到江陵棋院,在陈妈小炒聚餐。 竟然在店里见到一张熟面孔:穿着油腻腻粉底黄格子围裙、帮忙端盘子的元天宇。 元天宇在见到他们的当下,窘得圆脸红透,支支吾吾,想往后厨跑,又被毛壶冰赶出来: “你不是说想来帮忙吗?想帮忙去大堂端菜,后厨没有你要帮的事。” 他才磨磨蹭蹭地拿了小本本,去江陵队棋手坐的圆桌边上,掏出圆珠笔,小声:“我来给你们点餐。” 仇嘉铭大嗓门:“说什么?听不清!” 元天宇心一横,怒喝一声:“点单!!!” 谢砚之装柔弱:“服务员怎么这么没礼貌,震得我耳朵痛。”顺势往庭见秋身上靠。 元天宇:“……” 元天宇:“有完没完你们?!” 言宜歌玩味地观赏元天宇被折磨又不敢反抗的神情,张嘴,噼里啪啦点了一串单。 全都是汤汤水水,又沉又烫不好端的东西。 元天宇从后厨端菜来时,烫得小步子飞快,龇牙咧嘴,齿缝里嘶嘶作响,一把菜放下就连连摸耳垂,没缓两分钟,又要去端新的盘子。 好不容易把远超过六人份的菜上完了,只见江陵队六名棋手都没怎么吃,言宜歌又把元天宇叫来: “服务员,打包。” 元天宇:“……” 一切忙完,元天宇一个人蹲在角落郁闷,言宜歌还特意绕到他身边,快活补刀:“真好吃,下次还来。” 元天宇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咬牙切齿:“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了。” 毛壶冰忙完,坐到他们桌边,解释为什么元天宇会出现在这里。 她元旦离家之后,元修明就再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次消息,只有元天宇,每到饭点,都用消息轰炸她,格式极为统一: 妈妈,我想吃XXXX。 她一概没有回复。 元天宇想的不是她,是她的功能。 她认真反思,一直以来,她让元修明主持儿子的教育工作,自己只负责照料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大错特错。如今儿子教育成这个样子,她也有疏失。 几个月下来,元天宇在聊天框里,把全国菜系点了一遍。 元修明被拘捕后,元天宇遭逢家变,却没有可以倚赖的人,变本加厉地缠着毛壶冰,想吃这个想吃那个,一日三餐变五餐,凌晨还在想夜宵。 终于,毛壶冰烦不胜烦,把陈妈小炒的菜单拍给他: “想吃可以,来我们店里,照这个价钱给。” 又补一句: “还有,你这辈子吃的菜,都照这个单子,把钱算清楚了,补给我。” 第二天,元天宇就按照菜单右下角的店铺地址,摸了过来,进门就大喊妈妈。 毛壶冰做了半辈子家庭妇女,终于走上社会,才半年多,就体会了一把何为社会性死亡。 陈妈还打趣她:“你儿子是妈宝?” 毛壶冰叹气:“他是爸宝。他爸进去了,他还想做宝宝,只能做妈宝了。” 陈妈倒吸一口凉气:“小毛,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毛壶冰:“?” “你要是有点什么事,他岂不是要赖上我这个舅妈?!” 新晋妈宝兼潜在的舅妈宝元天宇,困惑地看向脸色复杂地说着悄悄话的两位长辈。 毛壶冰和陈妈私语完,又转向元天宇:“你知道我在和你爸准备离婚的事吗?” “知道,妈,我跟你。”元天宇反应很快,像在来的路上就排练了很多遍。 “你都快三十了,没有什么跟不跟的。”毛壶冰神态不变,又问,“但如果你爸没有出事,你会选他,对不对?” 元天宇神情一滞。 他确实很难想象自己主动离开他自幼生存的秩序。 毛壶冰低低说道:“所以你不是想选我。只是因为我和你爸相比,看起来,我更像赢家,你选了赢家而已。” 毛壶冰不愿意跟元天宇回京城。元天宇想待在妈妈的身边,只好按照毛壶冰的意思,留下来打白工。 毛壶冰再三向他确认:“你不是还要下围甲吗?” “没关系。队里都知道我最近状态不好,本来就不让我上场。” 毛壶冰又提醒:“小炒隔壁就是江陵棋院,谢颖队里的棋手经常在那里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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