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礼貌地说:“好的,先生,我们马上过来,您还有其他需求吗?” “他可能没有了,但我有,”千岱兰举手,她问,“能给我也来一双筷子吗?” 说到这里,她侧身,问站在旁边的伍珂:“珂姐,你也想要筷子吗?” 伍珂笑:“不用了,谢谢。” 她慢慢走回自己座位,重新坐下,忍不住回头,发现侍应生已经拿了两双筷子回来,叶洗砚和千岱兰一人一双,从容不迫,用筷子去夹新上的白烩小牛肉。 有了筷子之后,这场晚餐的美味程度大幅度上升。 更不要说千岱兰还得到了好几个潜在客户的手机号码,对方还问了她的排班表,说想请她帮忙选一些男装。 她身上没有纸笔,只努力地记忆他们的脸庞,喜好,把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切割成条,储存在大脑中——以便他们到店时,能迅速记起这些。 一个好的销售,必然会有对客人过目不忘、对客人喜好了如指掌的本领。 吃饭近末尾,有乐队和穿着燕尾服白衬衫的男歌手过来演奏、唱歌,不是流行歌曲,而是激情充沛的男高音。 “这是什么歌?”求知若渴的千岱兰问叶洗砚,“好像不是英语,我听不懂。” “意大利语,《祝酒歌》,也可以翻译成《饮酒歌》,《茶花女》歌剧中的第一幕唱段,”叶洗砚耐心解释,“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一段。” “为什么?”千岱兰问,“因为哥哥特别喜欢它吗?” “不是,”叶洗砚几不可察地摇头,“几乎每次去西餐厅聚会,都要被迫听一遍。” 千岱兰噗呲笑出声。 “还有,”她有点为难,“今天杨全哥送我了《VOGUE》的美国、英国、意大利版,美国和英国的话,都是英语,我查词典,还能看懂;可我完全不会意大利语……” “贪多嚼不烂,”叶洗砚说,“你精力有限,那本也不是让你精读的,而是送你看照片。” “照片?” “嗯,”叶洗砚说,“意大利和西班牙这两版的《VOGUE》封面和摄影的美感最出众,你工作免不了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看不懂文字,多看看摄影也好。” 千岱兰眼睛闪闪:“谢谢哥哥。” 叶洗砚没回应,因为有人要同他喝酒了。 在这里,没有人为难千岱兰,也没有人展露出对她职业抑或者学历的鄙夷,大家都客客气气、礼礼貌貌,有人还请她喝了酒。 女士可以选择果酒,千岱兰喝的是一种草莓青柠酒,低温发酵的,度数低,果味很重,酸酸甜甜,加了冰块,又冷又爽的快感。 旁侧桌子上的叶平西,也注意到千岱兰。 无它。 色中老鬼,全身上下什么都软了,唯独色心还是硬的;就算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色眼都是最后一个闭上的。 已经到了做事都要吃药的年纪,叶平西对美人仍旧保持着极高敏锐度。 他颇为欣赏美。 为自己两个孩子属意的妻子人选,也必须要美;如果真不够美,也必须要贤惠——至少要像伍珂那样,知书达理,工作体面。 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那就是熙京的女朋友?”叶平西频频看千岱兰,惊讶,又感慨,“怎么没人和我说,这么漂亮?” “漂亮顶什么用,”林怡哼,“能顶几碗饭吃?” “漂亮当然顶饭吃,”叶平西别有深意地说,“你应该是忘了挨饿时候的事了;人饿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 林怡变了脸色,转过脸,看到银质烛台上,青春年华不再的扭曲倒影。 “一般漂亮也就算了,这样好看,留下来也能给熙京未来的孩子改善改善基因,”叶平西若有所思,侧身看,抓住想走的儿子,“熙京。” 叶熙京叫了一声爸。 他看到杨全对叶洗砚说了些什么,叶洗砚起身往外走;千岱兰似乎也不准备久留,站起来,跟他离开。 叶熙京还有很多话想对千岱兰说,心里着急,问叶平西:“什么事?” “没什么,”叶平西说,“这么晚了,岱兰一个人回家也不方便,你请她回家吧;明天,我们好好谈谈。” 叶熙京错愕:“谈什么?” “你俩的事,”叶平西说,“洗砚既然觉得她好,那我也该和人好好聊聊。” 啪——! 林怡一言不发,将银质餐刀重重地丢到餐盘上,将洁净的白瓷盘砸了个四分五裂;她脸色很差,扬长而去。 叶熙京来不及去哄生气的母亲了,胸口激荡,他忍不住笑意,狠狠地抱了下叶平西,才飞快往外跑,去找千岱兰。 他在餐厅门口发现了千岱兰。 不知怎么,她已经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重新穿了双陈旧的运动鞋。 叶熙京记得这双鞋,是去年殷慎言送给千岱兰的生日礼物。 “你怎么换了鞋?”叶熙京心情激动,拉着她的手,“——等等,先换回去,我爸想见你,你现在穿这双运动鞋不合适。” “我脚不舒服,”千岱兰断然拒绝,“叔叔如果见我的话,我就这么过去,没关系。” “不行不行,”叶熙京摇头,“不伦不类的,换掉它。” “不要。” “岱兰,”叶熙京也着急,他越看千岱兰脚上那双运动鞋,越觉得扎眼,恨不得把它丢掉,丢得远远的,他放缓声音,“不就是换双鞋吗?” “是啊,”千岱兰说,“不就是换双鞋吗?” 叶熙京被她的反问问住了,一愣。 “熙京,”千岱兰被他握住手,问,“你听说过削足适履吗?” “我知道,但一下子想不起是什么故事了,你今天怎么也和爸一样要考考我——”叶熙京说,“怎么了?” “削足适履,讲的是辛德瑞拉她大姐,她二姐,还有我这个为爱盲目的大蠢驴,”千岱兰认真地说,“就像刚才那双鞋子,很漂亮,但是会磨脚;也因为它非常漂亮,我才会忍着磨脚的痛去穿;可人的忍痛能力是有限的,一旦超过了限度,我就得把鞋脱了。” 叶熙京终于明白了,他今天那种糟糕预感的来源。 “说真的,从来北京后,我就一直在想,包括昨天晚上和今天,我都在考虑,”千岱兰说,“我想出结果了。” 叶熙京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急速飞去,他想从虚空中抓到那展翅欲飞的凤尾蝶:“你能不能重想一遍?” “应该不能,”千岱兰笑着说,“熙京,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不想再削足适履了。”
第15章 威胁 “我们重来,”叶熙京说,“好了,兰小妹,咱们不用换鞋了,今晚回我家……” 天色渐晚,冷风吹来,灌了一嘴的凉;叶熙京紧紧地抓住她手腕,说:“你今天能来,我特别特别开心。” “你能去那么好的学校上学,我也特别高兴,”千岱兰说,“也谢谢哥洗砚哥帮我准备的裙子和鞋子——不过,你能稍稍松开手吗?你当抓猪呢,杀猪也不带这么按的啊。” “我哥特别喜欢你,”叶熙京自动忽略掉后面那段话,稍稍松开手,目不转瞬地看她,“他去年还和我提到过,如果你想读书,他愿意负担你所有的读书费用——” “可是我不是和你哥谈恋爱,”千岱兰打断他,“你完全不必说这个,我的男朋友是你,不是他。” 叶熙京突然问:“那殷慎言呢?” “关殷慎言什么事?”千岱兰奇怪,“你怎么突然间又提到他?” “你不愿意换掉他送你的鞋子,”叶熙京问,“你现在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殷慎言又追求你了?昨天晚上,你下班后没回家,是不是和殷慎言去约会了?我在那边等了你很久……你回来后一身烤肉味,是不是和他约着去吃饭了?你来北京这么多天,不肯见我,也不找我,是不是因为他在陪着你?你来北京,是真的为了我吗?” “不是,”千岱兰说,“你别恶人先告状,我为什么不愿意见你?因为我还在生你的气,气你没有和异性好友保持距离!” “那你呢?”叶熙京越说越激动,“你和殷慎言难道就保持好距离了吗?” 千岱兰说:“至少我没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为了他而暂时抛下你。” “你现在就在抛下我,”叶熙京放软声音,“岱兰,兰小妹,兰兰,千千,有话我们好好说,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他拉住千岱兰的手,想让她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发。 叶熙京最宝贵自己的头发和发型了,轻易不让人摸头,成年后,只有千岱兰一个人摸过他头顶。 但千岱兰死死地将手握成拳头。 她不肯摸,只摇头:“太迟了。” 叶熙京一下子不能呼吸了。 “昨天你和他吃过饭,今天就突然要分手,”叶熙京双手握住她手臂,咬牙切齿地问,“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这个挑拨离间不要脸的贱人,这个就知道勾引别人女朋友的无耻荡夫。” “没有,你捏痛我了!”千岱兰一脚踩在他鞋上,问,“分手是咱俩之间的事情,你干嘛扯出来别人?” 她感觉叶熙京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现在看起来很可怕,眼睛和鼻子都发红了,很像冬天时翻越围墙来见她时的样子; 不同的是,那时的叶熙京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而现在的他在失控的边缘。 “兰小妹,”叶熙京又缓了声音,他不可抑制地颤抖,“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我……” “第一次不是理由,”千岱兰打断他,“谁做事不是第一次?和这个没关系。” “一定又是殷慎言,一定是他,”叶熙京口不择言,要失去她的强烈恐惧在神经中无序繁殖,他俯身,去解千岱兰的鞋带,“现在就脱掉它——他太土了,完全配不你。” “你才土呢,你能不能别有这么多优越感?”千岱兰也生气了,躬身,想推开他脑袋,不可置信:“叶熙京,你疯了?” 他现在看起来很想亲吻她的腿。 叶熙京已经解开她的鞋带,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千岱兰不能尖叫,她今天的裙子太贴合身材,刚才又吃饱了,腰部束缚很紧,咬着牙扇了叶熙京两巴掌:“快点放下我,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熙京。” 混乱中,最终还是叶洗砚喝止住叶熙京的疯狂举动。 他面色不悦,低声斥责叶熙京,又让弯腰捡千岱兰运动鞋的杨全先把她送到车上—— 人来人往,闹大了不好看,叶洗砚注重脸面,迅速冷静地处理着这场闹剧,将两人快速分开。 直到将叶熙京带到无人的吸烟室后,才面无表情地重重打了他三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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